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憶·
盡管時常有親戚叨擾,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北京總布胡同三号的日子還是比較惬意,因為時常有文化界的朋友前來開“party”,那會兒叫“沙龍”,林徽因自然是主角,一群才華橫溢的男人都用景仰的眼光看着她款款而談。
費正清晚年回憶林徽因就曾說,林徽因“喜歡熱鬧,喜歡被人稱羨”,“她是具有創造才華的作家、詩人,是一個具有豐富的審美能力和廣博智力活動興趣的婦女,而且她交際起來又洋溢着迷人的魅力。在這個家,或者她所在的任何場合,所有在場的人總是全都圍繞着她轉”。
這些人當中,最具紳士風度的當屬金嶽霖,金是當時一流的青年哲學家師,西裝革履,儀表堂堂,其在哲學界的地位如同徐志摩于詩歌、梁思成于建築一樣。金嶽霖早年畢業于清華,後留學歐美,回國後執教于清華北大。
金嶽霖初識林徽因還是徐志摩的引薦,參加了幾次沙龍,老金就被美麗年輕的女主人林徽因迷住了,由此“逐林而居”,終身未娶。
林徽因很享受被才子呵護的感覺,明明不可能與徐志摩或者金嶽霖在一起,卻喜歡他們常到家中來。
可惜那時徐志摩已經陷入經濟危機,妻子陸小曼在上海的排場要維持,他為了多賺點薪水在北京兼着幾所大學的課,經常蹭免費飛機北京上海兩地飛。1931年l1月l9日早8時,徐志摩搭乘中國航空公司“濟南号”郵政飛機北上,想參加當天晚上林徽因在北平協和小禮堂舉行的中國建築藝術演講會。飛機抵達濟南時遭遇大霧撞上白馬山,當即墜入山谷,機上人員――兩位機師與徐志摩全部遇難。
噩耗傳來,林徽因當場昏倒在地。後人總糾結着這個問題,林徽因到底愛過徐志摩沒有?
正方觀點是:愛着,一直愛,少女時代不懂,嫁人後慢慢領悟了,卻一身無法二許,并發出“如果愛,請深愛”的喟歎。
譬如林徽因的《悼志摩》寫得哀婉凄清,與陸小曼之情深意切旗鼓相當:突然的,他闖出我們這共同的世界,沉入永遠的靜寂,不給我們一點預告,一點準備,或是一個最後希望的餘地。這種幾乎近于忍心的決絕,那一天不知震麻了多少朋友的心。現在那不能否認的事實,仍然無情地擋住我們前面。任憑我們多苦楚地哀悼他的慘死,多迫切的希冀能夠仍然接觸到他原來的音容,事實是不會為體貼我們這悲念而有些許更改;而他也再不會為不忍我們這傷悼而有些許活動的可能!這難堪的永遠靜寂和消沉便是死的最殘酷處。
還有一個例證,徐志摩曾有一個“八寶箱”,請淩叔華代為保管,後來徐意外去世,林徽因讓淩叔華将箱子裡有關她的書信給她,淩叔華不願意給。林徽因很生氣,給胡适寫信訴苦:我永是“我”,被詩人恭維了也不會增美增能,有過一段不幸的曲折的舊曆史也沒有什麼可羞慚……我覺得這樁事人事方面看來真不幸,從精神方面看來這樁事或為造成志摩成為詩人的原因,而也給我不少人格上知識上磨煉修養的幫助。
“一段不幸的曲折的舊曆史”,是單純的友誼,還是“朦胧的愛情”?導緻“人事方面看來真不幸”的原因,是不是兩人沒能在一起呢?另外就是,11月22日下午,受北平學界委托的梁思成、張奚若、沈從文等人于不同地點趕到濟南白馬山,收殓徐志摩的遺骸。梁思成帶去了他與林徽因專門趕制的小花圈以示哀悼,還撿了一塊飛機殘片帶回,林徽因直到去世都把它挂在卧室的牆上。
不過持反對意見者也大有人在。
如費正清的夫人費慰梅在回憶林徽因的時候說:“林徽因在談到徐志摩的時候,總是把他和英國的詩人、大文豪聯系在一起。可見林徽因時徐志摩更多的是待之以文學上的師友,其實這才是他們之間的真實關系。”
林徽因的女兒梁再冰女士曾回憶:“母親在世時從不避諱徐志摩曾追求過她,但她也曾明确地告訴過我,她無法接受這種追求,因為她當時并沒有對徐志摩産生愛情。她曾在一篇散文中披露過16歲時的心情:不是初戀,是未戀。當時她同徐志摩之間的接觸也很有限,她隻是在父親的客廳中聽過徐志摩談論英國文學作品等,因而敬重他的學識,但這并不是愛情。”
兒子梁從誡先生也曾質疑:“為什麼徐愛林,林就非得愛徐呢?”
以及研究林徽因的學者陳學勇先生也推論:“林對徐有感情,但不屬于愛情,現代的人誤解了林的行為。将飛機殘片挂在卧室,表現了林徽因對徐志摩的真摯,也彰顯了她兇懷的坦蕩,從某種意義上說,更是她對世俗社會的一種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