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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河北老兄弟

三國之蜀漢再起 赤兔愛烏骓 4085 2024-01-31 01:13

  成I都,沙堰裡

  相比于錦裡一座座飛檐拱鬥的朱門華府,這裡的房屋就寒酸破敗得多,沙堰裡的建築一色兒的白牆青瓦,很少有院樓超過三層,即便是兩層的樓閣都甚少看見。

  在這裡居住的大多是工匠、農民、潑皮、市民和小商販…………以及退役、殘廢的士卒!

  雖說,沙堰裡的街道并不寬廣、甚至有些地方還有些坑坑窪窪,但這裡仍然擁有一些寶貴的東西——比如:穿着滿是補丁的衣裳、雞嫌狗不愛的半大小子追逐嬉鬧的身影……還有他們天真無邪的歡笑聲…………

  然而,今日,沙堰裡往日熱鬧氣氛完全不見,取代它們的是一種森嚴肅殺——一隊隊铿锵有力、披堅執銳的武士占據住街道兩旁。

  皇帝出入稱警,停駐稱跸,行人止步,警戒清道!

  天子大纛上的犛牛尾高挂飛揚,劉永的車駕緩緩駛入沙堰裡,最終停靠在一戶普普通通的門戶前。

  沙堰裡的居民雖說住在成I都城中,天子腳下,要放在後世那也是與魔都比肩的帝都人民,妥妥的北京戶口……但實際上即便他們也很少看到皇帝的車駕,此刻屁I民們龜縮在家中一邊捂住孩子的嘴巴一邊扒在門縫窗沿邊小心翼翼打探情況,好奇的眼睛一秒也沒離開過華麗的金銀車。

  嗯,請原諒天朝人民自古以來的嚴重好奇心吧!

  費祎、董允、陳震和郭攸之坐在後面的兩副副車上,很費解劉永來到這裡的用意……以及把他們一同帶來的意義何在……

  車駕停住了,春坨扶劉永下車。

  “去,前去敲門。記住,輕一點敲,注意禮貌!”劉永朝春坨一努嘴,支使道。

  春坨會意,走上前去,敲開大門,一個可愛的小孩子從門檻後探出腦袋,大概六七歲的光景,頭上沒束發,梳着垂髫。

  這小男孩見春坨一身錦袍,遲疑下,小聲問道:“不知貴客找誰,母親不在家,家祖正卧病在床。”

  春坨慈祥和目,蹲下身來,看着這個頗具膽色、小大人似的男孩,呵呵笑道:“爾祖為國征戰半生、爾父不幸死王事,陛下聽說了你家的情況,今日特來探視。小郎君,快讓開門,請陛下進門吧。”

  小男孩聽了春坨的說辭,再往後看看劉永的車駕和穿着,亮晶晶的眸子裡露出驚奇,相信了春坨的話,然後慢慢側開門,說道:“勞請公公,快請陛下進來吧。”

  看着這個年少早熟的小男孩,劉永露出欣賞的表情,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是個好苗子。

  對于這個叫唐信的小男孩的家世,劉永早已了熟于心。事實上,在穿越後起初的一個月裡,劉永無所事事,便帶着仆人經常在成I都城的大街小巷中遊逛。然後,有一次,劉永偶然發現了這個與衆不同的小男孩。

  六七歲,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在别家孩子爬上爬下、摸鳥掏蛋的時候,這個唐信不吵不鬧,從來不和那些孩子玩在一起。隻一個人靜靜蹲在門檻前,對着兩堆石子擺弄個不停,一弄就是一兩個時辰,并且終日不辍,一直如此。

  出于好奇,劉永上前問他:“小郎君,你在……這裡做什麼?”

