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昭昭深知貓抓傷了以後要立刻消毒,便趕緊吩咐碧芹去拿了先前她自己配的一些簡單的鹽水來給宋顧謹消毒。
宋顧謹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勢,可是當甯昭昭親自拿着絹布蘸了那什麼消毒水站起來的時候,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冰冷的鹽水在傷口上一碰,又涼又疼,宋顧謹“嘶”了一聲,同時也回過神來。
“疼?一會兒就不疼了。”甯昭昭輕聲道。
宋顧謹慢慢冷靜下來,低聲道:“今天我母親跟我說起那什麼,你那幾個鋪子的事,我今天來也是為了告訴你,我随時可以給你做公正。”
甯昭昭的動作一頓,道:“嗯,麻煩你了。我也沒想到我爹真的想賴。”
宋顧謹看了旁邊那隻正在仇視他的貓,無奈地笑道:“這隻貓看來今天是帶不走了。”
清理好了,甯昭昭又親自給他上了藥,道:“雖然是您自個兒的貓抓的,但到底是在我這兒受的傷,不好意思啦。”
宋顧謹無奈地笑了起來。他平時極少笑,所以左頌耽才叫他“棺材臉”。此時一笑,那副好像冰雪消融的樣子好看得讓甯昭昭也呆了呆。
碧芹:“咳咳!”
甯昭昭回過神,道:“碧芹怎麼了?”
“沒事,就是喉嚨有點癢癢。”
宋顧謹實在不想走,可是此時卻也不得不站了起來,道:“我改日再來……公正的事情,你随時可以找我。”
略一頓,他又低聲道:“我是打算主動提。”
“?”
他在甯昭昭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甯昭昭瞪大了眼睛,道:“倒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宋顧謹翹了翹嘴角,“你太客氣了。”
甯昭昭送他走到漪芳樓門口,道:“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宋顧謹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道:“下次有事能否出去談?”
甯昭昭愣了愣。
宋顧謹有些尴尬地道:“相府裡恐怕多有不便。”
甯昭昭過了一會兒想起來,甯苒苒那個花癡呵呵呵呵呵……
然後又想起來當時她在牢裡說的,宋顧謹一定對她有情的一百個理由呵呵呵呵……
她憋着笑,道:“那行,你派人通知我呗。反正我成天沒事幹。”
宋顧謹心花怒放地走了。
碧芹就在一邊嘟囔:“比我們家二爺還不要臉……”
甯苒苒匆匆趕到的時候宋顧謹已經走了個沒影,她一眼看到了還在院子裡抱着貓玩的甯昭昭,氣急敗壞地道:“宋世子呢!”
“走了啊。”甯昭昭抓着貓,頭也不擡地道。
甯苒苒不信,眼睛在小院子裡搜了個遍。從牢裡出來以後,她好像受了極大的刺激,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歇斯底裡。
甯昭昭不耐煩地道:“你在我院子裡瞎轉悠什麼?趕緊給我出去!”
她純粹是看見甯苒苒心煩,誰知道甯苒苒竟道:“你心虛了?宋世子還沒有走對不對?你讓他出來見我!”
甯昭昭被她給氣樂了,道:“我看你不但掉了牙,連腦子也一并掉了呢,胡說八道些什麼,他怎麼可能會在我這裡?”
“因為你不要臉啊,成日勾搭男人往你屋裡去!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娼婦!”
甯昭昭心道這丫頭看來是瘋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甯昭昭按捺下來,道:“你再胡說八道,我今兒先放過你。碧芹,送客。”
碧芹把新買來的兩個婆子叫了出來,不客氣地把甯苒苒往外趕。
甯昭昭倒是若有所思,道:“她好像不太正常了。”
難怪胡氏最近這麼憔悴。
傍晚的時候碧芹打聽消息回來,低聲對甯昭昭道:“據說二小姐是的了郁燥病,經常突然間就發瘋,一點刺激受不得。最近愈發嚴重了,夜裡整晚不睡,生起氣來都摔摔打打。胡夫人找了大夫來瞧,喝了藥好像也沒什麼用。”
甯昭昭低聲道:“怎麼一點都沒聽說?”
