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朝堂突然安靜了下來。
通報消息的兵士大口呼着氣,甯完我頭上的帽檐有掉在了地上,啪嗒一聲,驚起一聲脆響。
正露着滿臉春風笑意,準備恭賀大清一統天下的大學生馮铨的笑容僵硬住了,大學士剛林也啞然住,把目光投向了攝政王多爾衮。
不止是他們,在朝的清廷重臣都看向了攝政王多爾衮。
連輔政王濟爾哈朗也看向了攝政王多爾衮,心裡不知道是該為這事憤怒,還是該為這事高興。
甚至,小皇帝順治也看向多爾衮:“叔父!”
多爾衮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了這兵士面前,突然一腳踹飛了這兵士,然後默默地走出了宮殿。
輔政王濟爾哈朗見多爾衮不聲不響地走了,也隻好自己親自将這兵士扶了起來,并走上前來,給順治跪了下來:“萬歲爺,豫親王多铎征伐江南,如今還不過隻是一路消息,尚不明确,以臣拙見,當派人繼續打探或者等其他消息,而同時也當仔細詢問通報消息之人,若事實确鑿,當立即召集英親王阿濟格回師,務使我朝兩路大軍皆陷于敵手。”
因多爾衮此時直接離開了朝堂,因而多爾衮的一派親信大臣皆未敢随意表态,而濟爾哈朗和支持他或者中立的大臣都站了出來,紛紛稱是。
“那便依叔父所言,立即派人探聽,将此兵士帶下去好生詢問根由,傳谕英親王阿濟格,毋得輕敵”,順治小皇帝說了一句,便看了範文程一眼,範文程點了點頭,順治小皇帝這才心下稍安。
一石驚起千層浪,雖然輔政王濟爾哈朗表示還得求證豫親王多铎戰敗消息的真僞,但大多數朝臣此時都已相信了此事,并瘋狂流傳了出去,整個北京城開始人心躁動了起來。
滿清軍事貴族們還好,畢竟,不是所有的滿洲大臣都同多爾衮一樣有野心。
他們中的大多數本來就隻滿足于關外之地,如今僥幸得了關内數省之地,還占據了北京城,就更讓他們滿足了,因而對于多铎的失敗,他們并沒有太大的震動與不安,在他們看來,自己同前朝後金一樣與大明南北分治也未為不可。
但對于投降清廷的漢族官僚而言,多铎戰敗的消息卻讓他們很多人此刻都心裡開始感到十分不安,本來認胡人政權為正朔就已經是他們心裡的一道坎,如今這個胡人政權卻又未能一舉滅掉大明,自然就讓很多想依靠新朝建立之功而洗刷自己二臣污名的漢族官僚開始擔憂自己的名聲得不到洗淨。
大學士馮铨、兵部尚書洪承疇、吏部侍郎陳名夏、戶部侍郎王正志便是這樣的一批清廷朝臣。
馮铨一臉憂愁地看着韓爌,将手中的茶杯是舉了又放,放了又舉,喟然一歎:“這舊明不除,你我終究還是被天下人唾棄的二臣,被人戳着脊梁骨啊!”
洪承疇看向了長空,伸手搓了搓臉:“如今既然已效忠大清,自然當為大清效命,明廷若在一日,這天下就難安一日,無論如何,這大明必須得滅亡才行。”
“誠如大司馬所言,别人能接受南北分治,仿金夏南宋之事,我們不能接受,這天下要想太平,隻能有一個朝廷,那便是我大清!朱明已有兩百餘年,早已腐朽,不能不亡”,王正志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覺得風吹着太冷,隻得又把瓜皮帽戴在了頭上。
“若朱明真還有嶽飛韓世忠之流,依長江天塹,可得國而治,但也應去除國号,奉大清為主,下官作為南人,或許可為使者,勸服江南士紳與朱明皇室降我大清,共滅流賊,如此這前朝之史依舊是我們來修,這身前身後之名依舊是我們來寫于丹青之上。”
陳名夏這麼一說,洪承疇也點頭稱是:“陳侍郎說得有理,但能滅還是滅掉為好,雖豫親王戰敗,但我大清也并非已無可戰之力,以江南之文弱,即便能抵擋我大清鐵騎一時,還能抵擋一世不成?無論如何,我們當還得再勸陛下和攝政王再次伐明才行。”
……
多爾衮沒有回到自己的府邸,而是闖入了聖母皇太後布木布泰的寝宮。
此時的布木布泰隻坐于禅堂念佛,未曾注意到多爾衮出現,待察覺到自己被人抱住後,才驚的佛珠從手中滑落:“皇叔這是幹什麼,陛下馬上就要來了,皇叔不可!”
多爾衮沒有說什麼,隻把布木布泰抱進裡禅堂裡面,開始大肆動作起來:“陛下來就來吧,讓他看見了又何妨,難不成他還要把他生母今日之事說出去不成,本王倒要看看,若多铎兵敗被俘,滿朝文武還聽不聽我多爾衮的!”
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過後,布木布泰才從多爾衮的身體裡坐起身來,重新整理頭飾:“皇叔剛才說多铎兵敗被俘是怎麼回事,豫親王他?”
“你親自派人去把傳遞消息的兵士叫來仔細詢問吧,到時候,你就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多爾衮說着就大口大口的呼氣,喃喃道:“朱由檢啊朱由檢,你倒是讓本王感到很意外啊,本以為你一個未曾見過軍陣刀槍的深宮帝王除了剛愎自用便一無是處,所練新兵隻怕也不過是熊包軟蛋,卻沒想到卻讓我折損了數萬鐵騎,這可都是我正白旗精銳呀,是本王立足朝堂的根本!”
這時候,布木布泰果然命人将那兵士叫了來,并仔細詢問其具體事因。
“奴才具體的也不清楚,隻是奉主子七爺(阿巴泰)之命前來禀報朝廷,豫親王主子緊随英親王阿濟格南下後在進入河南時,已由原來的五萬鐵騎集結起十萬鐵騎,初始還算順利,但在開封城下遇見了但大明皇帝,後又在蒙城和定遠二城折損部分人馬,在揚州城更是被數十萬明軍包圍,并展開決戰,豫親王主子皿戰數日最終被俘,全軍上下皆被斬殺,唯有豫親王主子身邊一包衣奴才跑了出來,将消息帶給了我們家主子,我們家主子見此也不得不退回山東,暫駐保定,等待朝廷旨意。”
這裡布木布泰繼續問着,而多爾衮卻更加不解起來,心想明軍數十萬雖說數目的确不小,但自己這邊也是十萬鐵騎,外加數百門紅衣大炮,按理不會損失這麼慘重,因而越想越覺得這裡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