第六十一章 梨香院小聚2
三人說笑地進入屋中,在幾案邊坐定。
賈玮半點不食言,一氣灌了三杯。薛蟠和馮紫英都撫掌叫好。
旁邊的侍立的丫鬟跟賈玮頗熟,見狀,也抿着小嘴笑了。
心裡想,這未來的姑爺,酒量很好啊,不知将來大婚之時,會不會喝醉?
不得不說,小姑娘的想像很強悍,隻不過是罰酒的一幕,就讓她一路想到了自家小姐和賈玮大婚的情景去了。
三人邊喝邊聊,旁邊的丫鬟不時上來添酒。
下酒的菜很精緻,其中一兩樣,還很罕見,如一尾鲈魚,個頭比尋常的鲈魚要大上幾乎一倍,連賈玮也覺得稀奇。
但他也知道,薛蟠設宴一向如此。
一是确實有錢,二是愛充闊綽。
隻要能讓他有面子,花多少錢,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賈玮對此很不以為然,他覺得薛家早晚會敗在薛蟠手裡。
薛家是很有錢,做的是皇家生意,在兩京都有不少房産和鋪子。
雖寄居在榮國府内,但一切費用自理,更有不少與賈家間的頻繁應酬,這幾年間花的銀錢不在少數。
薛家的生意,名義上是薛蟠打理,其實完全交給各掌櫃和夥計。
薛蟠本身不懂經營,不懂賬目,不懂采購,不懂用人,總之生意上的事情一概不懂,隻懂得吃喝玩樂。
無論是皇家采購的生意,還是自家鋪子的生意,都讓掌櫃和夥計們上下其手,撈得不亦樂乎。
以賈家一些明眼人看來,薛家的錢,十成倒有七八成都流到掌櫃和夥計手裡去了。
這樣下去,遲早會出現虧空的。
賈玮不想勸他,因為勸了也沒用,薛蟠就這麼個人,命好,生在薛家而已,若生在普通人家,逃不過做個小混混的命運。
“前幾日,我和樞密院的幾個屬吏,到錦香院逛了逛,誰知竟見到了個新來的清倌人,叫素月的,且不說她一手琵琶彈得如何,歌喉又是如何,單是那容貌,就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幾杯酒下去,馮紫英說起了風花雪月。
“可有雲兒生得俏麗?”薛蟠一聽,饒有興緻地問了一句。他可不止隻對娈童感興趣,對于美人兒,他也是不嫌多的。
“雲兒?哪能跟她比。”馮紫英晃着腦袋說道。
“是麼,那我明兒得去錦香院看看去……”薛蟠将此事記在心中,打算明日一睹為快。
賈玮在一旁聽着,沒有插話,他對這個話題不是非常感興趣,但也不是一點也不感興趣。
畢竟是男人嘛……
通過這段時間與倆人的接觸,他自然清楚,錦香院是京城數得着的青樓之一。
雲兒,他也知道,錦香院中的一名美貌妓//女,薛蟠是她的老相好了。
馮紫英和薛蟠倆人,可說是錦香院的常客,一個月得去好幾回的。
賈玮這時忽地記起件事來,就打斷了倆人的談話,向馮紫英道,“煩你件事兒,有個叫李雲的歸籍百人長,你讓樞密院的朋友查查看,是否屬實。”
說着,他就将李雲所提到的資料向馮紫英複述了一遍。
他原本就是想靠馮紫英的關系,來查李雲的底細的。
恰巧馮紫英今日來了,誰知讓其一開口的罰酒,倒給忘了此事,眼下馮紫英提及和樞密院的屬吏逛青樓,才讓他猛想了起來。
“這等小事,好辦。”馮紫英打包票般地應承道。
“哎,你倆人說這些做什麼,席上隻說高樂的事兒,别的事兒不要再提了,來,來,喝酒喝酒!”薛蟠不樂意了,大聲嚷嚷道。
賈玮和馮紫英倆人見狀,知道他又有些喝高了,薛蟠酒量一向不怎樣,卻又偏愛豪飲,某些時候,他就是因喝酒惹出事來。
倆人自然不會跟他計較,馮紫英笑道,“薛兄,你倒是少喝點吧,你這一聲嚷嚷,怕是内院都聽見了,伯母她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
“哪來的那麼多講究!”薛蟠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不要說傳到内院,就是傳到街上又有何妨……哦,對了,你去叫香菱出來,讓她在此伺候着。”他說着說着,忽地向旁邊那丫鬟吩咐道。
這上賈玮和馮紫英倆人面面相觑了下,均覺得有些不妥。
香菱是薛蟠的妾室。
雖說關系極好的親朋上門,主人便連妻子也可讓人一見,更不用說妾室了,但眼下薛蟠有些喝高了,此舉就顯得随意孟浪了。
“罷了,有丫鬟在此斟酒就好,何必勞動如夫人呢?”馮紫英勸道。
“馮兄說得對。還是不要叫如夫人出來了。”賈玮忙也跟着勸道。
其實這時他心裡挺矛盾的,又想見到香菱,又不願在這種場合見到她。
書中記載,香菱是十二副钗之首,賈玮融合的記憶中,香菱确實貌美如花,雖稍不及黛玉、寶钗、卻在迎、探、惜三姐妹之上,更兼其溫婉嬌柔,性格極好,讓兩府中人都感慨一朵鮮花,讓薛蟠這呆霸王糟蹋了。
說起來,香菱的命運算是坎坷至極。
她原名英蓮,生于一鄉宦之家,亦是本地望族。
原本是父母掌上明珠,百般呵護,誰知四五歲時竟讓人拐去,受盡拐子打罵,養至十二三歲,拐子将她許給一位姓馮的公子,此公子對她喜愛非常,特意要揀個好日期,前來接她。
不想,拐子貪圖錢财,次日又将她許給第二家,也就是薛蟠這個惡少。
薛蟠一見香菱,骨頭都酥了幾分,最終指使随從打死了馮公子,搶了香菱回去。
出了這場人命官司後,薛姨媽為了管束薛蟠,起了遷居的念頭,恰巧宮中選才人,要将寶钗送去燕京候選,這兩件事合在一處,薛姨媽一家就來到了燕京,并在賈家長住下了。
香菱也跟着薛姨媽一家呆在了賈家,薛姨媽很喜歡她,次年就給她開了臉,正式給薛蟠做妾。
但薛蟠這等喜新厭舊之人,隻半月一月的就玩膩了,将她丢在那兒,隻管在外面風//流。
但此女的悲慘命運并非到此為止,賈玮是看過書的,自然曉得,後來薛蟠娶了妻後,那正房對香菱可謂是百般折磨,薛蟠也一樣對她拳打腳踢。
以至于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最終被蹂躏得不成人樣,心死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