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蝴蝶夢:民國名媛往事 陸小曼,花開花落了無痕
・校園皇後,東方美人・
翻閱民國老照片,以現在的審美觀來看,陸小曼算不上特别美,可在上世紀初的民國年間,她卻有着“絕代佳人”的桂冠。中國的文字涉及到美人加才女,總是很缥渺,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冰雪聰明、蘭心慧質等,給人無限遐想。陸小曼身邊的朋友幾乎衆口一詞的贊美,如胡适說“陸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郁達夫喻“小曼是一位曾震動20世紀20年代中國文藝界的普羅米修斯”。王映霞評“她确實是一代佳人,我對她的印象,可以用嬌小玲珑四個字概括”。陸小曼的第二任丈夫、詩人徐志摩則詩意氤氲“她一雙眼睛也在說話,睛光蕩起心泉的秘密”。
還有種說法:陸美人不怎麼上相。見過她本人的都說“小曼在生活裡是讓人驚豔的”。民國年間有本閑書《磕小曼與徐志摩豔史》,用典型的“知音體”寫道:“北京外交部常常舉行交際舞會,小曼是跳舞能手,假定這天舞池中沒有她的倩影,幾乎阖座為之不歡。中外男賓,固然為之傾倒,就是中外女賓,好像看了她也目眩神迷,欲與一言以為快。而她的舉措得體,發言又溫柔,儀态萬方,無與倫比。”
花邊新聞不足以佐證,不過與陸小曼交往比較親密的朋友中,最具權威的鑒定者當推劉海粟――再怎麼說人家老劉也是一代美術大師。
據說某次劉大師從天津乘船到上海,閑來無事逛到甲闆上看海景,正好陸小曼也在凝眸遠眺,當适時,衣袂當風長發飛舞,大師蓦然一見驚為天人,也不知道流了口水沒有。友人記載:劉呆了半天,對身邊朋友擠出幾句話:“從各個角度來看,隻覺得她的風度姿态無一不合美的尺度,如作寫生畫,全是可取而難得的材料,惜乎沒帶畫具,想來隻有‘衣薄臨醒玉豔寒’七字略可形容一二了。”
“衣薄臨醒玉豔寒”,瞧大師說得玄乎,究竟陸小曼有多迷人,看官自己發揮想象吧。
民國初年的才女兼美女可謂不少,如林徽因、唐瑛、張愛玲等,陸小曼絕對能并列為四大天後――如果評選天後的話,其粉絲之瘋狂程度絕對小亞于現在的追星一族。
陸小曼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陸眉。别名小眉,筆名冷香人、蠻姑,祖籍江蘇常州,1903年農曆九月十九日出生于十裡洋場的大上海。據說她的生日與觀音菩薩相同,而她恰又生得眉清目秀,肌白膚嫩,家裡人都戲稱她為“小觀音”。
陸小曼的父親陸定是晚清舉人,長得白白胖胖還特别能吃,出席高檔宴會魚翅燕窩等都要雙份。不過此胖子比較有才,随便考了幾場就中了舉,後來又被清政府公派日本留學。從早稻田大學畢業的時候,他的老師伊藤博文(日本第一個内閣首相)對其評價相當高。
在留學期間,陸定還秘密參加了孫中山先生的同盟會,跟國民黨元老吳玉章、章太炎等關系都很親密。因此在民國初年孫中山發起“二次革命”的時候,袁大總統一道命令下來,逮了不少人,陸定也被關進監獄。幸好胖子人緣不錯,北洋系内有幾個好友到大總統面前聯名保他,說這胖子是個實誠人,一看那老實模樣就知道屬于誤抓。袁世凱想想也是,人家孫中山、黃興、陳其美、宋教仁等長得都要麼精幹要麼彪悍,一看陸定跟彌勒佛似的,哪是幹大事的料?為了顯示自己大度,袁世凱不僅沒懲罰陸定,還讓他到政府度支部(後為财政部)當了個小官。
别說陸定還真有兩手,蔔任後從最低級别做起,曆任司長、參事、賦稅司長,整整幹了二十年,北洋的總統都換了四五茬,星星都不再是那顆星星了,陸爺依舊當着北洋的财神。後來因為政局動蕩,他幹脆辭官下海募集資金創辦了“中華儲蓄銀行”,由此身價倍漲,赫然跻身于豪族之列――我國銀行界“零存整取”之先例,就是陸财神試辦開啟的。
讓人糾結的是:1922年,窮得叮當響的北洋政府發行公債引發擠兌風潮,陸定的銀行被拖垮了,萬千巨資憑空蒸發,自此陸一直悶悶不樂,于1930年因病逝世,終年57歲。不過那時候陸定的女兒陸小曼已經赫然撐起門楣――隻是苦了不幸的詩人徐志摩,後文将詳細講解。
陸定的妻子吳曼華出身名門,先祖做過清代江西巡撫,吳曼華多才多藝,既善工筆畫,又有深厚的古文基礎,陸小曼繼承了父親的膚色和母親的面容,兼具二者之聰慧,故而深得父母寵愛――還有個原因,就是陸定和吳曼華所生的九個孩了夭折了八個,僅餘排行第五的陸小曼。
陸小曼出生在上海,2歲便随父母遷居北京,6歲進北京女子師範大學女子附屬小學讀書,學習舞蹈、繪畫、鋼琴、禮儀等。父親還聘清英籍女教師在家中為她補習英文,剛滿10歲,小丫頭已然學會了很多東西。
民國初年,臨時大總統袁世凱專政,國民黨重組号召正式選舉,兩方劍拔弩張,北京城裡空氣中都彌漫着火藥味兒。陸定心無城府,依舊每天帶着國民黨黨章黨證上班。一天,陸定要去部裡上班時,女兒小曼突然擋住父親說:“爹地,你的證章證件不要帶在身邊,還是摘下藏起來的好。”
陸定哈哈一笑,也沒往心裡去。也真是巧合,他剛到辦公室,就被幾個警察逮住了。晚蔔來了大批警察包圍了陸家進行搜查,這些人企圖找出一些陸定跟國民黨高層的往來信件,一個憨态可掬的胖子笑眯眯地問陸小曼:“小妹妹,你知道爸爸的信都放在什麼地方嗎?”
