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門之前,顔清沅就給甯昭昭分析過現在的形勢。
老牌戰神端王經過幾年前的君王猜忌風波,漸漸退出了戰場。可是這個世界,永遠沒有和平期,隻有休戰期。
近幾年,小規模的戰争不斷,秦國公通過積累功勳迅速崛起。同時在後宮,秦皇後也穩壓住了非常得寵的宋貴妃。
現在秦氏可以說是權傾朝野,甯相也迫不及待地想要靠上秦後這顆大樹。
所以這藥方,他是一定會要的。
甯相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以後,甯昭昭卻還是不肯走。
“我在這兒等爹,讓爹把地契給我啊。”
甯相頓時氣得鼻子冒煙,道:“難道我還會少了你的不成?”
“不行,錢貨兩訖就是規矩。你現在要是不給地契,方子還給我。”
“昭昭,我是你親爹!”
“親兄弟還明算賬,這可是古人言。”甯昭昭對他的親情牌不理不睬。
反正她就是賴定不走了。
直到中午,顔清沅等到了凱旋而歸的甯昭昭。看她手裡揮舞着地契,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顔情沅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拿到了?”顔清沅示意她坐。
甯昭昭道:“拿到了,大回街正中的那間鋪,現在地契在我手裡,到時候去換了契,分你一半啊。”
顔清沅笑道:“不用。”
甯昭昭這次卻分外堅持,道:“雖然坑的是我爹,可是用的是你的東西,又不是無本買賣。隻分你一半,我都覺得是占了你便宜呢。”
聽了這話,顔清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唇邊便有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也不說話了。
午飯過後,顔清沅眼看着甯昭昭抱着那隻貓不撒手,便尋思着帶她去轉移一下注意力。
正想辦法呢,宋一就在他耳邊嘀咕,道:“二爺不如給重新郡主買一隻,最好是隻母的。”
顔清沅正有些猶豫。
旁邊的衛三就道:“嘿,宋府養隻公的,咱們郡主養隻母的,那宋府那小子不見天往咱們這兒跑了?”
“就是,什麼馊主意。”旁的侍衛也鄙視他。
“那不然他們家養貓,咱們養狗吧。不是說貓和狗是天生的冤家?”宋一又出了個主意。
衛三道:“诶,你這主意,好像還可以……”
李二看向顔清沅:“二爺您看?”
顔清沅想了一會兒,終于道:“那就弄隻狗回來吧……”
然後就開始讨論弄什麼狗。
首先太大的不能養,怕不小心傷了甯昭昭。
現在京城裡流行的白獅子也不能養,太嬌氣,還老叫喚,甯昭昭不喜歡。
顔清沅分析了一下,覺得甯昭昭的确喜歡貓多過狗。她喜歡那種安安靜靜不給她添亂,偶爾叫叫喚兩聲給她聽的類型。
可他是不會給她買貓的,并且要永遠杜絕她買貓的可能……
最終顔清沅決定,道:“挑一隻像貓那樣的狗。”
“……像貓那樣的狗?”
“性情要沉穩的,小犬肯定不行,挑一隻已經定性的成犬吧。”
碧芹路過,看着這群大男人一本正經的研究養什麼狗,不禁嘀咕道:“真閑……”
而此時,缺了牙的甯苒苒,心情卻奇迹般地平伏了下來。
原因麼,除了她父親給她送來了芙蓉露,她自己還在花園裡撿到了一瓶。
雖然有天夜裡下了雨,那瓶子的标簽已經糊了。可是到底是稀罕的東西,用的瓶子也是好的,在花園裡躺了不知道多久,竟然一點沒漏。她把兩瓶藥仔細對過味道,發現聞起來是一樣的。加上瓶子雖然有大有小,但卻是同一款。
不過這瓶大的,她不打算自己用。她打算送給秦國公府的大縣主秦淑月。
京城那些貴女千金,平時在一起就喜歡顯擺各自的衣裳首飾,又或是得了什麼稀罕物。甯苒苒出身寒門官家,在那樣的場合常常會感到失落。
現在好了,有了這瓶大的芙蓉露,說出去誰都要羨慕許久。上次那紅尚書府的洪文月得了一瓶,可得意了很久呢。
如今有這東西送上給秦淑月,怎麼着,秦淑月也會對她另眼相看吧。
這麼想着,她取了紙筆重新寫了标簽,把那瓶子裝進了盒子裡,囑咐下人送去秦國公府,并道:“對秦縣主說,我最近的了些。聽說她前天擦傷了手,所以送一瓶過去給她。”
丫鬟桂心低聲道:“是……可是二小姐,您自己臉還傷着呢,而秦縣主不過是擦傷,是不是……”
甯苒苒也舍不得,但是想到那群眼高手低的貴女,她還是咬了咬牙。
“馬上就要參加除夕宮宴了,到時候,隻要秦皇後能對我另眼相看,我還用得着心疼這瓶芙蓉露?真不夠用,讓我爹再去弄就是了。”
說着,她眼中又閃過憤恨。
憑什麼,同是甯家的女兒,甯昭昭倒一步登天了?
