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魏文長。
似乎一提到魏延,大家腦子裡浮現的第一印象是,頗具帥才,但腦後有反骨、常懷不臣之心。
唉,大家對魏延抱有這樣的看法不奇怪,隻怪當年老羅文學創作再加工時玩過了火,太傾心于諸葛亮(深深懷疑他是孔明的腦殘粉),為了突出孔明機智如“天”的形象,生生将魏延這貨打造成潛伏在蜀漢朝廷之中的亂臣賊子,總是想颠覆偉大的蜀漢王朝。
最後按照諸葛亮生前安排的妙計,被馬岱背後偷襲挂掉。
好吧,讓我們還原曆史看看魏延這貨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史載:魏延,字文長,義陽人(注意這貨的貫籍,荊州人)也。以部曲随先主入蜀,數有戰功,遷牙門将軍。
注意“以部曲随先主入蜀”,這說明魏延不僅自帶幹糧來賣身,還帶一票人來投奔。就沖這,難道還不能說明魏延投奔劉備是經過深思熟慮、看準劉備是位人物才做出抉擇的嗎?
而劉備對魏延的态度,則更能說明問題了。
任其為牙門将軍,牙門将軍者,雜号将軍之一,為劉備所創,長坂坡之戰後授予趙雲此職。
其職責為:常伴主公左右,參贊軍謀,并代為主公統領親兵;主公親自征伐時,牙門将軍負責統領親兵作戰。
這就是劉備的态度——信任、愛護有加,如果魏延懷有狼子野心,那麼浪迹天下、經曆無數風雲的大耳會看不透此中關節?
再看看魏延的前任是趙雲,想必你就明白劉備的用心了……
史載:先主為漢中王,拔延為督漢中鎮遠将軍,領漢中太守,一軍皆驚!
當時大家猜測的人選都是劉備唯二心腹之一的張飛,沒有人想到過魏延,而事實是……魏延被破格提拔、大大重用,魏延也對得起劉備的知遇之恩,都督漢中十幾年,漢中穩如泰山!
而魏延後來的結局之所以會那麼慘烈、甚至可以用觸目驚心來說,無非兩個原因:
一、諸葛亮死後,後主并未馬上将整個國家納入自己掌控之中,導緻後諸葛亮時代的蜀漢政治路線不明确,作為一個從漢末大亂走來的元勳重臣魏延中意繼續北伐,圖謀恢複;而朝中已經成長起來的年輕一代楊儀、董允、費祎則表示……勞民傷财、打毛啊,不想打了……
所以當楊儀、魏延互相上書指責對方圖謀不軌、肆意造反,而後主向費祎、董允詢問誰是忠臣誰是奸臣時……他們對于魏延不置一言,隻是說楊儀是忠臣,正是由于他們的影響才導緻後主選擇放棄魏延……進而相信楊儀。
二、楊儀裹挾私怨下計謀害魏延,疏于防備的魏延最終落入楊儀的圈套。
魏延,他的一腔愛國之情,在曆史的烏雲退去之後,終于大白于天下了!
總之,作為蜀漢中後期,最閃耀的一顆将星,在日後的北伐中,劉永肯定會重用這位魏文長的。
至于魏延請求入京述職,這倒是另劉永略微意外,不過這是一件好事,劉永也想聽聽這位三國名将關于北伐的見解。
消化完兩封奏疏帶來的内容,劉永敲敲車窗。
“陛下,何事?”春坨很快出現在面前
劉永看陳震仍在閱覽那兩封奏疏,嘴中輕輕吐出幾個字:“車駕回宮,去議殿。”
遲疑一秒,再道:“另外,召丞相、九卿、諸位将軍及刑名有司官員聚于議殿議事。”
“諾,奴婢遵命。”春坨迅速答道,飛快轉身跑去下令。
劉永收到王山畏罪自殺的消息了,那麼……丞相肯定也得知了,其餘的大臣們也已經或者即将得知。
王山死了,他可不止是一位小小的縣令,他是平陽亭侯,列侯,蜀漢的頂級貴族!
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平陽亭侯成了死人,無論死因如何,朝廷都需要給他一個蓋棺定論!所以,與其等到諸葛亮召集群臣面聖,還不如主動出擊。
并且,諸葛亮不是商讨國家大事時喜歡排除九卿嗎,那劉永召集大臣議事時偏偏就要加上九卿。
這也不是劉永非要針對當朝丞相,而是在相權沒有關進籠子前,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在劉永的世界觀裡……皇權必須壓過相權!
