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雲盛贊姜維,馬遵趕忙在旁邊附和道:“伯約少年英雄,父死難子替父從軍,錄用于郡,很早便被授予了中郎官職。”
“不錯……”趙雲捋捋颌下銀色長須,眼中的贊賞之色愈加濃烈。
在姜維的身上,趙雲隐約看見了自己在常山國時的光彩神色,炯炯有神的眸子裡充滿靈動,滿腔豪情,心中存有大丈夫一生一世當揚名立萬的渴望。
“更難能可貴的是,伯約性至孝,長年侍奉母親。”馬蹲也是使勁猛誇姜維。
“嗯。”趙雲笑意連連,心中已有了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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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縣城外,趙雲軍大營
卯時初
大帳内,鎮東将軍趙雲正召集一衆将佐官吏議事。
身居主位上,一身皂色戎服的趙雲對天水太守馬遵道:“馬太守,本将軍奉丞相鈞令,自舉師西進來雍州郡縣莫不深明大義開城,箪食壺漿以迎王師。可偏偏安定太守孟達(此孟達非新城孟達)拒城不納、堅壁清野,仍為魏守。太守久居隴右,本将軍想問問,這個孟達究竟是個何等人物?當真執意抗拒天兵?”
趙雲跪坐的身體略微向馬遵斜了斜,不解問道:“另外,還有隴西太守遊楚同樣聚兵郭縣、不獻版籍不迎王師,這又是怎麼回事,他也是個冥頑不化之人?”
馬遵是安定本地人,本地有名的地頭蛇,對于隴右、涼州的豪強大族、姻親關系熟稔于心。當下立刻一一向趙雲解釋,“安定太守孟達,父族家小皆遷居洛陽,且此人曾向文……向曹丕舉薦幽州刺史、汝南太守王雄,深得曹丕賞識。”
聽馬遵一講,趙雲就明白了安定太守孟達是曹魏死忠,指望其主動歸降是不可能,想要拿下安定郡,唯有效諸于武力。
“至于這個隴西太守遊楚嘛……”講到遊楚,馬遵有些猶豫,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辭,“此人為人慷慨好施,任職郡守長達十數年,宰治郡内廣施恩德,厭惡刑法和殺戮。”
“将軍西入隴右時,形勢危急,”瞄了眼趙雲,見趙雲神色如常,馬遵才放心繼續道:“遊楚召集官吏百姓,并對他們說,我對你們沒有恩德,如今蜀軍已經進入涼州,其他郡的官民都去投奔蜀軍,這也是諸位的富貴之時。我是太守就應該為國家守衛本郡,我義在必死,諸位可以拿我的人頭去投奔蜀軍吧。”
又打量了一下趙雲,見趙雲聽得聚精會神,馬遵也就再無顧忌了。
“官民聞言,盡皆痛哭流涕,泣曰:‘生死與君同,絕無二心!’
遊楚又說:‘諸位如果不肯殺我,我替諸位出個主意,如天水、南安兩郡已經歸降蜀軍,他們必定會帶領敵人來侵犯隴西,我們可以堅守不出。等待朝廷的援軍趕到,敵人就會退去。到那時,我們為本郡堅守義節,都可以獲得封賞。如果朝廷的援軍趕不到,而蜀軍攻城很急,你們就把我綁了投降去獲取富貴,這也不晚。’
于是,隴西郡官民人心大安,閉城守衛。”
聽聞馬遵的叙述,趙雲心裡漸漸對遊楚有了一個大緻的印象。此人頗得民心仁義,最好能兵不皿刃拿下。
像遊楚這樣的人,不會輕易下注,不展現絕壓倒性的實力,他是不會輕易屈服。要想兵不皿刃的解決遊楚,敲山震虎,以雷霆之威掃滅安定太守孟達即可。
想明白其中關由,趙雲坐直腰背,振聲道:“安定郡孟達不識天數、不慕王化,本将軍不日即準備興兵征讨,諸公盡可暢所欲言、獻計獻策。”
趙雲話音一落,馬遵立刻便拱手講道:“趙将軍,安定郡六縣,以臨泾最為堅固,泾陽、烏支次之,其餘三城破之易如反掌。”
“善!”趙雲撫掌叫好,起身而後喝道:“傳我将令……”
“将軍且慢!”正欲下達将令時,馬遵攔住了趙雲,馬遵拱手作揖道:“下官的探馬不久前傳回消息,郭淮聞訊趙将軍入隴後,立刻征集一萬名涼州軍馳援安定太守孟達。并且,郭淮已經将所有兵力收縮進了臨泾、泾陽兩座大城之内,其餘數小城皆已經被棄守,而且……馬遵吸了口氣,臉上浮現濃郁的慎重之色,說道:“而且郭淮還喪心病狂地劫掠了安定全郡,将百姓所有的口糧充公軍用。”
平北将軍馬岱忽然出聲了,“這個郭淮,還真是老奸巨猾,這樣一來,我軍攻略安定的難度将會大大增加。”
“對。”馬遵點了點頭,補充道:“臨泾、泾陽是孟達老巢,孟達在安定經營多年,勢力可謂根深蒂固!而且兩座城池城高壁厚,守城的将領又是名将郭淮,實力不容小觑,希望諸位将軍早做打算。”
聽完馬遵的情報,老将趙雲霎時蹙緊了眉頭,自己滿打滿算也隻有一萬軍隊,雖然是精銳之師,但總歸勢單力薄。而隴中單單是郭淮的涼州軍就有一萬人,魏軍更有堅城固守,兵精糧足。
打不打,怎麼打,是個很難的問題……
似乎看出了趙雲的憂慮,姜維臨機一動,出列拜道:“啟禀将軍,征讨孟達,卑下有上下兩策願為趙将軍分憂!”
“哦?”見出言的是年輕氣盛的姜維,趙雲一時來了興趣:“講!”
姜維拱拱手,方才凝聲道:“維竊以為,将軍目前有兩個選擇,的上策略就是繼續向西,先打下隴西,争取識時務的隴西守遊楚,如果遊楚能率衆相投,我軍就能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對安定形成合圍之勢,攔截、襲擊敵軍糧道辎重,孟達孤立無援,敗亡是早晚的事。”
臨末,姜維還道:“上策比較穩妥,但不能在短時間内解決安定的問題,戰事可能會拖延月餘之久。”
“不錯……”趙雲越聽越覺得叫姜維的這個小子不凡,于是好奇地問道:“下策呢?”
姜維的下策隻有一句話,“那就是不惜代價,猛攻臨泾、泾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