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今日大宴,也算是太子最近做的一件比較正經的事情。
慶王前些日子立功,已經在返京的路上。弄得皇上看到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太子就很不喜歡,所以太子最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都沒什麼動靜。
甯昭昭讓顔清沅扶下了車,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們身上。
看着似笑非笑的顔清沅,甯昭昭猛的反應過來,卻也晚了!
她梳着羅旋髻,半把如墨青絲垂下來,罕見上了重妝,一時豔色逼人,連富麗堂皇的東宮都被她給壓了下去。
發式是姑娘的發式,做的卻是婦人的事。
她和未婚夫同車而來,又和顔清沅攜手而行。
甯昭昭面上迅速染上一片绯紅,看着他笃定的樣子,突然明白他是在肆無忌憚地宣告所有權。
不過她也是知道好歹的,在家裡鬧一鬧,可出了門打了顔清沅的臉就是打了她自己的臉,這個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因此顔清沅牽了她的手前行,她也是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嬌羞和順從。
弄得這次也來赴宴的鐘品蓮就在一邊直嘀咕。上次看到還跟母夜叉一樣,突然就乖得像隻貓了?
想想也真替被貶谪的宋顧謹不值。
顔清沅帶着甯昭昭先去見過主人,也就是太子夫婦。太子和太子妃也是盛裝,旁邊還有李,顧兩位良娣跟随。
“皇兄。”顔清沅帶着笑給太子見禮。
太子妃立刻扶起了也要行禮的甯昭昭,笑道:“弟妹不必多禮。”
甯昭昭也不否認。這讓本來有些緊繃的顔清沅放松了一些。
倒是顧勝雪,看太子目不轉睛地盯着甯昭昭看,輕輕冷哼了一聲,嘟囔道:“不知廉恥。”
都還沒成親呢,竟就不否認,還黏得這麼緊,而且還勾搭太子!
太子立刻就把目光收了回來,安撫地看了顧勝雪一樣。那露骨的寵溺讓在場每個人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太子妃端的好城府,不像李良娣那麼狼狽憔悴,仿佛沒看見那場變故,隻是拉着甯昭昭的手,笑道:“弟妹,母後有個驚喜給你們呢。”
“什麼驚喜?”甯昭昭一臉莫名其妙。
顔清沅也看過來。
太子妃笑道:“請薛姑娘出來吧。”
甯昭昭:“?”
顔清沅心中警鈴大作!
少頃,隻見一個身量嬌小,膚色白皙,柔弱無骨的盛裝美人出來了。若論風華美貌和甯昭昭相去甚遠,隻是眉宇之間有些婉約之色,雙目水汪汪的勾人,卻又是和甯昭昭不同的另一種風情。
之間她在衆人的注目下,走到甯昭昭和顔清沅身邊,輕聲給他們行禮。
甯昭昭:“?”
這小矮子誰啊?
顔清沅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過了半晌歎了一聲:“柔兒。”
甯昭昭後知後覺地回過頭,那眼神分明是在問:認識的?
顔清沅給她解釋,道:“這是端王府收養的孤兒,也是側妃的半個養女,名叫薛柔兒。她父親是殉城英雄,母親又殉父而死。”
父殉城,母殉父。确實是令人動容的悲情英雄。
薛柔兒的眼睛一直水汪汪的,也不知道此時是要哭,還是本來那樣,隻是輕輕叫了一聲:“二哥哥。”
顔清沅道:“你怎麼上京來了?”
而且還出現在太子府。
薛柔兒輕聲道:“側妃派人接柔兒上京,路上遇到匪徒,正好遇到秦家四公子。聽說是柔兒是端王府的人,一路護送柔兒上京。”
“聽說薛姑娘和皇弟青梅竹馬,所以母後特地想給皇弟和弟妹一個驚喜。”
甯昭昭心想關我什麼事情,怎麼就是給我一個驚喜了呢?
她後知後覺地回過頭,在顧勝雪眸中帶着深深的諷刺和幸災樂禍,然後就扭頭發現顔清沅和薛柔兒那個表情……
是在深情對望?
“顧良娣,本宮記得,之前弟妹好像是你的伴禮。你嫁進宮來也有一陣子了,都沒有出宮和從前的金蘭姐妹聚過。不如和弟妹好好聊聊。”太子笑道。
傻子都看出來了,這是要把甯昭昭支開,給顔清沅和薛柔兒制造機會呢。
甯昭昭笑道:“好啊。”
這時候,顔清沅似乎終于從“青梅竹馬”的美好回憶中回過神,抿了抿唇,笑道:“雖說是姐妹許久未見,不過這趟出來我倒是答應了要帶昭昭去看蹴鞠。不好失信于她。良娣盛情,還是改日吧。”
說着又拉起甯昭昭的手。
衆人腦補:這是兩頭都舍不得呢。
甯昭昭也沒有暴跳如雷,反而一把抓住了薛柔兒的手,笑道:“柔兒妹妹同去。”
顔清沅:“……”
薛柔兒笑道:“嗯!”
