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去查探魚煙背後那位王爺的暗衛回來了。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往西過去隻有兩位王爺的封地,一位是先皇還在世時就封的鐵帽子王,早在兩年前已經過世,膝下無子,故王位已經被先皇收回。剩下的那位,則是禮郡王,據說他的生母風光時曾經對如今的攝政王的生母動過手,以緻于她遭了皇帝的厭棄。所以攝政王掌控朝政之後,就找了個緣由将他從親王的爵位趕了下來,變成了如今的禮郡王。”
“禮郡王?”尚婉清想了想,“看來他也有散播流言的動機。吳國的局勢遠比想象中要混亂,皇上如今到哪了?”
暗衛八是負責與蕭沐浔那裡聯系的,聞言便開口:“皇上已經回宮了,他連續召見幾位大臣,安排好朝中的事情之後,便由于一路艱辛而‘病倒’了,如今正閉門修養呢。”
尚婉清想到蕭沐浔竟是假裝病倒遁走,臉上不由地帶了一絲笑意。
暗衛八繼續道:“快馬加鞭的話,四日後便可以到這裡。”
“既然隻有四日,那就再等等吧,小八,這幾日暫且先不管魚煙那邊,你先盯着城裡,這幾日有前往京城的,立刻來禀報我。”
暗衛八詫異,“娘娘此舉……”
尚婉清解釋:“那日魚煙說了,若時機合适她會派人來傳話,也就是說那個待命的人是在這個城鎮裡,是個女的,咱們隻要從這幾方面入手,到時候借機跟上去,便可以知道他們的計劃了。”
說到這裡,尚婉清忽然想起暗衛八那日說的歌舞班,“小八,你再去這個歌舞班看看。一個姑娘家想要進京,想必是會引起别人的注意的,但是若是混在歌舞班裡面,那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了。”
暗衛八頓悟,“娘娘英明,屬下這就去。”
安排好事情之後,尚婉清這才發現一大早還沒用飯,肚子有些餓了,便叫了丫鬟來,讓她擺飯。丫鬟忙應下了,“今早大師傅親自下廚煮的魚翅粥,用的是上好的魚翅,米是用咱們吳國最有名的紫三色米,好多達官貴人都過來買,夫人要不要來一點?”
“你看着安排吧。”尚婉清笑着将珠花從頭上拿下來,她想來不愛這些花啊粉兒的。
丫鬟去傳飯,回來一見,忙上來阻止她,“夫人打扮得過分素淨了,若是平日在院子裡也就算了,但是今日可是要赴知縣夫人的約,這樣卻是不好。”
尚婉清手一頓,“我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
丫鬟笑了,“那也不怪夫人,昨個兒知縣夫人的帖子送得那麼晚,夫人記不得也是有的。奴婢會些梳發的樣子,不如讓奴婢給夫人梳頭?”
尚婉清心裡忍不住一歎,“這丫頭好生機靈呢。”
“也罷,就試試吧。”
丫鬟高興地淨手之後,才拿了梳子幫着尚婉清梳起來。“夫人的頭發真好,又烏黑又柔順。”
“就你嘴甜。”尚婉清看了銅鏡裡丫鬟一眼,“你叫曉月是吧?打小就在這裡長大的嗎?家裡還有什麼人?”
曉月點了點頭,“奴婢是吳國人,家裡人都沒了,之前是在京城一個大戶人家裡辦差,誰知道睡過頭誤了差事,就被趕了出來,這才一路到了這兒。恰好這裡招人,奴婢就來了。”
尚婉清挑眉,“我看你伶伶俐俐的,卻不像是那種睡過頭誤了差事的人。”
曉月歎了口氣,“奴婢也不清楚,興許是被人陷害的也說不定。隻是如今沒有證據,我早就不去想了。現在這兒也挺好的,夫人性子又和善,掌櫃的給的工錢也多,我做着卻比之前要舒心多了。”
尚婉清也笑了,“那就好。一會你也随我去見甄夫人吧。”
曉月滿口應下了。
用過飯之後,尚婉清換了一身藕色長裙,收拾一番之後很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覺。曉月站在旁邊不住道:“夫人生得真好看。”
尚婉清擺手,“就是再拍我的馬屁,我也是不會給你漲工錢的。”
曉月嘟嘴,“奴婢才不是為了那幾個錢,奴婢說的都是真心話。像甄夫人,奴婢就從來不說這樣的話。”
尚婉清被逗得忍俊不禁,“你這促狹的丫頭,一會再不準這樣說。”
曉月連連點頭,“奴婢曉得呢,夫人就放心好了。再說今日甄夫人是約夫人去珍寶閣買首飾,那兒的老闆可會說了,哪兒需要奴婢多嘴說這個啊!”
尚婉清想起來了,“這珍寶閣這麼有名嗎?”
