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秦皇後教育過之後,甯昭昭就開始低調了,不敢再亂嚷嚷自己懷孕的消息。
反而是秦皇後變得怪怪的,一天到晚往她跟前兒湊,幫她抱孩子,和她研究孩子的包肚等物。
甯昭昭現在已經能繡出朵像樣的小花了。
這天在窗下刺繡,不小心又紮了一下手指,她忍不住看了發呆的秦皇後一眼。
秦皇後拿着本書裝得正經,卻發呆個沒完。
甯昭昭忍不住道:“母後啊。”
“啊?”
“您看您總是心事重重的,到底在躲什麼啊。”
秦皇後道:“沒有……”
“騙誰呢。”
秦皇後放下書,最終無奈地道:“你父皇說要回宮,趕我去闵兒府上住。”
甯昭昭愣了愣。
“他這個癱子……倒是要強得很。”秦皇後歎了一口氣。
甯昭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您是放心不下啊?”
“夫妻一場。不知道他在倔個什麼勁兒。可笑的是他非說他已經一無所有了,什麼什麼的……難道我是那宋慧心,是為了圖他什麼東西麼?”
甯昭昭道:“他大約是沒臉見您呗。”
秦皇後有些郁燥,别開臉。
這是幾十年的夫妻,幾十年的疙瘩,皇後更年期也快了,尼瑪鬧起來還不得要人命啊……
甯昭昭知道勸不了,就不勸了。
她隻是又低下頭刺繡,一邊道:“母後若是不放心,不讓他回宮就是了。”
秦皇後還是不吭聲。
倒是顔清沅回來了之後,她很識趣地退開了。
“芷荷約我去廟裡祈福。”甯昭昭一邊給他寬衣,一邊道。
前幾天姚芷荷大婚,棒槌被勒令禁足,氣得她幾天沒給他好臉。
今天明顯有求于他了,又轉了個象。
顔清沅不太情願。
“求菩薩保佑肚子裡的孩子啊。”她嘟着嘴道。
“胎都沒落穩你跑什麼。”
“胎都沒落穩昨晚不知道是誰不讓人消停……”
顔清沅有些尴尬,道:“那能一樣麼,你去廟裡是得走山路的。”
甯昭昭看了他半天,道:“我想去呢。”
“不許去。”
“可是我想去啊。我都答應她了。她說那廟裡可靈了。”
“滿三月以後我陪你去。”
“我不要你陪!我每天都對着你!睜眼閉眼都是你!煩死我了,我就不要你跟!”孕婦惱了。
顔清沅色變,看這白白嫩嫩的小孕婦一臉委屈,又隻得吞了那口惡氣,耐着性子道:“不賭氣成麼?你不是不懂事的人,這不到兩個月的肚子,怎麼好走山路?”
甯昭昭道:“可我已經答應她了。”
“昭昭!”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
顔清沅有些頭疼地道:“你要是實在想出門……那你就出門轉悠轉悠,别往山上跑,成麼?”
“不成。”
顔清沅盤算了一下,最後隻好道:“想上山就上山吧。”
甯昭昭高興了。
孕婦脾氣大,顔清沅也不敢惹她。
不過她明顯很高興能出門,臨睡下還親了他好幾口。
結果第二天一出門就傻眼了。
姚芷荷的轎子旁邊跟着新驸馬鐘品蓮,在馬上與另一人低頭說些什麼。
甯昭昭盯着那人眼睛都酸了。
顔清沅道:“上轎吧。”
她又僵着不肯動了。
還是姚芷荷親自下了轎,牽着她的手把她帶上車。
這位公主也有些臉紅,道:“沒辦法的事,你忍忍啊……”
甯昭昭臉都綠了,犟着不肯說話。
車隊都已經開始走了,她也是沒辦法了。
姚芷荷隻不過是去求個平安香,不料攝政王也跟了來。她倒是很高興自己的新驸馬有這個機會能跟攝政王套套近乎。
但是眼下麼這小王妃還是得哄啊。
“關心你呢,人家都要羨慕死了,你還這副德行。”她故意道。
甯昭昭委屈得不行。心道最近管得愈發厲害了,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一群人,連她走路的步子怎麼邁都要管了。特麼說什麼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好……
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好,他還整晚拉着她胡鬧?
除了真槍實彈他什麼花樣都能玩,又好似非常不滿足把她咬得哇哇叫!
甯昭昭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就想離了這個讨厭鬼透透氣,結果出個門他怎麼又跟着了!
