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早朝,蕭沐浔還與左洋等人在禦書房議事,待他們從禦書房出來之後,才後知後覺此時已然是大中午了。
蕭沐浔讓左洋等人回去之後,自己便也回到寝宮中褪下龍袍。卸下了繁重的龍袍,換上平時的便裝,瞬間覺得涼爽了許多。
“皇後可曾用過午膳?”蕭沐浔站在鏡子前,伸展着雙手,任由劉公公為他整理衣服,他一面端詳着鏡中的自己,一面随意的問道。
劉公公聞言,擡頭看了蕭沐浔一眼:“娘娘還未醒來。”
“哦?”蕭沐浔的視線從鏡子中的自己身上移開,轉而望了一眼未關上的窗,此時外面的太陽正大,沒看錯的話,已是正午了,“看這日頭已然是午時了,娘娘還未醒來?”
“她昨日便早早的歇下,而今日到了此時竟還未醒,莫不是得病了?”蕭沐浔的一對劍眉擰得愈來愈緊,不顧劉公公還在蹲着為他整理衣服的下擺,便邁開步子走了出去:“到太醫署去喚些太醫到皇後的宮中候着。”
劉公公還未回過神來,原本自己還在打理着的白袍便在他的眼前一晃,帶過一陣風消失在他的眼前。
愣了半響,劉公公才反應過來蕭沐浔讓他去太醫署喊些太醫到皇後所住的宮中候着。
夏日的太陽不像冬季那般溫和,故,此時盡管蕭沐浔坐在步攆上,不用自己走路,且頭頂上還有黃羅傘遮擋着太陽,但還是熱得他汗流浃背。
雖身後的兩個宮女手中舉着日月扇,可僅僅隻是個擺設罷了,又不能為他扇風。
“皇上駕到。”公公尖細的聲音才落下,擡着蕭沐浔的步攆也在尚婉清的寝宮外停下。
蕭沐浔跨進院子的時候,尚婉清院子裡的宮女們全都跪着伏在地上,他掃了一眼衆人,說道:“免禮。”
衆宮女道了一聲“謝皇上。”之後,才起身忙活各自的事情去。
“皇後從昨日到今日一直都未曾出過房門?”衆宮女正欲全數散去,蕭沐浔趕忙叫住尚婉清的貼身宮女玥兒。
宮女聽聞皇上問話,往尚婉清的房間門看了一眼,老實的點了點頭:“方才奴婢還敲了幾次門,可娘娘都沒答應。”
尚婉清不喜歡宮女們沒經過她的同意便闖進她房間,所以就算是她的貼身宮女,都隻能在門外敲門喊她起床,而不敢貿然的推門而入。
“可是病了?”蕭沐浔蹙眉,喃喃自語着往尚婉清的房間走去。
被劉公公催促着急急往這邊趕來的太醫們幾乎一路小跑着過來的,可是不論他們的速度有多快,還是落在了蕭沐浔的身後。
他們氣喘籲籲的跨進院子裡時,發現蕭沐浔早已立在那裡,此時正準備去開尚婉清的門,他們吓得連忙跪下:“臣等參見皇上,臣等來遲,請皇上責罰。”
聞言,蕭沐浔停下推門的動作,回身看了滿頭大汗的太醫們一眼,道:“先在門外候着,找個陰涼處歇歇,等朕傳喚。”
“是。”太醫們拱手行禮,待蕭沐浔進了尚婉清的房間之後,他們才四下散開,尋找陰涼的地方,擡起袖子擦着臉上不知是因跑得太急而出的汗,還是虛驚一場之後所出的冷汗。
“皇後可是哪裡不舒服?”蕭沐浔掀開裡間與外間隔着的簾子,望向鼓鼓的被子,輕皺着眉道。
半天未曾有人回應,他心中一驚,莫不是病得太重了?
思及此,腳下的步伐也快了一些,他疾步上前,一把掀開被子,正欲伸手去探一探尚婉清額頭上的溫度,可是當他掀開了被子,視線觸及那床上的人時,他的手便忽然停在了半空中,與床上的人對視數秒。
尚婉清對着蕭沐浔邪魅的一笑,故意将微微敞開的衣領拉得更開一些,喚了一聲:“皇上。”
蕭沐浔俯身,離她愈來愈近,她笑得更加的開心,雙眼緊緊盯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當他的一手觸到她幾乎裸露的胳膊上時,她的雙頰微微泛紅,心跳得飛快。
本以為蕭沐浔在見到這旖旎的一幕,會把持不住的壓到她身上。卻不曾想,蕭沐浔抓着她的胳膊,随後将她一把從床上拽到了地上:“你可知你犯下了欺君犯上之罪?”
“臣妾不知皇……”尚婉清顧不及膝蓋處傳來的疼痛,雖心中有些暗暗的猜測蕭沐浔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但是依舊裝作一副鎮定自若的神色道。
“跪下,”她正欲站起來,卻忽然被蕭沐浔一喝,她隻得乖乖的跪着。還未等女子開口質問蕭沐浔這是為何,後者的聲音便從頭頂上方傳來:“冒充皇後,欺君犯上,且還不知悔改,你可知這是何罪?該如何處置?”
