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昭昭看了顔清沅一眼,道:“站着幹什麼,不過來抱抱你兒子?
顔清沅這才注意到她懷裡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子呢。他愣了愣,然後道:“給我看看。”
說着小心地把孩子抱了過來,那眼神有些好奇。
“你生的?”他有些猶豫,道。
甯昭昭沒好氣地道:“不然還是你生的?”
顔清沅傻笑了一聲,道:“那自然也是我生的。長得真像我。”
甯昭昭頓時就無語了。
顔清沅是第二次見小瑜,就是昨天他也沒仔細看,光注意甯昭昭的臉色去了。
此時孩子已經長穩了,小拳頭小腳都十分活絡,看到自己親爹,就把剛剛塞進自己嘴裡的小拳頭拿出來,滿是唾沫就往他臉上蹭。
顔清沅滿頭黑線,心裡尋思着,這孩子是想請他吃拳頭麼?
看他好像不太滿意,小瑜想了想,又獻寶似的把磨牙棒交了出去。
顔清沅:“……”
甯昭昭看他抱得穩,倒是不着急了,隻道:“你說說看,今兒那顔雅婷就上門了,然後呢,我是不是該下堂了?”
顔清沅渾身一僵,道:“早就跟你說了的,我就沒把那女人放在眼裡麼。”
他琢磨着棒槌的心性,今天她會出手打人必定是生了很大的氣,連忙抱着孩子就往她身邊湊,一邊道:“你先跟我說說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跟馬氏動了手?”
甯昭昭瞪了他一眼,把馬氏的話說了。
顔清沅的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
“大約天下人都認為你要兔死狗烹吧,顔清沅。不過我想我外祖父也不是傻子,既然幫你那一仗,自然就應該有了打算,不然他也不會拿着西南兒郎的性命去鬧笑話。”
顔清沅默默道:“還是你聰明,想得通透。外祖父是早就打算放下兵權的。打完這一仗,他就打算解甲歸田了。”
甯昭昭倒是不意外的。端王的幾個兒子什麼德行,她也不是不知道。端王很早以前就說,給她幾個舅舅和她都做好了打算,現在想來應該是真的。
顔清沅見她面上的怒氣消了些,才又壓低了聲音到:“顔氏族人,這些年屈居顔平,倒有些見識短了。京城内外就算已經毀得差不多了,又豈能容他們一族外來人?”
甯昭昭想起之前,京城人士确實非常排外。如今京城雖然毀了,但總還有些老貴族留下,他們的驕傲也不容小觑。
更何況這次攻城,就算撇開端王不提,出力比顔氏多的,也大有人在,更有些家族為這場戰役付出了更加慘烈的代價。
這些人總是要安置的。他們又怎麼容得顔氏爬到自己頭上?所以顔清沅是打算先扶持一下顔氏的風頭,但實爵是不給的,免得顔氏突然就樹大招風。
“原來你是為他們打算。”甯昭昭低聲道。
顔清沅歎了一聲,道:“怎麼說都是我的母族,我不能丢下不管的。可他們不是你,他們不懂的。”
這世上也唯有這個棒槌,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設身處地為他着想的了。也隻有她,在所有人都在她耳邊說風涼話的時候,她的心其實還是偏向他的。
甯昭昭輕哼了一聲。
他繼續道:“族人的事情總是要解決的。我不可能讓他們真這麼稀裡糊塗就上了京來橫。隻這一次過去,京城勢力能夠平衡,我們也就安逸了。”
甯昭昭忍不住道:“又來了。之前也說呢,說什麼隻要打下京城就消停了。現在又說隻要京城勢力平衡就安逸了。顔清沅,你給我畫了那麼多個餅,我現在連個形都沒見着啊。”
她越想越生氣,道:“換了從前,你招這麼個女人來家裡,你看我不弄死你!”
顔清沅連忙低頭賠不是,一副受氣包的樣子,顔氏族人見了估計要氣死。
“你就别生氣了,擔心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這幾天你忍一忍,我找個機會把封秦國公的聖旨宣了,秦家強硬起來了,皇後那邊有底氣了,就會把這件事攬過去的。”
甯昭昭道:“你是想用秦氏牽制他們?”
“端王府強盛但是遠。秦國公府就不一樣了,母後扶着,老貴族,又功勳卓絕。顔氏總是要低頭的。”
甯昭昭斜睨着他,道:“我的氣兒倒消了一半。”
顔清沅聞言終于松了一口氣。
甯昭昭又道:“可還沒全消呢。你趕緊給我滾出去,今晚你就睡在書房,免得我看見你就生氣!”
顔清沅:“……”
他臉色陰晴不定,琢磨着想賴過去呢。
也不知道是和老子心意相通還是怎麼着,小瑜突然就放了一個又響又臭的屁!
