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蝴蝶夢:民國名媛往事 ·才女展翅·
挨了丈夫的一巴掌,蘇青至少明白了這麼一個道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女人先有了事業,才能講人格獨立。
她決定找份工作,買來許多報紙看上面的招聘廣告,并認真寫了“自我推薦信”一份份寄出去――可惜她辍學後并沒拿到大學文憑,人家根本不理。
1935年的上海是林語堂“論語派”的黃金年代,《論語》、《人世間》、《宇宙風》、《文飯小品》等刊流行,“以自我為中心,以閑适為筆調”,不談政治隻論幽默,要知道那時日本占了我東三省又想吃華北,國脈如斯,林大師此等閑情雅緻,極大地引起了魯迅為代表的左翼文學陣營不滿,雙方時常論戰。國家大事蘇青管不了,她隻是想好好過日子,既然《論語》提倡“性靈、自我”,何不以自身經曆寫寫小文賺點稿費呢?生女兒那段時間公婆的态度先後之對比湧現在心頭,她立馬提筆寫了篇短文《産女》寄給《論語》:古國古禮,無子為七出之一。為女子者,無論德容言工好到怎樣程度,可是若生不出兒子的話,按理據法,就得被丈夫逐出去;即使“夫恩浩蕩”,不忍逼令大歸,就得趕快識趣,勸夫納妾圖後,自己卻躲在“不妒”的美名下噙着眼淚看丈夫和别的女人睡覺……一女二女尚可勉強,三女四女就夠惹厭,倘若數是在四以上,則為母者苦矣!
時任《論語》的主編陶亢德讀後擊節贊之,認為是“女性獨立意識的蘇醒”,改篇名為《生男與育女》,刊在6月16日的《論語》上。
蘇青得了5塊大洋的稿費,自信大增,又發表了《我的女友們》:“女子是不夠朋友的。無論兩個女人好到怎樣程度,要是其中有一個結婚的話,‘友誼’就進了墳墓。”
現在看來,簡直是至理名言。
陶亢德慧眼識英才,屢次向蘇青約稿,并推薦給其他編輯朋友。蘇青一發不可收拾,又在林語堂的《宇宙風》上發了不少文章。1937年,蘇青正式起了個筆名“蘇青”,以後一直沿用。
蘇青自己賺錢自己花,愛買啥買啥,與丈夫的感情仿佛又好了起來,這年她又懷孕,生了第二個女兒。同年7月,抗戰爆發。接着淞滬會戰失利,上海淪陷,成了“孤島”。
李欽後并不屬于熱皿青年,因此沒上戰場,1938年,他辭去教師工作,投資成立了家律師事務所,像模像樣雇了幾個人,俨然當起了小老闆。也是運氣使然,他連打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官司都赢了,在上海灘也算有了點小名氣。
錢賺得多了,回家的臉色自然好看,老婆一隻妙筆又能換來銀子,兩口子頗為恩愛,用蘇青自己的話說,這段時間“算是結婚以來最幸福的階段”。
幸福總是短暫的,在接下來的兩年了,蘇青再生了兩個女兒,如她自己當初所寫“一女二女尚可勉強,三女四女就夠惹厭,倘若數是在四以上,則為母者苦矣”。李欽後全家都認為是蘇青的肚皮不行,現在不是能不能賺錢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兒子傳宗接代的問題了。李欽後則是經常留戀煙花場地,蘇青一氣之下,與丈夫分居。
小兩口以一種奇怪的方式相處,一個律師一個作家,平時各忙各的,回家也是冷戰,可有時候又溫存一番,應該說蘇青對李欽後還有着很深的感情,這年又懷了個孩子,生下來後欣喜若狂,是個兒子!
可惜此時太平洋戰争爆發,小鬼子對同盟國正式宣戰,上海灘的租界也被日本兵控制,李欽後的律師事務所被迫關門歇業。
危難時刻見真情,兩夫妻終于和好,可李欽後沒了收入,家庭經濟很快陷入困局,小女兒也因患上急病夭折。除了大女兒在甯波爺爺奶奶家外,老公和三個孩子一個保姆都得靠蘇青寫作來維持生計,蘇青回憶道:“日間我帶領兩個孩子,晚上寫文章,稿費千字二三十元不等,我常常獨坐在電燈下一直寫到午夜。暑天的夜裡是悶熱的,我流着汗,一面寫文章,一面還得替孩子們輕輕打扇,不然他們就會從睡夢中醒來,打斷我的思緒。等我寫完已經快要到五更了。”
在蘇青為了這個家庭疲于奔命的時候,丈夫李欽後居然與鄰家主婦勾搭到了一起,對方老公捉奸後羞憤難當離家而去。蘇青得知此事後對丈夫徹底失望了,提出離婚。李欽後先是不同意,分居了很久之後,眼見老婆文名日盛,甚至得到上海一幹“達官貴人”的青睐,再也不敢嚣張,灰溜溜接受了離婚協議。
十年婚姻,就此了斷。失去了愛情,蘇青無可慰藉,幾乎偏執地要孩子的撫養權,結果法院判給了她三個孩子,二妹、三妹和小弟。
李欽後盡管仍在上海灘混着,卻從蘇青的世界裡面消失了,因為蘇青接下來認識的人檔次越來越高――盡管都是些漢奸。
多年後新中國成立,李欽後因其才學謀到了一份法院的工作,後因貪污罪遭到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