“皇上,奴婢……”那張有着和尚婉清同樣面容的女子如此聽蕭沐浔一說,這才開始慌了神,她連忙伏在地上,低垂着頭,用自己原本的聲音中略帶着哭腔道:“奴婢冤枉,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這哪裡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蕭沐浔冷哼了一聲,負手背對着地上伏着的女子,朝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候在外面剛剛到陰涼處休息的衆太醫便聽到蕭沐浔滿含怒氣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想必是皇後的病太嚴重,才會令皇上如此生氣。
幾位太醫對視一眼,争先恐後的朝着尚婉清的卧房跑去,生怕落在後面被蕭沐浔責罰。
玥兒也跟在太醫們的身後進到尚婉清的卧房,若是臨時有什麼需要,她還可以跑跑腿什麼的。
當太醫們和尚婉清的貼身宮女進來之後,隻見他們的皇後正跪在冰涼的地闆上,頭低低的埋着,且還能清楚的看到她正在顫抖着。
雖他們的心中有很多疑惑,可是也沒人敢開口說話。
蕭沐浔擡眼望向聞聲趕來的衆人,視線從每個人的身上匆匆掃過,最後停留在玥兒的身上:“皇後呢?”
玥兒雖始終低着頭,但是她知道蕭沐浔這話是問她,且她也感受到他帶着隐隐怒氣的目光正停留在她的身上。
于是她用眼角瞟了一眼跪着的皇後身上,稍稍擡起頭道:“娘娘不是在屋子裡?”
對于蕭沐浔問的話,不僅玥兒覺得有些奇怪,就連一起進來的衆太醫也覺得蕭沐浔這話問得似乎不太正常。但是礙于身份地位的懸殊,他們又不敢插話,隻能低頭靜立在一旁。
跪在地上的女子在聽到娘娘兩個字時,身子抖得更加的厲害。
她不該對皇上抱有幻想,更不該聽了那個黑衣人的話,答應來假扮皇後娘娘。伏在地上的女子如今心裡滿是慌張與害怕,而更多的還是後悔。
“娘娘在屋裡?”蕭沐浔用淩厲的眼神掃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怒極反笑,用手指着她問玥兒:“你所說的‘娘娘’可是她?”
“皇上饒命,奴婢當真什麼都不知道,一醒來便渾身動彈不得,奴婢……”此時的蕭沐浔笑着反而比生氣時更令人覺得恐怖,原本伏在地上的女子聽見蕭沐浔的聲音,連忙擡起頭,跪着挪到他的腳邊,用手扯着他的衣擺。
直到此時,衆太醫以及玥兒才看清跪着的人雖然有着和尚婉清一模一樣的臉,但是她的脖頸處似乎起了點皮,且,她的聲音中明明帶着哭腔,眼眶裡也有淚水在打轉,但是臉上卻沒有淚痕。
并且,這女子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玥兒一手托着下巴,在腦海中搜尋着這聲音到底在哪裡聽說過。
蕭沐浔凝眉,将自己的衣擺從那女子的手中狠狠的抽出來,往後退了一步:“好一個什麼都不知道。朕再問一遍,皇後在哪兒?”
太醫垂首豎着雙耳聽着,似乎是皇後失蹤了,而這個求饒的女子卻躺在皇後的鳳床上掩人耳目,難怪皇上會如此生氣。
“奴婢真的不知,昨日傍晚奴婢在浣衣局正洗着衣服,突然瞧見一名黑衣男子,奴婢正想喊人,他不知從懷中掏出什麼藥粉,在奴婢的面前一揮,奴婢便沒有了知覺。醒來之後,便見到了皇上。”女子半真半假的叙說着。
這女子的聲音的确很耳熟,一個名字出現在玥兒的腦海中,她有些狐疑的喚了一聲:“翠兒?”
聞聲,那女子猛地回頭,當見到玥兒時,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不過也僅僅隻是一瞬,便又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神色:“月兒姐姐快救翠兒,翠兒當真是冤枉的。”
玥兒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蕭沐浔,對翠兒道:“翠兒,你隻要同皇上老實交代皇後的行蹤,皇上必定不會為難你的。”
“難不成連玥兒姐姐也認為娘娘的失蹤同我有關系?”翠兒的聲音瞬間冰冷了下來,她伸手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容。
聞言,玥兒沒有再接話,因為她也不知道娘娘的失蹤是否真的同翠兒有關系,若說不信,她又拿不出證據,若說與她有關系,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她可是有前科的。
話說,翠兒原本同玥兒一樣,都是尚婉清身邊的貼身宮女,且她們是同時進宮的。故她們兩人之間的關系也一直都還不錯。
直到翠兒對皇上有了非分之想,甚至還在皇後的飯菜裡投了毒,若非皇後警覺,興許此時皇後早就死了。
也正是因為尚婉清發現了翠兒想要害她的心思,便決定不再要她當貼身侍女,本是想賜死她,但是由于玥兒不停的求情,尚婉清才将翠兒打發到浣衣局,永世不得再踏進她的寝宮半步。
若是翠兒之前沒有在皇後的飯菜裡投毒的話,興許她是不會相信像翠兒如此善良的女子會做出這種事,但是如今她也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