吳曼華十分緊張,一些跟國民黨有關的資料她早就藏了起來,摟着小曼生怕孩子口無遮攔。小曼腦袋一揚:“胖叔叔,爸爸工作上的信件小都寄到辦公室去了麼?”
那胖子一聽很高興,喲,“工作上”的信寄到辦公室了,那私人信件呢?看來這小丫頭很好哄:“那寄到你家的信件呢,比如說南方某位叔叔寫的?”
吳曼華神色一變,誰知陸小曼呵呵一笑:“那桌子上不是?都被你們找出來了啊,老家的堂叔寫的,好像是找爸爸借錢。”
胖子的笑容頓時凝固了,沒想被小孩子給耍了,對瓷娃娃般的小曼又不好發作,隻得悻悻作罷。
雖然袁世凱的走狗們懷疑陸定跟國民黨關系非同一般,苦于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再加上北洋幾個朋友聯名相救,袁世凱覺得陸定還算老實,就放了他一馬。
民國初年,上流社會的高官富商都喜歡把子女送到外國人辦的貴族學校讀書,陸定也随風氣把自己的寶貝女兒送到類似的學校。15歲那年,陸小曼進入法國人辦的北京聖心學堂學習。
早就在家中打下了底子,陸小曼學外語自是輕車熟路,她的成績相當好,能跟外文老師很輕松地交流,而且會彈鋼琴,擅長畫油畫,無疑是學校最引入注目的“校花”――估計那時候還沒這诃兒,因為同學們都稱她為“皇後”。
據說,陸小曼每次到劇院觀戲或到中央公園遊園時,外國和中國大學生往往前後數十人,拎包的拎包,提零食的提零食,而她則高傲至極不屑一顧。洋學生們卻很享受這種被美女瞧不起的味兒,樂此不疲地跟着,還給她起了個外号“東方美人”。
17歲時,陸小曼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儀态萬方。加上她精通英法兩國文字,而且能歌善舞,兼擅京昆兩種唱腔,出席各種大場面時給父親掙足了面子。
當時外交部需要一個年輕的女翻譯接待外國大使,部長顧維鈞(就是電影《我的1919》中,為争國權忍辱負重的熱皿部長)到處找不到合适人選,有人就向他推薦陸定的女兒。
“那個小女孩才17歲,能擔當如此職務?”顧維鈞有些疑惑。
“絕對能,那孩子大方得體,我見過幾次。”薦者語氣相當肯定。
“好,先試試吧。”顧維鈞勉強同意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将就着頂一陣子吧。
于是,陸小曼成為了外交部的臨時成員。
不想見面後,一連串的法語、英語講下來,顧維鈞相當驚訝,當着陸定的面說:“建三啊(陸定的字),哥們兒你這模樣一點都不咋地,怎麼生了個這麼聰明漂亮的女兒啊?”陸定傻呵呵地樂着,胖乎乎的臉笑成了一朵花,絲毫沒聽出揶揄。
陸小曼接待外賓時彬彬有禮,不過也有些小姐脾氣,若是洋人想在口頭上占便宜藐視中國,她往往将對方擋回去。
法國的霞飛将軍一次訪問中國,在檢閱儀仗隊時看到隊伍動作很不整齊,不由奚落:“你們中國的練兵方法大概與世界各國都不相同吧,能整得千奇百怪!”陸小曼用法語随意答道:“沒什麼不同,大概因為您是當今世界上有名的英雄,大家見到不由得激動,所以動作不夠整齊了。”這馬屁拍得相當漂亮,霞飛将軍聽後非常惬意,對陸小曼更是刮日相看。
在外交部工作,不儀要陪同大使檢閱儀仗隊,還要陪同外賓觀看文藝表演。外國人往往看不懂京劇昆曲,有時候就會毫不客氣地說:“這麼糟糕的東西,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半天都不知道啥意思,怎麼能搬上舞台!”
陸小曼微微一笑:“這些都是我們國家有特色的節目,隻是你們看不懂而已,正如普通的中國人不一定能欣賞法國歌劇《茶花女》一樣,建議你們多了解中國,就會知道這種戲曲的精妙了。”洋人聽後無言以對,隻好聳聳肩了事,同時也知道這小女孩不好惹。
當然,陸小曼并不是一直都溫文爾雅,有時候也做點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
在某次節日聚會上,幾個無聊的洋痞子為了取樂,用點燃的香煙煙頭去燙中國孩子們手上的氣球,“砰砰”的爆響聲吓得孩子們哇哇大哭,這群洋惡棍便哈哈大笑“中國孩子就是膽小”――其實既然能出席高檔場合,這些孩子的父母也絕非等閑之輩,不過他們礙于場合,誰也沒有上前找他們理論,隻是很不爽地安撫自己的孩子。
陸小曼卻非常氣憤,立馬借了根香煙沖進一群外國兒童中間,“噼噼啪啪”對着洋小孩的氣球猛刺,洋小孩同樣被吓得大哭――陸小曼的舉動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她自己卻坦然自若“洋娃娃的膽子也不見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