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昭昭下廚吩咐選好東西,分别送給齊帝,秦後和洛氏,還有宋顧謹。
齊綴一向不着家,她讓碧芹問了問,碧芹一臉無奈地回來了。
“綴郡主說不要您管,還說從前看錯您了,竟然為了男人跟她翻臉。”
“什麼亂七八糟的。”
卻見顔清沅大步進了廚房。
甯昭昭嘟囔道:“這不是藍顔禍水惹的事。”
“聽說了,你出息了,跟你表姐喊話,說是不能碰人家宋顧謹。”他似笑非笑。
甯昭昭擡頭看了看他頭上的太子冠冕,高高的立着,心裡明白他是回家就直接來逮她了。
“回去說。”她推了他一下。
顔清沅不肯動。
甯昭昭就牽住了他的手。
終于顔清沅讓她拉走了。
回了屋,甯昭昭才把今天和齊綴的事說了一遍。
“我就是覺得古怪,她哪裡知道的消息?看着雖然是來打聽宋先生,可……”
“可什麼?”他道。
“不知道誰用‘司法之臣’做餌子勾起了她的胃口,三句兩句話不離的。問的一些問題也……雖不切要害可是擦邊。我有些警覺。”
顔清沅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又調侃她,道:“所以你氣勢如虹地說不會讓她靠近人家,不惜跟她翻臉?”
甯昭昭罵了他一聲。
顔清沅過了一會兒又開始鬧騰了,黑着臉道:“我剛剛明明看見廚房有青梅湯的,為什麼我沒有?”
“那是人家宋先生吃東坡肉膩口,特地要的。你要嗎?”
“為什麼我沒有!”他重複道,很生氣的樣子。
甯昭昭莫名其妙:“你要我去給你端就是了。平時不見你吃酸的東西……”
顔清沅眯起眼睛道:“敢情還是沾了他的光?哼,我不要了。”
“……”
甯昭昭低聲道:“真不要?”
“不要。”
“那棒槌要不要?”她有些促狹地道,“好酸好酸的棒槌湯。”
顔清沅想了想,然後點了頭,道:“這個是要的。”
甯昭昭哈哈大笑,道:“那一個棒槌下湯,阿沅做料,保證就是好酸好酸的棒槌湯。”
被取笑了……
顔清沅有點惱,低下頭吃飯。
“老族長做壽,你準備些東西以王府的名義送過去。”他突然道。
“嗯,我會送的。但是他肯定會丢出來的。”
顔清沅冷笑道:“丢出來咱們也送。”
現在他對于顔家的态度愈發冷漠,很多事情都處理得一闆一眼,幾乎一絲兒熱度都沒了。
顔家人竟也是懂眼色的。除了一個發瘋的老族長,其他人的姿态都已經放低了些。
隻可惜,老族長手中把握了太多秘辛。
别人姿态放得再低,也擋不住他一個老頑固。
甯昭昭橫豎記下了這事兒,下午就從庫房裡找了一柄玉如意宋了過去。
可是他們都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顔二叔會親自帶着顔雪關上門道謝。
當時甯昭昭坐在院子裡看那些藝伶新排演的舞曲,正是怎麼看都不滿意的時候。
顔二叔顔陽緻,是顔月和的兄弟輩,也是顔雪關的爹。
他是個身材挺拔高挑的中年人,可以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清俊少年郎。
顔雪關瘦了一圈,肖似顔皇後的面容本就太過明豔,瘦了以後就顯得更加倔強憔悴。
“殿下。”
甯昭昭原是有些驚訝的,揮退了藝伶,道:“原來是二舅舅。”
從輩分上看,顔陽緻是顔清沅的二舅舅,她也是跟着叫的。
顔陽緻道了一聲“不敢當”,又說起昨日老爺子壽宴。
他當然不會說那瘋老頭子是怎麼砸東西怎麼把所有晚輩都罵了一頓。
他隻說,老爺子身體不适不能親自過來,但非常感激甯昭昭的禮物。
甯昭昭聽了微微一哂。
顔陽緻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道謝。
他輕輕推了一下旁邊的女兒。
顔雪關不情不願地上了前,給甯昭昭行禮,低聲道:“殿下。”
甯昭昭道:“雪關姑娘,不必多禮。”
顔陽緻道:“原來的事,都是雪關不懂事,所以讓您煩擾。所以今天帶雪關來給您陪個不是。”
甯昭昭垂眸想了想,便笑了,道:“您實在是太客氣了。”
顔雪關非常真誠地道:“殿下,雪關是真的知道錯了。”
“哦,那你說說你錯哪兒了?”
顔雪關:“……”
其實她自然不覺得自己錯哪兒了。
難道她會說,她錯就錯在她是個綠茶,錯就錯在想勾搭人家的丈夫,錯就錯在不但是個綠茶想勾搭人家的丈夫,還狗仗人勢專門欺負寡婦?