說到這個曉月就停不住嘴,“那可不,珍寶閣的首飾花樣,那是連宮裡頭的貴人都誇的。隻不過他們規矩大,除了達官貴人之外,隻有那些手持珍寶閣的入門券的才可以進入。奴婢可是才去過一次,還是托了别人的臉面混進去的。”
尚婉清笑了,“那一會你就好好挑一挑,有看上的,我賞你一個。”
曉月高興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夫人這樣大方,奴婢可得好好服侍着,不然哪兒找着這樣好的東家。”
兩人說說笑笑出門了,門口的馬車是知縣夫人派來的。
馬車很穩,一路到了珍寶閣的門口。
“姐姐等許久了吧?”
知縣夫人見到她,眼前一亮,“才剛來呢。妹妹今日可真是楚楚動人,就是這頭上的首飾少了點。”
尚婉清心裡好笑,她都能感覺到自己滿頭珍寶搖曳了,這甄夫人竟還說少。不過她也沒有挑破,接下去道:“是少了些,所以今日蹭了姐姐的,來這珍寶閣好好挑些好的。姐姐眼光好,可要幫我掌掌眼。”
甄夫人連連點頭,“這方面我倒可以不謙虛多嘴幾句。這珍寶閣的首飾啊,下面兩層的都是普通貨色,咱們得到三樓去挑。來,快進去。”
兩人在珍寶閣的下人引路之下來到三樓。
才剛上去,尚婉清就發現三樓已經有兩位客人了,都是女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腰肢掐得細細的,兇前凸起異常明顯,正常良家女子少有這樣打扮的。
尚婉清轉頭,果然看到甄夫人眉頭緊皺。
“掌櫃的,不是跟你說好今日我與紀夫人一同過來麽?莫非你們如今規矩也沒有了,什麼人的生意都做?”
聽到這話,掌櫃的苦笑。
他還沒開口,就看到女客之一的跳出來了,“老太太,您這把年紀了還來買首飾,是打算打扮了給誰看呢?唉,我看也就是顧影自憐罷了。”
“你!”甄夫人氣得臉都白了,“我可是知縣夫人,也不看看自個兒什麼身份,不要臉。”
“哈哈哈……”方才的女客一聽這話忍不住掩嘴大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甄夫人。昨兒甄大人才送了一柄金步搖給我,我還嫌那花樣老舊呢,敢情是您的品味啊,難怪了呢!”
甄夫人臉色一白,幾乎要昏過去。
知縣大人好色她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把她的東西拿去送給這起子下賤東西。
看她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尚婉清隻得上前一步,“夫人原說丢了支金步搖,想不到在這個姑娘手裡。既如此,不如上公堂問問,到底是甄大人送的,還是有人手腳不幹淨。”
這才輪到那個女客生氣了,隻是她也不敢上公堂,莫說知縣大人隻是一時色心起不會偏袒她,單單就憑她賤籍的身份,上公堂未開口就要先打三十大闆。
另一位女客這時候才急忙出來打圓場,“我這位妹妹口無遮攔的,冒犯了兩位夫人,請夫人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她這一回吧。”
說着,她推了推剛才的女客,悄聲用口型示意她。
站在尚婉清這個角度,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姑娘說的是:“不要節外生枝壞了班主的大事。”
尚婉清心中一動,也悄悄握了握甄夫人的手,“此事不宜鬧大,不如就此算了。”
兩方不得已平息戰火,兩個女客拿了東西匆匆離開。尚婉清這才問掌櫃的,“方才那兩位姑娘是吳國人麽?”
掌櫃的擦了擦汗,“我也是頭一回見,因着她們拿着的是貴人的憑證物件,我們也隻得讓她們上來。今日實在是冒犯兩位夫人了,這樣,夫人一會看有喜歡的,便算是我們珍寶閣給你們賠罪的。”
甄夫人顯然還在氣頭上,又覺得方才在尚婉清面前丢了臉,這會子也沒了挑東西的心思了,“我這身子不争氣,今日就到此為止,擾了妹妹的雅興了。”
尚婉清親熱挽着她的手,“姐姐的身子要緊,先回去休息吧,其他事都先放一邊,妹妹我再挑一挑,下次去給姐姐看看是否長進了。”
甄夫人感激一笑,轉身帶着下人離開了。
尚婉清一邊挑着首飾,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掌櫃的,方才那兩位姑娘,我瞧着倒不太像煙火之地的女子,但是卻也不是良家子的做派,當真是奇怪。”
掌櫃的見這位夫人幫他解圍,看着溫柔大方,便笑着道:“夫人是貴人,不知道這些也是有的。”他壓低了聲音,“方才那兩位,我瞧着不是戲班子的就是歌舞班子的。她們這些人打着賣藝不賣身的旗号,實際上什麼肮髒事兒都做,比窯姐兒幹淨不了多少。”
“竟有這樣的事兒。”尚婉清作出驚恐的表情。
掌櫃的忙緻歉,“污了貴人的耳朵了。”
“不打緊,我也是随口一問。掌櫃的,我就要這三件,替我包起來。”
“好的咧。”
帶着包好的首飾,尚婉清坐上了馬車。曉月靠過來替她捏肩,“夫人可是還在想方才的事情?可真是唬人。”
尚婉清搖頭,“沒事了。”說着示意曉月打開首飾盒,“之前說送你一件的,喜歡哪個自個兒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