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尚婉清好整以暇，“打聽清楚了嗎？”

　　姝兒臉色僵硬，“王爺一定還有後招的。”說這一句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尚婉清笑了，“晉親王有沒有後招我不知道，但是你的這條命，隻怕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尚婉清這話卻不是在吓唬她的。以晉親王的為人，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他是不會留下的。

　　姝兒臉色都白了，她光顧着想自己的前程，卻忘了考慮這個可能性。

　　“你想怎麼樣？”她覺得尚婉清這個時候點醒她，一定是有什麼要給她交易的，“你要我放你走？”

　　尚婉清定定看了她一眼，搖頭，“晉親王既然敢讓你來，就不怕你會出賣他，也就說，單靠你一個我是逃不出去的。而且我身上的毒還沒有解，就算逃出去了也沒有用。”

　　“那你為何要提醒我？”姝兒還是不相信。

　　尚婉清笑了，“不過是我多嘴一句罷了。”

　　姝兒難以置信，“我害過你，你難道不恨我？”

　　尚婉清歎了口氣，“你确實傷害過我，但是這不是我去加害你的借口，而且你也罪不至死。你于我來說隻是個陌生人，所以也談不上恨。”

　　姝兒愣了一下，半響都沒有開口。

　　馬車似乎在密林之中穿行，車窗都被釘緊了，尚婉清也無法确定他們現在身在何方，再加上身上中了毒，内力全失，所以也無法用内息去探聽外頭的消息。但是尚婉清還是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聽着外頭的動靜。

　　有鳥的聲音，還有樹木劃過馬車頂蓋的聲音，走了一會又傳來水聲，從上而下，應當是瀑布。

　　“你睡了？”還是姝兒先開口。

　　尚婉清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是根據聽到的聲音在推測大概的位置。

　　“有些累了，怎麼了？”

　　姝兒顯然有些羞赧，“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那位以智慧聞名天下的皇後娘娘。”

　　“晉親王說的？”

　　姝兒搖頭，“我偷聽到的。”她頓了頓，才道：“你既然提醒我，是不是也能想到辦法救我一命？”

　　尚婉清看着她不說話。

　　姝兒朝着她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隻要你能救我一命，以後我必定誓死效忠于您。”

　　尚婉清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的忠誠我不敢要，但是你這三個響頭我既然受了，那就保你一次。”

　　姝兒卻意外地沒有辯解，“我知道，娘娘心中對我還是不信任的，也是我做了太多的錯事。不過這一次，我會用的我的行動來實現這個諾言的，娘娘就拭目以待吧。”

　　尚婉清笑了笑，沒有說話。

　　馬車在一個院子門口停下。

　　一個侍衛打開馬車的門，示意姝兒，“把夫人扶下來。”

　　尚婉清這才看清楚了，這裡是一片深山中的一座宅子，便是在這裡打聯絡彈，隻怕都會掩蓋在密密麻麻的樹木之中。

　　想不到晉親王還留了這樣一條後路。

　　“這邊請夫人，老爺在等着您。”引路的管家臉頰上有一條刀疤，看起來格外兇狠，跟他的身份實在不相符。

　　尚婉清沒有絲毫畏懼，隻是掃了他一眼，道：“别叫我夫人，我姓尚，我夫家姓蕭，尚姑娘或者蕭夫人，你們可以選一個。”

　　管家似乎很詫異，擡頭看了她一眼。

　　尚婉清卻沒有再看他一眼，慢慢越過他走進書房。

　　“你想激怒我嗎，婉清？”晉親王換了一身家常服，靠在近窗的塌子上，面色不愉地看向尚婉清，同時揮了揮手，示意管家退下。

　　尚婉清打量了一下書房，這才看向晉親王，“我說的難道不是實情嗎，王爺？”

　　“這裡是宣府，以後你就是這裡的女主人。所以忘了蕭沐浔吧，他就是将吳國翻過來了，也不會找到你的。”晉親王神色間帶了一絲瘋狂。

　　“我能否這樣理解，咱們确實還在吳國境内？”

　　看了一眼晉親王的臉色，尚婉清笑了，“看來我猜對了。”

　　她的笑容猶如瞬開的昙花，讓晉親王的臉色一下子緩和下來，“真不愧本王看上的女人，你聰慧得讓人想要将你藏起來。”

　　尚婉清歎了口氣，“王爺，我記得你說過，你對我的欣賞，僅僅是因為我的智慧，我的治國的才幹。如今王爺已經江山無望了，何不彼此留個善念，就此放手？”

　　晉親王這一次倒笑了，“你說得不錯，本王确實愛你的才華，但是卻又不僅僅如此。本王費盡心機下了這麼大一盤棋，到頭來卻毀在你手上。江山無望，那就拿你的下半生來賠償吧。”

　　尚婉清再一次搖頭，“我的心不在這裡，又有什麼意思呢？”

　　晉親王收了笑容，“沒關系，本王可以等。”說着倒似乎想起什麼，看向尚婉清，“末兒可曾跟你說過她父皇？”