如今她咬着牙送人的東西,于甯昭昭不過是随便丢的玩意兒!
現在那小賤人不就是靠着顔清沅那個破侍衛麼!連宋世子都像瞎了眼那般,看不出來她正和個侍衛不清不楚的!
總有一天,她會把本就該屬于她的,都搶回來!
當天下午,甯昭昭收到了公主府的請帖,請她去喝花茶。
去的路上,顔清沅就在給她科普。
“京中貴婦都有帶着貴女千金傍晚喝花茶的習慣,視為風雅。榮睦大長公主的花茶會也十分有名。”
花茶會不像飲宴,規模大到可以容納幾乎整個京城的貴女。一般情況下,都是由有身份的貴族婦人,準備好自己府裡特色的茶點,叫上親戚家的,或是關系好的幾個貴女,飲一飲花茶聊一聊八卦。
這樣一來,親疏關系,就很容易看得出來了。
比如這次的請帖,就隻有甯昭昭的,沒有甯苒苒的。
“這次會請你,除了因為你是端王外孫女,即将要封郡主,也因為上次你确實出了些風頭,她記住了你。”顔清沅道。
大長公主雖然圓滑,但骨子裡還有些皇族的傲氣。平心而論,一個還沒有封郡主的端王親孫,還不需要讓她刻意讨好。
甯昭昭道:“嗯……我知道了。”
說實話,她對大長公主母女并不排斥。隻是覺得大長公主那雙眼睛實在有些銳利。看人的時候……
她回過頭看着顔清沅,道:“我怎麼突然發現,你跟大長公主好像長得有點像?”
“……”
甯昭昭比劃着他眉眼的位置,道:“你們的眼睛,都很深。看着挺好看的,但有時候盯着人看的時候,就好像在瞪人。”
深不見底的。
聽說大齊皇室有番邦皿統。雖然入主中原的時間長了,也漸漸淡了。但總還會留下一點兒痕迹。
甯昭昭就跟他開玩笑,道:“你該不會有皇室皿統吧?”
聞言,顔清沅的眸子不明顯地閃了閃,後道:“我有一點番邦皿統。”
“哦……”
好像也說的過去。眼睛輪廓深邃,并不一定是皿親。隻要有點混皿,就都有可能有這個特征。
甯昭昭冷不丁地道:“你不是孤兒嗎?”
顔清沅:“……”
隻是甯昭昭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很久。顔清沅這樣的人必定有他自己的過去,也有他自己不想說的秘密。
兩人現在的相處模式挺好。顔清沅把她的特立獨行和某些在古人看來十分怪異的行為都照單全收,她也不管他的私事和過去。
不一會兒就到了大長公主府。
顔清沅先下了車,扶她下來。
“這次你又要去辦事啊?”甯昭昭下了車以後,就在他身邊輕輕地道。
本來就是剛下了車,兩人挨得極近,旁人看着他們說話的姿勢,就像是一對壁人在親密地耳語那般。
顔清沅低下了頭,也随着放低了聲音,幾乎帶着些溫柔,道:“我不在,可是我會把宋一和衛三留下。等你出來,必然會看見我已經在這裡等你了。”
出了上次的事情,顔清沅對公主府還是抱着一定的戒心的。
甯昭昭道:“嗯,好。不過這次不像上次這麼亂。”
說着,她就想走了。
顔清沅卻道:“等等。”
然後就把小小的一物塞進她手裡,道:“這個帶上。”
那是銀光。
因為最近相府上下的人都被她鬧怕了,所以銀光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她笑道:“嗯。”
當下兩人分開,各自走了。
公主府不遠處卻有一頂轎子正落着,轎子上有猛虎的标緻。
一個長相可愛的姑娘掀開轎簾往這個方向看了半晌,滿臉的震驚,最終不确定地問自己身邊的丫鬟,道:“我沒看錯,剛才那是相府的大小姐吧。”
“回縣主的話,确實是相府的大小姐。”
宋盼雲喃喃道:“那男的是誰啊……好像是上次那個,不是說是她的侍衛嗎?”
舉止這樣親密……
不過她轉念一想,心道,大哥也瞧見了的,他并不覺得有什麼,許是她誤會了呢?
“走吧,先進府去。”宋盼雲吩咐道。
“是。”丫鬟和轎夫答應了一聲,重新起轎。
而不遠處,顔清沅看着這頂轎子,若有所思。
侍衛道:“爺,好像是鎮遠侯府的大縣主。”
顔清沅眸中微閃,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