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午後,暮霭沉沉,朱由檢從沉睡中醒來,隻聽得蟬鳴啾啾,見徐昭華在一側看着窗外偷笑,便不由得咳嗽了一下:
“青春啊,可惜朕已老了,李定國來了沒有?”
“啊!”
徐昭華怔了一下,忙點頭道:“回父皇,李定國來了,現在外面候着呢。”
“宣他們進來,還有馬士英、李岩、閻應元”,朱由檢說畢便又低聲問着徐昭華:“夏完淳那小子親了你?”
“沒,沒有!父皇,絕對沒有!”
徐昭華乃皇後義女,故稱朱由檢為父皇。
“沒親你,那你看着傻樂什麼,一直抿嘴唇,跟吃了蜜似的”,朱由檢這麼一說,徐昭華又羞又怒,不由得轉過身,似乎不想搭理朱由檢。
“不過朕得把話說在前面,你現在十六歲,談情說愛也是可以的,但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現在是司禮監内書堂的四品掌司少監,你一旦決定成親,就得辭去你現在的職務。”
朱由檢随口這麼一說卻如一盆冷水澆灌在了徐昭華的心頭,一時對夏完淳燃起的好感因這句話而打消了一半的興奮感。
“内官徐昭華明白”!
徐昭華颔首點頭,便一臉落寞地走了出來,而此時,武英殿大學士馬士英很恭敬地朝徐昭華拱手:
“徐掌司,陛下可是醒了?”
“陛下醒了,正要傳閣老等進去呢,閣老先進去,下官去傳李制台他們”,徐昭華向馬士英福了福身,而馬士英則忙擺手道:
“徐掌司!還請您别在老夫面前自稱下官,您是司禮監的掌司又是皇後的義女,按照規矩,老夫該稱您上差才是,您在老夫面前稱下官可真是折煞馬某了,聽聞徐掌司愛琴,馬某府中藏着一把焦尾琴,回京後送于徐掌司,還望徐掌司不要拒絕。”
徐昭華隻是淡淡一笑,自稱她入職司禮監,便會有内外官員找尋各種方式與她套近乎甚至示好,她也已經習慣,甚至已經很享受這種對這些什麼閣老尚書不理不睬的感覺,因而在馬士英面前,她也同樣如此。
一時,徐昭華來喚李岩等人,李岩等人皆對徐昭華很是客氣。
夏完淳再次看過來的時候,她卻躲過了夏完淳的灼灼眸光,隻吩咐人命李定國也進來。
“你就是李定國,你可知罪?”
李定國一進來,朱由檢最先說的是這一句,雖說語言平淡,但李定國卻覺得有一塊大石頭壓向他一般,讓他喘不過氣來:“不知大明皇帝陛下此言何意?”
“你本是我大明子民,為何從賊,為何與我大明為敵,如今等到我大軍包圍之時,才始有悔意,你可知道以你之罪,朕把你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朱由檢冷眼看着李定國,他雖然心裡很希望李定國能為自己所用,但君威當立,李定國若不肯先認罪,他也是不能用的,寬宥與否是朱由檢的權利,但李定國必須有認罪的覺悟。
李定國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自己現在既然已決定奉大明為主就隻能甘願認罪伏法,便跪了下來,行大禮:“李定國知罪,要殺要剮聽憑陛下處置!今日李定國歸附大明不敢求生,但請陛下饒李定國麾下将士性命!”
“起來吧,算你還有膽魄,朕不賜你官爵,隻命你做近衛軍一小卒伐清滅胡,你可願意?”
朱由檢一改之前為招撫李自成許諾的官爵,決定試探一下李定國到底有沒有想當高官的野心。
李定國也沒想到崇祯帝朱由檢會這麼問自己,一時愕然住了:“可陛下說過讓李某在大西的官爵保留的。”
“可朕現在反悔了,再說你問問,朕麾下這些封國公封侯爵的,哪個不是殺過鞑子上百上千的,朕問問你,你殺過幾個鞑子,是殺的漢人多還是鞑子多?你覺得朕給你高官,你現在好意思接受嗎!”
朱由檢這麼一質問,李定國氣得滿臉通紅,但也沒法反駁,隻得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李定國甘願為一北伐小卒,他日待李定國殺完鞑子時,再請陛下封爵!”
“很好,有股子志氣,朕選擇來見你,是看重你的才能,不是朕拿你沒辦法,從現在起,你記住,你是大明的臣子,是大明的子民,朕可以負你,但你不可以負朕!”
朱由檢說畢便道:“傳旨,授李定國四川總兵官,李定國麾下軍隊暫改為平虜軍,劉文秀為四川巡撫,調樊一蘅為雲貴總督,李岩為四川總督,調雲南總兵楊展部奪嘉州,平虜軍奪成都,高傑部調重慶,近衛軍第七軍暫駐叙州,。”
這樣的調配是朱由檢在休憩時想出來的,隻要李定國和劉文秀歸附了,整個西南戰事也就基本宣告結束,且眼下大明的各部兵馬隻要占據了嘉州、重慶、叙州等地,李定國和劉文秀也沒辦法在成都聯合孫可望自立。
“朕聽說孫可望降了清,也聽說你和他素來有嫌隙,朕讓你打成都便是給你個機會,不得抗旨,這是投名狀,成都雖說地勢平坦,但到底城高牆厚,朕會讓近衛軍第七軍出動炮兵協助你,奪回成都後不得虐民,不然休怪朕不客氣!”
朱由檢這麼一說,李定國也隻能遵旨。
很快沒幾日後,李定國便帶着他的軍隊按照朱由檢的旨意開往成都,而劉文秀則配合李岩開始接管四川地方民政,籌集北伐錢糧。
朱由檢要求李定國在九月十日之前收複成都府,且明确下達旨意從十月七日起西南各部明軍開始北伐。
朱由檢任命近衛軍第七軍總兵官劉肇基為征虜大将軍統領西南各路明軍,其中近衛軍第七軍第一兵團由叙州北上成都再從德陽、綿州北上入漢中。
第二兵團準備奪順慶、保甯入漢中,李定國之平虜軍則為先鋒在十月一日便北上奪關入塞,高傑部由重慶走夔州經太平瑪瑙山鐵山關入安康。
與此同時,朱由檢則要求周則務必早日做好反水準備,加強對其所屬清軍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