可不管她怎麼不情願,馬車還是到了山腳下。
她非要自己走不要坐步辇,顔清沅也沒辦法,一路跟着她,守着她腳下。
姚芷荷被甩在後頭,看得失笑。
“公主”,鐘品蓮遞給她幾個酸李,笑道,“你也仔細些。”
甯昭昭隻顧着賭氣不肯坐步辇,姚芷荷自然也是不坐的。她肚子已經大了,走得有些累。
接過李子,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年輕的驸馬。鐘品蓮早幾年也是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兒。除了身份不夠,各方面都是非常優秀的。
如今因為早期他和宋氏走得近,城亂時雖然是平民身,被複用後到底還是影響了他的前程。
有人說鐘品蓮為了能迅速攀升,懷着罪臣遺腹子的公主需要一個名分,他們倆倒是天殘地缺的一對。
姚芷荷收回視線,吩咐身邊的丫頭,道:“去給殿下送一些,告訴她,很酸……”
丫頭立刻追上甯昭昭給她送了李子。
不一會兒就看見甯昭昭咬了一口然後全吐在了顔清沅手上,皺着一張臉停住了腳步。
姚芷荷遠遠地看着,頓時樂不可支。
“可以慢慢走了。”姚芷荷淡道。
鐘品蓮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婚後他好像變了一個人。從前的鐘品蓮嘴最乖,舌綻蓮花的本事不知道逗得多少閨秀芳心萌動。
如今的他卻是少言寡語,永遠沉默地跟在姚芷荷身後。
或許她需要的就是這一種丈夫吧。
笙歌過後,有他送上一杯暖茶,替她解開羅襪,掖一掖被角。
甯昭昭吃了酸李全吐在顔清沅手上,難受得不行,站在一邊氣呼呼地瞪他。
顔清沅頭痛地道:“連這個也怨我?人家早跟你說了很酸的。”
甯昭昭氣呼呼地道:“反正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你要不跟着我,說不定就沒有這麼酸!”
“……”
顔清沅終于知道從前他耍賴的時候她是什麼感覺了。
甯昭昭扭開身子喘着氣不理他。
他又擡手給她擦一擦汗。
“倔什麼?坐步辇好不好?”
甯昭昭扭開身子不理。
顔清沅無奈地歎氣,心道從前那個心疼他縱着他的棒槌不知道去哪兒了。
現在甯昭昭看到他就恨不得咬他兩口。
他有些落寞地道:“你要生我的氣生到什麼時候,我到底哪裡惹了你?”
甯昭昭不吭聲。
顔清沅有些讨好地道:“棒槌。”
甯昭昭低着頭還是不理他。
顔清沅隻好默默地又給她擦汗,也不敢像從前那樣對着她大呼小叫了。
甯昭昭休息了一會兒,終究是叫來步辇。
她現在才反應過來姚芷荷挺着個大肚子也跟着她走路呢。
上了山,棒槌虔誠地上香叩首。顔清沅站在一邊看着,分辨她的口型。
她求的是孩子們平平安安。
奇怪的是姚芷荷鐘品蓮分别求了個,夫妻和美。
顔清沅心裡頓時說不出的古怪。
甯昭昭上了香,頓時就輕快了。
顔清沅封了山封了廟,陪她傻不愣登走了一段山路,她到這兒就上了幾柱香。
姚芷荷本就說這小廟僻靜風景秀美,本來邀甯昭昭一起喝茶。
結果顔清沅跟來了她肯定是隻能跟着下山了。不然難道拉着顔清沅一起喝茶?
當下她就帶着自己的人下了山,留下姚芷荷和鐘品蓮二人世界。
這倒是那夫妻倆一開始沒想到的,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姚芷荷大方一笑,道:“都已經成親了,倒是從來沒有和驸馬單獨飲過。”
鐘品蓮眸中有些深藏的情緒,道:“早知道公主備了好茶……看來今日我是有福了。”
……
甯昭昭吭哧吭哧地下山,顔清沅在後面默默地跟,偶爾看一眼她肉呼呼的脖子,又低下頭。
顔清沅知道她實在是不舒服,心下也隻能無奈歎氣。
“小棒槌……”
“你别理我。”
“我從今天開始晚上都不出門行了麼?”
棒槌頓時炸了,道:“你以為我想你留在家裡?我巴不得你每天都不在家,你每天纏着我煩死了!”
顔清沅無奈地看着她。
這棒槌滿臉通紅,又叫嚣道:“反正我是不會管你的!我就是煩你了!”
見他還是那副表情,棒槌頓時覺得非常沒有面子,氣呼呼地就往山下沖。
顔清沅吓了一跳,連忙道:“别跑!”
棒槌才跑了兩步就被他給逮着了。
最後顔清沅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把她給背了起來,慢慢往山下走。
棒槌趴在他肩上,聲淚俱下地指控:“你天天管着我,你在哪兒我從來不知道。”
“以後都讓你知道。”
“别人都能出去玩,為什麼我不能?”
“誰讓你懷孕了?”
“我沒懷你也不讓我去。還什麼小馬場,你一次都沒帶我去看過。”
顔清沅無奈地又道:“那是你又懷孕了啊。”
“我懷孕是誰害的?”
“你之前不是挺開心的麼,還到處送東西……”
“我現在不開心了,懷孕不過是多給了你一個管我名頭罷了。”
顔清沅背着她慢慢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