至于為什麼蜀漢的九卿明明地位尊崇,但實際權力卻很小,這當然不是哪位牛逼哄哄的人物強行給他們劃定的權力界限,而是他們先天發育不良,自然而然的行成的現有尴尬局面。
比如太常賴恭,他為太常衙署主官,其下有太樂、太祝、太宰、太史、太蔔、太醫六令丞,六令丞下還有各司其職的屬官、小吏,宗廟祭祀人員。他們幾百上千人共同組成一個運作體系,執行國家的正常禮儀、祭祀活動。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賴恭的背後有一群小弟給他站台!
然……并卵,太常就相當于禮儀部,國家重事和他們沾邊的實在太少了……
但衛尉、光祿勳、太仆就不一樣,它們是肩負重要職權的職位,現實是他們缺乏成體系的屬官,可能有那麼三三兩兩個屬官還隻是名義上存在聯系,互不統屬。
李嚴位居光祿勳一職,本應是守衛宮殿門戶的宿衛之臣、總領宮内事務,可實際他遠在江州戍守,九卿成為榮譽頭銜。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局面呢?原因其實前面已經講過,名義上天下皆為漢土,實際隻握有益州,益州府衙的州牧屬官完全替代了他們的作用,他們根本不必配有署衙和完備的屬官體系嘛!
沒有一衆屬官搖旗呐喊、和重要職權背書,蜀漢九卿們的腰杆要能硬起來那才是不正常。
所以這也是劉永扶持李嚴的原因之一,隻要諸葛亮一天仍兼任着益州牧,劉永就忌憚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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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殿
劉永到達議殿後,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朝臣們才姗姗趕至。
君臣見禮畢,各自就坐,隻要不是大朝會和特别嚴肅場合,君臣都還是挺随意的。
不會動則“奴才恭請皇上聖安”、“朕躬安”、“跪奏”和“跪安”等貶低人格的屁事兒。
諸葛亮位居朝臣之首,目光遊離不定,在離開丞相府前他收到劉永下發而來的诏書,一封走完正式流程的诏命,因為這封诏書的關系,他還耽擱了些時間。
诏書裡的内容不是震驚四座的東西,無非每年多費錢米錦帛而已,但諸葛亮卻對此感到揣揣不安,頻繁的發布诏命……表示皇帝太不安分了,卻全是不痛不癢的小事,這說明皇帝很謹慎、不信任自己,他在一點一點試探自己。
那麼……一點一點的突破,雖然很慢,但終有和自己發生尖銳沖突的那一天!
這……正是諸葛亮眼下憂慮的事情,劉永即位快一個月了,可到現在還沒和自己建立一種融洽、良性的君臣關系,直白點說就是雙方權力劃分還不明确!
他與昭烈帝劉備的君臣之誼,即他總攬基本庶務,有建議之權,但一切軍國大事還是劉備自己決斷。
而與劉禅的關系,他總攬一切國事,大事亦自己決斷,隻需事後上禀劉禅做了何種決定和為何這樣決定即可。
但……諸葛亮感到,在劉永這裡,對付劉禅的方法行不通了……今上雖然對他敬重異常,但尊敬的後面還隐藏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以及……警惕!
“還真讓人難辦啊!”諸葛亮壓低聲音,感歎一聲。
高坐于禦座之上,劉永自然不清楚階下的諸葛丞相如此複雜的心理波動。
他正襟危坐,身體略微前傾,直接開門見山,朗聲道:“朕方才收到消息,什邡令、平陽亭侯王山……薨了!”
“是怎麼死的呢?”劉永講道這裡,故意停頓一下,掃視下面一圈。
衆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有的人漠不關心,眼觀鼻,鼻觀心,眼簾微閉,恰似神遊天外。
這樣的人以賴恭、王謀為主,年齡、資曆擺在這兒,貴為九卿再上一步又無望。恐怕對他們來說,皇帝死了也不必大驚小怪,哥自混吃等死中……
還有人,略微吃驚,不禁擡眼看向禦座上的劉永,眼神中透着好奇、關切。
這樣的人以劉琰、費祎為主。他們要嘛位高權輕、有權力瘾,要嘛後備幹部還未上位,沒有自己的耳目、渠道,卻關心朝中官員、大臣一切大道、小道消息,渴望渾水摸魚,為自己政治資本狠撈一筆。
而還有些,則面無表情,神情毫無波瀾,顯然早已知道消息、内情,這樣的人,丞相諸葛亮為代表!
劉永注視着自己的大臣們,“他是自己吊死在大堂上的!死得很壯烈,穿着嶄新的官服,将印绶懸在梁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自殺的一樣!!”
講着,劉永緩緩起身,講到最後一句時劉永已經淵渟嶽峙立在那裡,放聲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