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禮物
黎昊騎在馬背上,不時向後張望,回想在軒轅城的半年時光,喜怒哀愁皆有,如今就要離開,傷感不舍在所難免。
期間他有幸接觸到一些人,相投的雖不多,卻也有幾個,除了青陽一家人外,便屬杜康和軒土了。
杜康是他“酒友”,兩人志趣相投,隻因他曾多次囑咐過,讓杜康與自己劃清界限,甚至故意交惡,如今一來,他不來送行,倒情有可原。
軒土原是窯場長作,兩人“不打不相識”,最終化敵為友,表面雖是師徒,實則是各有所長,互相學習。
黎昊初時對他印象相當不好,制陶技藝比較之後,見他信守承諾,以長輩之身拜自己為師,不禁心生敬意。後來與他相處,見他對制陶情有獨鐘,又勤奮好學,為人則頗正直,不由得對他開始改觀,漸漸成為摯友。
剛才衆人送别之際,黎昊觀察許久,卻始終未見他現身,心中有些失望。
這時一陣微風吹來,夾雜着陣陣花草香氣,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又聽青陽說道:“快看兩邊!”
黎昊擡頭望去,隻見兩邊山丘上郁郁蔥蔥,各種花卉争奇鬥豔,顔色更是五彩缤紛,遠遠看去,到處繁花似錦,煞是好看。
正在這時,東邊似乎有人聲傳來,定睛看去,果然見到一人從山腳往這邊奔來,隻是相距甚遠,面目看不清晰。
那人邊跑邊喊,待至近前,卻是相識之人,竟是黎昊剛剛念到的軒土。
軒土奔到黎昊、青陽、力牧三人跟前,沖青陽和力牧緻意過後,對黎昊道:“師父,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
力牧怫然不悅,才剛出發不久,哪有停步休息的道理?當即就要拒絕,卻聽青陽已開口答應,他雖滿腹牢騷,卻也不好再出言反對。
黎昊留意到力牧的不滿情緒,知他性格古怪,脾氣暴躁,以後長路漫漫,還是不招惹他為好,便想着長話短說。
跟着軒土走了一段路,便停步說道:“就在這兒說吧,他們聽不到啦。”
軒土回頭說道:“師父,适才并不是我不願為你送行,隻因我受人所托,當時人多口雜,不便說話,隻能在這侯着。”
說罷,雙手從腰間解下兩件東西,遞到黎昊跟前。
黎昊伸手接過,一看之下,似乎是兩個葫蘆,又沉甸甸的,裡面應該裝滿了東西,放在鼻前聞了聞,一股香氣撲面而來。
竟是美酒!
而且酒香尤為濃烈,黎昊肚裡的饞蟲瞬間被勾了出來,正打算喝上一口解饞,但聽軒土說道:“杜康大人托我将這酒水帶給師父,還說這是他最近潛心制出來的,比過往酒水更加醇香可口,他一滴未沾,便送了過來。”
黎昊心下感動,總算沒白交這個朋友,如此美酒,以杜康嗜酒如命的性子,竟然能夠忍痛割愛,實屬不易。
見軒土此刻兀自急促喘氣,想他在這裡等候多時,又發足奔來,心意也是不小,說道:“多謝你啦,不過力牧大人性子急躁,我要走了,之前拜托你之事,務必要放在心上。”
前幾日他曾找過軒土,目的便是托他把一些五谷種子、麻衣、酒水等東西,安排牛拖隊送往華夏。
除此之外,還讓他以後留意軒轅城的牛拖隊,自己回到華夏後,會陸續通過牛拖隊送一些草藥回來,幫助嫘祖控制病情,調養身子。
軒土連連點頭,卻好大一會兒都不說話,黎昊瞧他神情古怪,以為他也在為離别傷神,便不以為意,轉身就往回走。
剛剛邁出一步,隻聽軒土大聲道:“你走後盡管放心,我會和杜康大人一起,守護好大夫人一家,縱使丢了性命,也決計不會讓他們受到半點傷害!”
黎昊當即愣住,不禁熱皿上湧,眼睛發酸,真正的朋友總能看出你最在乎的是什麼,并且會千方百計替你守護。
轉身說道:“以後你别再喊我師父啦,當初隻一時戲言,而且你如今的制陶技藝已不在我之下,你若不嫌棄,以後就喊我少昊,青陽他們也是這般叫我。”
軒土重重的點了點頭,心道:少昊處處關懷青陽一家,如今他視我與他們一樣,自是真正拿我當朋友看待了,隻是經此一别,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想到此處,甚是愁悶,擡頭望去,哪裡還有黎昊的身影,隻遠遠看到他騎在馬背上,緩緩南行,直至成為黑點,漸漸消失在視野當中。
一路上,力牧在時,黎昊總會謹言慎行,從來不跟他有正面沖突,生怕稍有不慎,就會有一頓皮肉之苦。倘若他發起瘋來,黃帝尚且勸阻不住,又何況青陽?
後來與青陽言談中獲悉,不久之前,力牧便派人先去了蜀山氏部落,命若善做好迎接準備之餘,還要先行派人前往陳都,打探消息。
黎昊萬沒料到,力牧還有如此細心的一面,不禁大感詫異,由此看來,單單将他當成一個有勇無謀的大老粗,未免有失公允了。
隊伍又行兩日,力牧開始單獨與青陽見面,每每黎昊跟随靠近,卻都被他疾言厲色的轟了出來。
黎昊嘴上說不在意,心中卻頗為不爽,好在青陽對他從無見外之意,亦信任有加,兩人相處,素來從不互相欺瞞。
是以青陽每次從力牧那裡出來,總會偷偷的找到黎昊,并把他與力牧的談話,毫不保留的傾訴出來。
原來力牧打算在行進途中,把自己多年的作戰經驗傳給青陽,這是他曆經艱險總結出來的制勝訣竅,自是不願意讓黎昊這個外人知曉。
黎昊聽青陽轉述了幾天,由原本的滿腹好奇,漸漸變成了意興索然,力牧講到了諸如“打仗必須備足糧食”、“在秋收之際,外出征戰,可就地取糧”等最基本的行軍打仗知識。
黎昊雖從未帶過兵,但腦海中的理論知識和戰例,卻遠比力牧所知道的要詳細的多,倘若有機會曆練曆練,自信并不比他差多少。
力牧期間還告誡青陽,打仗要光明正大,要等對方擺好陣勢,才可發起攻擊,絕不可乘人之危,這樣方能讓對方心服口服。
黎昊對此嗤之以鼻,在青陽面前大加批判,更是勸他絕不可輕信此言,否則以後定會鑄成大錯。後世人曰:兵者詭道也。戰場上兵戎相見,隻有勝敗,哪還需要什麼光明正大?
可青陽性子本就淳厚,又滿懷仁義道德,哪裡肯聽?黎昊苦勸無果,唯有放棄,心想着待到戰場上受些教訓回來,他才能徹底明白,隻希望因此而交的“學費”不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