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昭昭在黑市裡坐了月子,顔清沅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隻是她出月子的那天,他倒是回來了,并且早早吩咐了人擺宴慶祝小兒滿月。
甯昭昭奇怪他怎麼想得到這些,還是給墨珠給她梳頭的時候說漏了嘴,說是張邁提醒他的。
她倒也不奇怪……
“這些日子他都在忙什麼?”甯昭昭輕描淡寫地問。
墨珠正絞盡腦汁想着怎麼給她把這一頭太過滑溜的青絲梳得整齊。昨天甯昭昭下地出門走了走,回頭墨珠就被顔清沅身邊的全全拉去說了一頓。
說是,“女主钗搖髻松,這麼走出來大夥兒眼睛都直了,回頭看主子怎麼收拾你。”
簡單說來就是棒槌的慵懶美豔讓某個醋缸子感覺到了危機,他很不高興。
此時甯昭昭突然一問,墨珠也就沒防備她,道:“還不就是忙宮裡那點破事兒?據說赤蒙王子平叛平到一半就要上京了,老皇焦頭爛額,甚至發了榜子來尋找太子。民間現在有傳言,說是攝政王帶了您私奔……”
甯昭昭啼笑皆非!
“可是,也有不少人是認為,皇上過河拆橋,兔死狗烹,想從王爺手裡卸了權。殿下您是不是在黑市裡呆膩味了?沒事的,隻等西南兵上京,主子就打算發動反攻……”
“哦,我外祖父和他聯系上了?什麼時候能上京?”
墨珠道:“您早在三四個月前就發了信給端王爺,端王爺又怎麼會不跟咱們王爺聯系?早在兩個月前王爺開始慢慢記事了,和西南那邊的接洽便由他接手了。”
哦……兩個月前啊。
甯昭昭不動聲色地道:“倒是難為他了,這麼忙還有時間給孩子安排滿月宴。”
“可不是呢,早幾天就開始忙了。也是因為殿下您,王爺才親自操持準備的。”
早幾天就回黑市了是吧……
甯昭昭把玩着手裡的簪子,冷笑了一聲。
墨珠兀自不覺,還在跟甯昭昭那頭頭發較勁。
當天晚上,黑市關張,挂滿了喜慶的紅燈籠,上下同飲。
甯昭昭穿着一身绛紅色繡花齊兇,整套的黃金頭面,少了幾分嬌俏活潑,顯得端莊隆重。
一般來說,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子,又是孩子的滿月宴,莊重比嬌俏更加重要。
隻是她連生了兩個孩子,身段藏在齊兇裡看不出來,面容卻依然如同少女那般,甚至顯得有些稚氣。偏偏又上了重妝,那份妩媚隐隐透着天真,簡直就能要了人的命。
黑市裡不乏心氣兒高出身高的女子,譬如這陣子剛到京城的南疆拓跋部落小公主拓跋嫣之流,一心是想看看獨寵的西南郡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絕色佳人。
可是當她一出現在燈光中,在衆人面前,衆人說話的聲音在刹那都停止了。
一泓清波動,豔絕百花殺。
如天人一般的黑市之主眷戀多年的女子,原來是這般模樣。
美豔無雙尚不足為奇,可她眉宇之間渾然天成的大氣卻是無人能及。
顔清沅坐在首座上,擡頭看了她一眼,眸中沉沉。
雖然每天都有趁她睡着進去偷偷看過一眼……可是那副安然睡着的小姑娘,又豈是如今這個模樣?
他看過昭昭的很多面,天真的,固執的,勇敢的,甚至從前她從前鳳袍加身,在看向他的時候,眼神也分外柔軟。
許是黃金太過耀眼,許是绛色太過華美。
她現在整個人看起來那麼讓人驚豔又陌生,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顔清沅感覺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拽着那般……
甯昭昭抱着孩子走向他。
顔清沅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半扶着她,才回到了位置上。
他低下頭像不敢看她似的。
甯昭昭冷哼了一聲。
這時候,黑市沸騰了,有人高聲道:“恭賀小主子滿月,恭賀主子迎回夫人,願主子與夫人攜手定江山,恩愛白首不離!”
甯昭昭吓了一跳。
這哪裡是滿月宴,簡直就是為過幾日逼宮準備的動員大宴!