太子妃徐氏一副欣慰的模樣,對兩位良娣道:“這下可好了,皇弟一受封,便可正式大婚,把正妃和側妃一起娶進門。母後一定十分開心。”
她這麼說其實還沒什麼。
顧勝雪就故意了,道:“隻不知道哪位是正妃,哪位是側妃?”
顔清沅受不了了,冷冷地看了顧勝雪一眼,道:“良娣唯恐天下不亂,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此言一出,顧勝雪就噎了一下,滿臉的不可置信,似乎不能相信顔清沅敢這麼對她說話!
突然想起顔清沅如今身份不同,已然是嫡皇子,對她一個東宮側妃,還真不需要怎麼客氣!
顧勝雪吃癟,剛才和她一唱一和的太子妃自然不可能幫她說話。
倒是太子,說了一句:“皇弟又何必生氣?良娣本是無心。”
顔清沅淡淡道:“無心是無心,隻是管得太寬。”
說着,面上尤帶着幾分怒氣,拽着甯昭昭走了。
一回頭,卻發現甯昭昭手裡還拉着薛柔兒呢!
顔清沅停下了腳步,甯昭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昭昭,我……”
甯昭昭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剛開始那副和薛氏親近的樣子很可能是做戲。畢竟是薛氏是皇後給他準備的“驚喜”,他也得配合配合。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後來他又爆發了。但是他做事,總是有他的原因的。
或許是想讓人家知道,他不但身份不同了,性子也不是個好的。
不過這些和甯昭昭沒關系。
她看着顔清沅好像在斟酌着說點什麼,她道:“走吧,咱們去看蹴鞠。”
又轉頭問薛柔兒,道:“你什麼時候上京的?在東宮呆了多久?”
兩個女人說說笑笑地走遠了,留下顔清沅目瞪口呆。
去看蹴鞠的時候,顔清沅的位置在太子之下,左邊坐着甯昭昭,後來薛柔兒自動坐在了甯昭昭身邊。
整個過程噓寒問暖,小心翼翼,也不多跟顔清沅說話,隻是殷切地伺候甯昭昭。
甯昭昭也看出來了,她這就是在告訴衆人,她甘願屈居甯昭昭之下,隻恐甯昭昭生氣,所以會盡好一個側室的義務,輔佐主母的。
這樣一來,端王府郡主還沒大婚就被塞了個側室,這種打臉的事情,也在薛柔兒的溫柔殷勤中去了大半。
大家都會覺得,也是情有可原……
誰讓人家是青梅竹馬呢?甯昭昭要是再鬧,也太不識擡舉了。
甯昭昭坐着沒動,有人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她不享受白不享受,也假裝沒看到薛柔兒時不時偷偷瞟向某人含情脈脈的一眼。
顔清沅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似的,一手緊緊握住甯昭昭的,生怕她跑了似的。
但這個舉動卻并不妨礙他和别人說話,他和胡太師并肩坐着,偶爾讨論幾句賽場中的形勢。
蹴鞠雖然起源于中原,但帛國人人高馬大,又是有備而來,因此兩邊倒是都踢得難分難解,十分熱鬧。
顔清沅看甯昭昭看得兩眼發亮,便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喜歡看?”
甯昭昭反問道:“你會踢嗎?”
顔清沅道:“會。”
甯昭昭又指着那在場中像熊一樣撒歡的帛國王子赤蒙,道:“能踢得過他?”
顔清沅笑道,道:“在帛國的時候,他是我的手下敗将。”
甯昭昭想到他拎赤蒙跟拎小雞崽一樣,心裡信了幾分,但故意道:“吹牛。”
反而是薛柔兒,他們從前就認識的,此時連忙作證似的,道:“二哥哥很厲害的,赤蒙跟二哥哥踢了好幾次,都沒踢過二哥哥呢。”
顔清沅:“……”
甯昭昭笑了起來,道:“嗯,柔兒說是,那就一定是真的。”
顔清沅有些頭疼地不說話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碩大的赤蒙正把對手頂飛出去,得意得哈哈大笑。
旁人都急得一頭是汗,覺得這是國恥,連太子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後來赤蒙在場上狂妄大聲道:“除了二皇子,大齊的勇士恐怕都不是本王子的對手了!”
二皇子?
太子眼前一亮,看過來:“二皇弟,你……”
顔清沅興趣不大,淡淡道:“場上比賽已經開始,皇兄不會那麼沒有分寸想讓我下場吧?”
太子急道:“怎麼是本宮沒有分寸呢?這,可是我們大齊長臉……”
他突然看到薛柔兒,便賊賊地道:“柔兒,還不勸勸你二哥哥?”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甯昭昭再美,怎麼比得過薛柔兒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