“胡夫人倒沒有刻意隐瞞這個消息,但是也沒對誰說過。甯相不關心,自然就沒有消息傳出來。”
誰也沒把甯苒苒那點病當成一回事。
甯昭昭道:“請了大夫了都。”
“請了,就差請禦醫了。但是胡夫人好像也不想大動幹戈,畢竟傳出去不好聽。”
甯昭昭若有所思。
碧芹其實知道她這兩天在想什麼,小心翼翼地道:“有一陣子王爺患了頭疼症,夜裡也睡不着的。是二爺開了藥,調理了一陣子,就好透了……這種很難治本的病,就算請了禦醫也沒用。恐怕隻有二爺……”
甯昭昭:“……”
那天晚上甯昭昭睡下的時候心裡其實是很糾結的。
上次見了顔清沅,她心裡一直就怪怪的。可是碧芹那副自然的樣子,她又不好說什麼,搞的她好像在避諱人家一樣。
人顔清沅都放下了呢,她還糾結什麼。
于是她就做出了落落大方的樣子讓碧芹去請人,跟顔清沅說一聲,問他能不能幫個忙。
碧芹呢倒是松了一口氣,這件事終于又繞回二爺那去了。
甯昭昭剛睡下呢,就聽到有人敲門。
“昭昭,是我。”
甯昭昭一下就緊張了,坐了起來,道:“你,你怎麼來了?”
顔清沅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無奈,道:“不是你說找我有事的?”
可我也沒讓你半夜跑過來啊!!!
聽見裡面沒動靜了,顔清沅沉默了一會兒,道:“日裡不得閑,所以現在過來了。你别多想,我在外面等你。”
甯昭昭連滾帶爬地滾了起來,道:“來,來了,你等一會兒,我先收拾一下。”
“嗯。”他的聲音似乎帶了淡淡的笑意。
甯昭昭手忙腳亂地把衣服套上,想了想又裹了件最厚的大氅,披頭散發地跑去開門。
顔清沅果然站得遠遠的。今晚的月亮很亮,他負手站在欄杆邊,衣裳有些單薄。
聽見開門聲,他回過了頭,就看見了包得像個粽子似的甯昭昭。
夜裡的氣溫比白天還要低很多呢,何況前陣子剛一場雪,正是冷的時候。甯昭昭剛從被窩裡鑽出來,都覺得風吹得臉頰生疼。看他的樣子,莫名覺得自己也冷了幾分。
顔清沅遠遠地看着她道:“打算站那麼遠同我說話麼?”
甯昭昭想了想,湊過去了一些。
起來得匆忙,包得雖然嚴實,襪子卻忘了穿,此時腳底下就飕飕的直灌冷風。
她道:“碧芹跟你說了,我想請你幫個忙。”
顔清沅沒說話,等着她說下去。
甯昭昭硬着頭皮道:“你說了,胡太師要被請回來了,這個時候我不想和胡氏鬧僵。若是能治好她的姑娘,拿她幾個鋪子,她應當是舍得的。”
碧芹沒說,但是甯昭昭也看出來了,今天的甯苒苒幾乎接近發瘋的邊緣了。
顔清沅認真地聽着,然後,突然打了個噴嚏……
甯昭昭:“……”
“抱歉,我……”
“進來吧。”甯昭昭無奈的道。
她自己也凍得夠嗆的。
進了屋點了燭火,發現顔清沅的嘴唇都有些發青,她無奈地道:“你不是說你中過寒毒……出門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說着她把被窩裡的手爐拿出來給他,想了想又把那件大氅給了他。
她親自跪在地上點火爐,顔清沅也隻是看着她笑。那火爐升起來,一小簇火苗就在他眼中跳啊跳。
“多謝。”他道。
甯昭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從前你對我也不錯,不用跟我客氣的。”
顔清沅垂着眸子,心想沒白凍半個晚上呢。
他道:“你想得很對,她那個病隻有我能治。隻要能治好,幾個鋪子她不會舍不得。”
甯昭昭意外地道:“你是答應了?”
“答應了,為何不答應?别忘了,這份生意要是能做成,也有我一份的。”顔清沅笑道。
甯昭昭道:“嗯……那我明天就跟胡氏說這事兒。你覺得她會答應嗎?”
“不,你等着吧,明天她會來求你的。”
“……”
又商量了幾句,正事談完了,甯昭昭就有點尴尬。
顔清沅悠悠地問道:“宋顧謹來過?”
“嗯,他來要貓,還有那個公證的事情,鎮遠侯府也有回應了。”
“這樣挺好,胡氏不幫他,大長公主府再一施壓,甯葳也沒有退路了。”
“嗯。”
過了半天,甯昭昭鼓起勇氣道:“那……那我改天再找你。”
哦,是趕他走的意思。
顔清沅站了起來,把披在身上的大氅,手裡拿着的手爐,都還給了她,道:“那我先走了。”
“嗯……我不送你了。”
顔清沅走了幾步,突然想了起來,道:“端王府的繡娘給你做了幾雙新鞋,兔皮做的,裡頭塞的暖暖的,正适合這個時候穿。”
甯昭昭有些驚訝:“啊?怎麼想起給我做鞋?”
“端王府的繡娘做的。到了這個季節本就該添新鞋,我猜想她們是知道你遲早會是他們的主子,所以做新鞋的時候就給你也做了幾雙。”顔清沅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
甯昭昭想了想覺得覺得很合理,就笑道:“嗯,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