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雄對“鼹鼠”的情況,并不是十分關心,因為和他無關。那是總部的寶貝疙瘩,“鼹鼠”隻和毛局長單線聯系,别人最好連問都不要問,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他現在關心的是,沐陽駐紮着數萬共軍部隊,綏靖别動隊區區五百人,怎麼可能接近到的敵人核心部分。如果萬一刺殺失敗,弄不好責任就要落到經辦人身上。
因為行動失敗,就說明對方有準備,而對方有準備,就意味着己方有洩密的可能!這個黑鍋到時候由誰來背,真是不好說。
毛局長并沒有指定由他來具體負責這件事,所以王芳雄一心想把這個燙手山芋交出去。
到時候他就可以在取舍之間,進退自如遊刃有餘,最起碼在事後推卸責任時,能夠有充足的理由!
――不是我經辦的?出了事怎麼能怪到我呢?
王芳雄在辦公室内來回的踱步,幾分鐘後,他緊縮的眉頭舒展開,因為他想到了該把這塊“山芋”交給誰!
既然在選拔人員階段,培訓處負責過綏靖别動隊的一切事務,那麼在後期的聯絡上,再把這件任務具體交由培訓處去做,也在情理之中。
培訓處辦公室。
周之煜懶洋洋的靠在椅子裡,培訓任務已經結束,他現在隻能當一個光杆司令,這本來就是一個臨時部門。
房門一響,王芳雄推門走進來。
周之煜連忙站起身,恭敬的說道:“站長。”
王芳雄示意他坐下,微笑着說道:“新郎官看上去氣色蠻不錯嘛!要我說呢,男人就應該早一點結婚,有了家室,就有了責任和擔當,做起事來也更加沉穩,有利于去除心浮氣躁的毛病!――尤其适合你!”
周之煜:“之煜讓您費心了。”
周之煜現在是有苦難言,龐青桐雖然嫁給了他,但是在心理上,對他的抗拒心很重,人前還算過得去,人後則是冷若冰霜。這樣的狀态下,本該甜如蜜的新婚燕爾,自然是寡淡如水,毫無樂趣可言。
王芳雄寒暄了一會,這才言歸正傳,說道:“之煜,你不要覺得培訓處主任是一個閑職,如果在這個位置上,能把本職工作做好,一樣有晉升的機會!”
周之煜:“……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王芳雄:“這麼跟你說吧,今後所有與綏靖别動隊的聯絡工作,都由培訓處直接負責,他們在蘇北取得的成績,也有你的功勞在裡面!”
周之煜驚訝的說道:“讓我負責和别動隊的聯絡?”
王芳雄遞給他一張折疊的信箋,說道:“對,從今天就開始。你現在就把這封電文發出去,不要用發報員,你自己來做這件事,這是絕密任務!”
周之煜打開信箋看了一遍,說道:“站長,一号目标指的是什麼人?”
王芳雄:“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隻需要記住一點,不要打聽多餘的事情,在你的職責範圍内,把交給你的工作做到絕對保密,就足夠了!”
周之煜:“是!”
王芳雄點點頭,說道:“去吧,我已經和電訊處打好了招呼,所有和綏靖别動隊往來的收發電文,都由你親手來完成,其他人無權接觸!”
周之煜不知道王芳雄的心思,他本以為自己在上海站要沉寂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委以重任,這讓他的心情格外舒暢。
來到電訊處,在單獨的隔間,周之煜戴上耳機,從懷裡掏出那張信箋,按照上面的内容,開始發送電文。
十幾分鐘後,電文發送完畢,他從兜裡掏出打火機,準備将信箋燒掉,可是四處看了一下,沒有适合的器皿。
本想讓人拿來一個煙灰缸之類的東西,又覺得有些麻煩,他将信箋揣進懷裡,準備回自己辦公室再燒掉。
走出電訊處,迎面遇見新任二科科長季烈雲。
季烈雲:“周主任,聽人說你在電訊處,我特意過來找你來了。”
周之煜:“季科長,有什麼指教?”
季烈雲:“我的車子壞了,還沒有修好。我住在元寶街,别人都不順路,隻能搭你的順風車,不知道方不方便?”
周之煜:“這有什麼不方便?路上正缺一個說話解悶的人。”
季烈雲:“已經下班了,咱們這就走吧!”
周之煜猶豫了一下,他沒有忘記應該立即燒掉電文原稿,不過又一想,反正再有一會就到家了,也不急于這一時。
周之煜:“好吧,我就不回培訓處了。”
季烈雲笑道:“你那個培訓處不鎖門都沒關系,回不回去也沒那麼要緊吧?”
周之煜:“不要緊。走吧。”
兩個人下了樓,來到樓外停車場,周之煜和季烈雲上了車,轎車緩緩駛出上海站大門口。
周之煜先把季烈雲送到家,然後再拐向自己家,兩個人的住處确實相距不遠,最多兩三裡路遠。
在路過一家飯館的時候,周之煜特意進去要了幾個菜,又買了一瓶米酒,準備小小的慶祝一下自己再獲重用,去一去身上的晦氣。
保密局的房子沒有太差的,就像周之煜現在的住處,雖然是單層的宅子,但是無論從房屋面積,還是内部裝修來看,都不是普通人能住的起。
上官湘兒正和龐青桐說着悄悄話,聽見外面汽車引擎的聲音,知道是男主人回來了,她立刻起身告辭,走到院門口,剛好和周之煜走了一個碰頭。
周之煜舉了一下手裡的食盒,說道:“上官小姐,怎麼這就要走了?留下來一起吃吧?”
上官湘兒歉然的說道:“不了,今天家裡來客人,父親要我早一點回去,就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周之煜:“再見。”
龐青桐把上官湘兒送到門外,兩個人站在院門口,又說了十幾分鐘的話,這才邁步回到客廳裡。
周之煜興緻勃勃的把飯菜擺上,說道:“青桐,我買了你最愛吃的西湖醋魚。”
龐青桐坐在飯桌前,端起已經盛好的米飯,伸筷子夾了一口醋魚嘗了嘗,味道确實很地道。
周之煜:“怎麼樣?好吃吧?”
“嗯,還行。”龐青桐眼皮都不撩,淡淡的回應着。
周之煜打開米酒的瓶蓋,殷勤的說道:“你要不要來一點?”
龐青桐:“我懷孕呢,你不知道嗎!”
周之煜笑道:“少喝一點沒關系。”
龐青桐沒再理他,周之煜讪讪的自嘲道:“好吧,看起來我隻能‘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了。”
一個悶聲不語的吃飯,一個自斟自飲的喝酒,幾乎沒有任何語言或者眼神上的交流。雖然名義上是夫妻,其實更像是兩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