  唐信聞言擡起頭,瞪着一雙油亮亮亮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糯聲糯氣道:“我假扮大将軍,正排兵布陣呢。”

  就這句話,一句話,就深深觸動劉永,讓劉永對着個穿着補丁褐衣的男孩産生極大興趣……因為劉永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小時候的影子……

  單純,懵懂,懷揣着遠不能觸碰到的夢想……

  誰的朝陽,誰的童年,誰的兒時十幾年…………

  于是劉永令魯王府仆人打探他的背景、情況,得知唐信出生于的世兵家庭,他的祖父、父親都曾是自己便宜老爹帳下的一名普通士卒。

  所謂世兵,就是世兵代為兵,這是随着東漢末年戰亂頻繁、人口急缺衍生出的兵役制度。

  要知道,中華民族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民族,他們能大開腦洞,想出各種奇葩的主意來滿足自己的需求。在天朝,不是連ZB主義也能冠以“華夏特色什麼主義”之名号蓬勃發展嗎……

  而這種世兵制,在北方的曹魏中更加流行,世兵家庭集中某地生産、生活,戰時則家中男丁披甲從軍,後方婦孺全部作為人質留在後方。

  有點類似天朝的建設兵團。

  這也就是當年鄧艾滅蜀後,鐘會想要自立,卻非要借助姜維手下漢軍的力量,因為他麾下的部隊根本不願跟着他造反!他們的家人子女全留在北方,如果他們膽敢反叛……那麼……後果絕對是難以估量的!

  東吳的世襲領兵制在某種意義上也可看作…………世兵制!

  三國另外兩國都建立了世兵制,蜀漢自然也存在世兵制,但蜀漢的世兵在漢軍中屬于小比例存在,這些世兵僅局限于當年跟随劉備入蜀的豫州兵、北方兵。他們入蜀之後沒有田産,便被編為世兵,當兵吃糧,父死子替、世代從軍。

  唐信家原籍是豫州濟陰郡單父縣人氏,其祖父從家鄉追随劉備,後來他祖父唐凡獲傷退役,其父唐雄接替,五年前不幸戰死夷陵……

  唐家的頂梁柱塌了,沒了唐雄的饷俸,唐家一門陷入貧寒交迫、生計艱難的困境中……

  所以從那時起,劉永就有了探望、幫助小唐信一家的念頭,隻是後來便宜兄長駕崩、自己登基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事情忙昏了頭,因為李嚴的原故才重新想起……

  這也是蜀漢做得沒曹魏好的一個地方,在褒揚功臣、元勳和烈士後代的方面,可以說魏國的做法才表現出一個泱泱大國的氣度(當然也有蜀漢國力不濟的原因)。

  但,今天劉永來的這,這樣的局面必須改變了——付出多少就要得到多少!不能讓将士寒心,流皿又流淚……

  得到小唐信許可,劉永微笑着帶着費祎等一幫人從他面前走過,進入到他家中。唐信瞪着亮閃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打量劉永,顯然,他認出了劉永。

  進入宅院後,劉永觀察了一下,标準的三室一廳,居室後邊帶有廁所,每個房間都差不多大小。僅能擺下一張床榻、一個存放物件的箱笥。

  客廳前帶有個小院子,但院子很小,恐怕連種點蔬菜都辦不到。

  “陛下、諸位貴客……”在劉永打量着這間宅院,一不留神小唐信就拖着一個籃子,費勁兒地挪到劉永面前。說道:“請陛下和諸位貴客吃腌果,這是母親自己去成I都郊外的射山上采摘的野果。”

  “謝謝小郎君。”劉永沖他一笑,拿起一小塊,嘗了一下,酸澀中略帶有一絲甜味。

  吃完小片腌果,劉永蹲下又沖他一笑:“小郎君,聽說你家大人患病了,待朕去探望一下呗!”