　　看到尚婉清搖頭，晉親王這才繼續往下說：“先皇與先皇後原本也是沒有感情的，隻是先皇愛慕先皇後的美貌，強娶了進宮，待剩下太子與末兒公主之後，先皇與先皇後也是恩愛有加了。所以隻要朝夕相對，感情慢慢就會有了。”

　　尚婉清露出不認同的神色，“王爺太過異想天開了，我不是先皇後，而且我心中也有喜歡的人了。”

　　晉親王卻仿佛沒有聽到一樣，“不試過怎麼知道呢？”說着不給尚婉清反駁的機會，轉頭看向門口，“讓她進來。”

　　管家帶着姝兒進來。

　　姝兒面色蒼白，偷偷看了尚婉清一眼，低下頭跪下去。

　　晉親王笑了，“看來你聽到外面的傳聞了。本王曾說過要讓你當貴妃的，總不能讓你失望了。”他似乎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先皇若是知道本王特地給他送這麼個如花美眷，必定是要高興的。”

　　姝兒面如死色，求助地看着尚婉清。

　　晉親王看到她的目光，轉頭看向尚婉清，“怎麼，你打算替她求情，她可是害過你的。若不是她，本王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抓到你。”

　　尚婉清想了想才道：“她不過受命于王爺，隻是貪圖榮華富貴而已，又何錯之有呢？按照王爺這樣說，那我豈不是該恨王爺了？”

　　晉親王笑了，“你的心腸太軟了。不過既然你要保她，那本王也就饒她一命。”轉頭看向地上的人，“以後你就跟着婉清吧。”

　　姝兒撿回了一條命，感激不已地朝尚婉清磕了磕頭，這才起身離開。

　　管家趁着這個機會進來，将一封信遞給晉親王，同時警惕地掃了尚婉清一眼。

　　尚婉清也不欲在這裡多留，起身打算離開，晉親王揮了揮手，“會有人帶你回去休息。本王聽說你騎術非常好，明日一早咱們去山裡打獵。”

　　尚婉清沒有答應，轉身離開。

　　門口姝兒正等着，一看到她就過來攙扶她，“尚姑娘，我扶你過去吧。”

　　聽到她的稱呼，尚婉清掃了她一眼，知道她這是在向她表忠心了。她點了點頭，“有勞你了，這院子大不大？”

　　姝兒搖頭，“院子裡的管家和侍衛不讓奴婢亂走，所以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兩人在下人的引領下，不多時就來到一個偏院，不太大，院子外頭有個小小的蓮花池，池上修了一個小涼亭，收拾得倒是很雅緻。

　　隻是尚婉清進去之後就發現，不單是院子門口，就連院子内都有侍衛在，她的活動空間就隻有屋子裡面。看來由于上次被她逃走了，晉親王這一次加強防範了。

　　“今日坐了一路的馬車，姑娘想必也是累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尚婉清搖頭，“我沒有什麼胃口。不過這時令，倒是該吃螃蟹了。”

　　姝兒一想，可不是嘛，“螃蟹配上菊花酒，當真是美味。姑娘稍作，我去問問廚房有沒有這兩樣。”

　　尚婉清沒有組織她。

　　這是一個試探。吳國的京都在内陸，若是想要第一時間吃上螃蟹，那快馬加鞭也要幾日的功夫。所以如果她突然想吃了，廚房的人立刻就給她送過來，那就說明他們已經遠離了京城，并且極有可能已經臨近海域，附近多有海鮮。

　　晚膳的時候，果真是幾隻蒸得熱熱的肥美的大螃蟹被送過來。

　　姝兒有些可惜道：“可惜沒有菊花酒，姑娘喝完甜湯吧。”

　　尚婉清點頭，攪了攪碗裡的蓮子，忽然道：“沒有燕窩嗎？我向來吃慣了燕窩，這個真有些吃不慣。”

　　姝兒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奴婢方才也是這樣說的，不過廚房管事說已經去采辦了，最快也要後日才能買到。”

　　尚婉清證實了心裡的猜想。

　　他們所處的位置，必定是在吳國邊界附近，并且是一個地大人稀的小縣城，要采買燕窩竟然要兩日的路程，想來距離京城一定很遠了。

　　“再說吧。”尚婉清勉強用了一些，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日，晉親王果然帶了幾匹馬駒過來，邀請尚婉清去打獵。

　　尚婉清想着勘察地形，便沒有拒絕，帶着姝兒一同出去。這一片的密林連綿起伏，仿佛沒有個盡頭，尚婉清越走心越往下沉。

　　“怎麼了，一路走來沒有看中的獵物嗎？”晉親王已經獵得白狐一隻，示意屬下拿下去，“多獵幾隻，等到冬日了，可以給你做一件純白色皮毛的大衣，想必很暖和。”

　　尚婉清淡淡道：“多謝王爺好意。若王爺能解了我身上的毒，我想必會更有興緻來打獵的。”

　　晉親王笑了，“本王已經失手過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會在出纰漏。若是你願意同本王成親，成親那日本王就會替你解了身上的毒。”

　　尚婉清收起沒有任何溫度的笑意，“那要讓王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