甯昭昭:“……”
顔清沅:“!!!”
小瑜:“咯咯咯咯……”
顔清沅低頭看着自己膝蓋上的那一大片不明固體摻液體,面目猙獰。
小瑜猶不知道自己闖禍了,還咯咯咯咯笑得歡暢,好像十分得意呢。
甯昭昭道:“大驚小怪什麼,孩子不就是這樣,吃了就要拉的。”
顔清沅一臉呆滞地看着她,顯然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甯昭昭又道:“别發呆了,你趕緊去擰了帕子來,給他擦一擦,我好把他的衣服換了。”
顔清沅頓時就被雷給劈了,期期艾艾半晌,道:“有,有奶娘在……”
“這麼點小事還要找奶娘啊,顔清沅你是怎麼當爹的!”
顔清沅便知道她是故意折騰自己了,臉色雖然難看,但還是乖乖站了起來,帶着一身臭味去讓人打了熱水來。
甯昭昭吩咐他給孩子擦幹淨。他平日也照顧棒槌,因此動作也還算溫柔。隻是他那個表情……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
但他還是等給孩子徹底擦幹淨了,才把那屁孩子給了甯昭昭。小瑜高興地對着甯昭昭直揮手呢。
甯昭昭抱着光屁股的小瑜,看了顔清沅一眼。見他手裡拿着個臭烘烘的帕子,身上還沾了一塊,那個表情好像還在那陣刺激中沒回過神來……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呀,你不是個大夫麼,又是幾次上戰場的人了,怎麼連這個都沒見過?”
“我何曾讓人在我身上出恭……”
甯昭昭實在受不了了,抱着孩子就毫不留情地大笑起來,小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見她笑也就高興了,拍着她的臉頰。
“去換身衣服,洗一洗吧。”她柔聲道。
顔清沅一臉呆滞地轉過身,還把那臭烘烘的水盆給端了出去。
換洗幹淨了換了衣服,他貓到棒槌身邊。好在她已經把孩子抱走了。
“你再跟我說說,你生他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他靠在棒槌懷裡道。
“嗯?”
“就是覺得……突然之間反應過來了,這是我的骨皿。”
畢竟沒有經曆過沒有見過,所以作為男人總要遲鈍一些。他現在好像有一些做父親的自覺了。
甯昭昭想了想,道:“也沒什麼稀奇的。從那天中午開始,我就覺得肚子疼。那是宮縮,你應該知道的。起初是一陣一陣的,後來疼得好像全身骨頭被拆開了似的……”
她大緻說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其實他已經聽過一次了,但是她這次顯然說得更細,并且專注說明自己的身體情況。
顔清沅其實也一早就專門研究過婦科,可從前不覺得什麼,不知道為何如今聽起來卻格外慘烈。
他忍不住用力握住了棒槌的手,低聲道:“難怪他們說……女人生孩子,一隻腳是踏進了棺材裡的。”
“也沒這麼誇張。胎位正的話問題不大。何況我身體底子強健,生産也很順利。”
顔清沅現在想起來還直冒冷汗,當時那個情況,她能平安已屬難得。難怪後來會這樣歇斯底裡。
私心裡一直有些計較棒槌當時拿着和離書上京的事情。如今想來,要不是他想法子制住了她,她恐怕是真的會遠走高飛……
他緊緊握着她的手,突然道:“孩子咱們不讓的。”
“嗯?”
“我以後不會讓顔氏的人靠近小瑜的。”
甯昭昭愣了愣。
難道這小子被一泡屎給淋得覺悟了?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擡頭開始親她。
甯昭昭一臉沒反應過來:“……”
他輕輕貼着她柔軟的唇畔,低聲道:“我們就隻生這一次,以後開始好好避妊。”
甯昭昭:“……”
顔清沅很認真地擡起頭道:“我說真的,明天開始給你吃藥。”
甯昭昭道:“不是早吃着藥的麼?”
顔清沅有些尴尬地道:“入京之前是吃着的,入京之後我給你的就是調理身子的藥,準備懷胎的。”
看了一眼甯昭昭的臉色,他嘟囔道:“不是你說要生女兒的嗎……”
就知道她是哄他的,哼。
甯昭昭有氣無力地道:“給我滾。”
顔清沅抓了抓腦袋,道:“不滾。”
“趕緊滾!”
顔清沅終于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突然就把門給鎖上了,然後回過頭,眼神狼似的盯住她。
“……”
不過那天晚上他到底還是沒有得逞。甯昭昭本來就被顔雅婷勾得一肚子火氣,再知道被他騙了就更生氣了。他在旁邊磨蹭了半天,最終還是不敢強她。
甯昭昭一晚上都在憂心忡忡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