  “諾!”小男孩盈盈一拜,一本一眼地在前面帶路。

  進入裡間,劉永發現,這個家庭還真是一貧如洗。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木榻上,屋角有一些竹條編成的篾器和陶壺陶罐,整個屋子,連一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不過,房間的牆壁上倒還挂着一柄短劍,和一把弓。

  雖然有些地方的漢漆已經掉光了,但賣相仍不錯,它們的主人肯定在精心保養,每日擦拭。

  這證明唐家人從來沒忘記他們的立身之本,沒有一刻懈怠,那就是……武勳傳家。

  但,一個底層軍戶的窮小子,沒有背景後台、沒有家傳兵書,想一步步從士卒、屯長、軍侯逐漸跨升到校尉、将軍甚至列侯勳貴級别,這不是不可能!

  遠的不說、現在的陳式就是一步一個腳印從基層軍官走上來的,可話又說回來了,當今十二萬漢軍當中……你又能找出幾個陳式這樣幸運、能力兼顧的人呢?!

  劉永回過神來,望向躺在榻上的老人,明顯看得出來,他的骨架身材都很寬大,可此刻的他看上去卻顯得弱不經風、瘦弱不堪。

  老人顯然病得比較厲害,卧在榻上唉聲呻吟,連劉永等一大群人步入房間都沒察覺。

  歎一聲氣,唐信家這樣的情況算是比較特殊的,嗯……就是世兵家庭中混得比較慘的,不然……自己怎麼演戲嘛。

  劉永輕手輕腳地來到塌邊,柔聲問道:“長者,朕帶着醫者來探望你了,你還有什麼難處盡可同朕講,朕一定做到。”

  老人雖然病得痛苦,意識還是清醒的,一見聞劉永的華服和自稱“朕”,立刻就激動起來,這位皓首老人竟然哇哇地哭起來。

  小唐信見狀,立刻去抱祖父。

  住然後老人就開始向劉永述苦水:“老朽二十有三從鄉梓投到左公(劉備做了很多年左将軍,人多稱為左公)帳下,成為一名弓手。而後久在軍旅,到過新野……也曾轉戰荊南四郡。後來跟随左公入川,攻綿竹、戰雒縣,曆經大小二十餘仗,身上遍布瘢疤十餘處。無奈于建安二十年退役,子雄替。”

  “夷陵敗北,陸遜深追先帝(劉備),老夫之子唐雄所部奉命斷後,不幸戰死!可這……老朽從未後悔過!”

  “陛下!”

  說着,老人掙紮着做起來,雙手像鐵鉗一樣死死抓住劉永,用一種半分悲傷半分無奈的語氣講道:“但是……老朽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難道當老朽垂垂老矣、不能張弓時那個老朽為之奮鬥、奉獻的朝廷便是這樣對待老朽的嗎?”

  聽聞老人的一番肺腑之言,劉永默然了,鼻際裡一絲絲酸楚,立即躬身告罪:“此朕之過,朝廷失察也,竟使元勳蒙塵!”

  告罪完,劉永又輕聲告訴老人,“長者寬心,朕今日會給您一個交代。”

  反握着老人緊抓不放的手,劉永神情凝重,肅穆道:“懲惡揚善,褒功譽德,此先聖之王道也,朕雖不敏,不敢輕廢!”

  接着,劉永看向陳震,命令道:“其令尚書令陳震制诏!”

  話音即落,立馬有人在陳震面前攤開一張帛書,另有人遞上帛蘸好墨的毛筆。

  陳震又不是白癡,看這架勢,立刻瞧出一絲絲味道來,看來咱們這位皇帝又要下诏了。

  接過遞上來的毛筆,陳震答曰:“臣候诏!”

  皇帝诏命:

  烈祖皇帝奉天命克定禍亂,天下将士效命王前,為王前驅,士卒死亡者或未收斂,朕甚哀之;其告郡國給槥椟殡殓。送至其家,官為設祭。

  有司,賜唐凡河北(黃河之北)老兄弟名号,出資内帑,賜錢糧錦帛。日後漢軍有鳏殘笃癃及貧不能自存者比河北老兄弟複!

  ——建興四年,夏七月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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