她自然不會這麼說,她也不那麼覺得。她甚至認為那都是她的本事。
因此甯昭昭若是要問她錯哪兒了,她還真是……不知道啊。
可答不上來沒關系,人家會哭啊。
眨眼的功夫,顔雪關眸中蓄滿了淚水。
顔陽緻愣了愣:“雪關……”
顔雪關跪地,道:“我給您跪下了還不行麼?您就不能原諒我麼,我隻是一時之失罷了。”
甯昭昭道:“給我下跪的人多了去了,我也不至于被你給吓着了。我就是奇怪啊,你跟我賠不是,我問你錯哪兒了你又不知道?”
“我還能錯哪兒了,自然是錯在我不知道天高地厚,錯在不懂禮節,錯在……”
她看了顔陽緻一眼,萬分委屈地道:“錯在失儀。”
“不懂禮節倒是真的,很容易得罪人。”甯昭昭放下茶杯,道。
“你起來吧,我沒欺負你呢,這副樣子做什麼。”甯昭昭把茶杯放在一邊,淡道。
顔陽緻隻能苦笑。
攝政王對顔氏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冷漠,無奈族長無論如何勸不住,還是要發瘋胡鬧。
顔氏在京城,雖有榮耀,可爵位始終落不到頭上,日子十分難過。
顔陽緻倒是知道攝政王寵愛王妃。聽說禮是王妃送來的,所以今天特地走了一趟。
她冷淡的态度在意料之中,卻還是打破了他那一點點奢望。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帶着女兒出府,他一路都在想那個問題。
顔雪關突然道:“爹,我不信邪呢。”
“雪關?”
“求饒服軟沒有用,我總得搏一搏的。”
“雪關,你别傻……”
她咬了咬牙。
甯昭昭剛把人送走想說去看兒子了。
結果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顔雪關滿頭是皿地被擡了回來。
碧芹禀報說是被王府的馬給踢傷的。
“他們父女二人原是騎馬來的,去馬廄尋馬,不知怎的被火麒麟給踢成重傷……又撞上柱子,結果成了這樣。”
甯昭昭想起那匹比人還高的馬,頭痛得不行。
她隻能一再跟顔陽緻道歉。
最終韋玉看了傷出來,臉色難看地道:“撞傷了腦袋,折了左手和左腿。”
“這麼嚴重?”甯昭昭吓了一跳。
“沒幾個月的功夫連床都下不了!”
韋玉憤憤地想,又來一重傷的,讓不讓人消停了!
顔陽緻臉色蒼白,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甯昭昭心頭一萬分不情願,但還是道:“先留下來養傷。您回去把她的侍女什麼的叫過來,她用着順手些……”
出乎意料的是,聽到這個建議,顔陽緻非常果斷地拒絕了,道:“不,不行,我得帶她回去療傷……”
韋玉不冷不熱地道:“那你就扛回去啊。她那斷手斷腳的,你快扛着她多走些路,多颠幾下,看看回去之後,她那手骨腿骨還接不接得上。”
顔陽緻盯着受傷昏迷的女兒半晌,恨了一聲,最終妥協了。
面對如此慘狀,甯昭昭也是一陣氣皿翻湧,十分想吐。
考慮到人家女兒都成了這樣,她要是還吐出來,實在是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好像在告訴人家“你女兒真的看起來好惡心”似的!
甯昭昭強忍着那一陣嘔吐欲,出了門,把場子留給了韋玉。
碧芹追上她,道:“殿下難道就不覺得奇怪?火麒麟非常溫順平時幾乎不傷人的。”
她有些猶豫地看着甯昭昭,道:“我剛才在那姑娘的衣服上發現了這個。”
說着攤開手,手心裡一點草末末。
甯昭昭低頭看了一眼,就非常認真地道:“收起來,待會兒找人認這是什麼。還有,你問我覺不覺得奇怪,我問你,火麒麟是不是看起來高大威武?”
碧芹點了頭,道:“自然是的。”
“看到這種通體火紅,矯健漂亮的馬,一般人誰也不會想到那是王爺送給我玩的母馬,甚至是禮儀馬,對不對?”
“對對,火麒麟是禮儀馬,怎麼可能會踢人呢?”
“我也不信。不過咱們也不能輕易下定論,查清楚再說。她既然留下來了,那就讓人盯着點。”
碧芹歎了一聲。看得出來顔二叔倒是真的一片心求和呢。
怎麼又弄了這麼一出……
那顔雪關就沒想到自己很可能讓一腳給踢死啊!
甯昭昭心想這女人倒是個人物呢,平時裝得楚楚可憐的,沒想到對自己狠起來也是一把好手。
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
“綴郡主在府裡嗎?”
“不在呢,陰将軍一大早就來接,出去到現在沒回來。”
“她若是知道咱們府裡多了這麼個客人,還真不知道會怎麼想。”
碧芹一臉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