隻見顔清沅輕輕擡了擡手,喧鬧的人群竟然又在一瞬間靜止了。
他倒是一派雲淡風輕,道:“今日小兒滿月,不談公事。”
衆人這才道:“是是,不談公事,兄弟們,咱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然後人群這才又熱鬧了起來。
顔清沅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低聲吩咐奶娘服侍甯昭昭去女眷那桌敬酒。
甯昭昭回來以後,滿臉的疑惑,道:“原倒是沒有瞧見那麼多……異族。”
顔清沅并不把那些人放在心上,隻是給她夾了菜,才道:“不管這麼多,今日你吃得飽飽的。”
甯昭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式,果然都是她喜歡的。
她不禁低笑了一聲,故意揶揄他道:“你這都不記得我是誰了,我愛吃什麼,倒是都清楚呢。”
顔清沅此時是說自己好了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
他隻得道:“廚房準備的,我哪有這個閑工夫。”
甯昭昭橫眉怒目瞪了他一眼。
然後顔清沅才反應過來他原來是摸上了人家的手……
整個宴席顔清沅都有些坐不住,時不時往棒槌臉上看,過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拉住了手,然後就不放了。
他罕見如此焦躁,棒槌沉下心思隻管吃飯。
後來眼看這樣不行了,顔清沅幹脆就站了起來,甯昭昭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混入了人群,和人喝成了一團。
甯昭昭目瞪口呆!
老夫老妻了他到底在緊張什麼!竟然又玩這一招!難道他顔清沅如今也需要“酒壯慫人膽”了嗎!
直到他果然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宴還散就一張癡漢臉往甯昭昭身上蹭!
甯昭昭面紅耳赤!
頓時張邁就大笑道:“兩位主子不如先回房,留我們自得其樂便可!”
甯昭昭拽着醉鬼就往回拖。
顔清沅一路笑呵呵的,站都站不直了,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吞吐着酒氣,走路的間隙還回過頭去親她的臉。
“阿沅……”甯昭昭無奈極了!
明天鐵定削他!
回了屋子,她讓人送來了早就準備好的解酒丸子給他。
顔清沅低頭直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才非常不高興地道:“不吃!不吃!”
甯昭昭手裡的藥一下子被他打去了一邊。
“你,你頭風症還沒好,還喝這麼多酒……你給我乖乖把藥吃了!”
顔清沅嘟囔道:“我好了的。”
“好了也得吃藥!”
“可我從前都不吃藥的。棒槌,你可傻了,我騙你說我忘了你你也信,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
甯昭昭好氣又好笑,道:“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是縱着你胡鬧罷了。”
顔清沅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看着她發愣。
“吃藥……阿沅乖,來張開嘴。”
顔清沅這才傻乎乎地張開了嘴。
他一口叼着了甯昭昭的手指。
“……我真的會揍你。”
下一瞬,顔清沅捧住她的臉,用力吻了上去。
酒氣在吞吐之間愈發灼熱,甯昭昭渾身都在眨眼的功夫裡就火燒了那般難受。
黑市本就是銷金魔窟,地方又偏陰冷一些,剛入冬便到處都點起了地龍。
很快甯昭昭就出了一身汗。
顔清沅動作很快地扒下了她的衣服,幾乎有些急,沒怎麼安撫就匆匆想往裡面撞。
甯昭昭疼得立刻清醒過來,難受地推他:“阿沅,阿沅,疼……”
顔清沅深吸了一口氣,把她抱了起來用衣服包了就往外走。
甯昭昭迷迷糊糊的,也沒注意剛才還踉踉跄跄的人,此時抱着她竟是走得穩穩當當。
很快到了地方,那是一個離他們的屋子不算很遠的山體溫湯。
和宮殿裡經過精心堆砌的溫湯不同,這個熱氣騰騰的大池子,隻綴着樸素的山石,充滿了粗糙狂野的魅力。
他抱着小棒槌下了池。
棒槌臉紅紅的,低聲道:“燙……”
其實不算燙,隻是陡然來了這麼一出,讓她有些緊張。
“你剛出月子,内裡幹澀,沒有潤滑就行房,容易受傷”,他從背後摟着她,親着她的耳朵,低聲道,“浴桶裡我放不開手腳,好昭昭,你成全我一回。”
“……”
“你不知道我把你留在宮裡的時候每天心裡多難受,便是頭風症最嚴重的時候,那痛也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猛地就被按在石頭上入了禁,果然在熱水的作用下,這次順暢了很多。
石燙着手,身後的人暖着心。
她輕聲道:“為什麼騙我?”
“我原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再犯病,怕你最終失望難過……”他壓抑着喘息,俯身親吻她柔軟的背脊,“昭昭,你回來的時候帶着氣,你生氣的時候,那個表情我一眼就能認出來。你若忍着氣,如何面對一個混沌不清明的我?”
“阿沅……”
他幾乎有些痛苦地低聲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猶豫我的軟弱……最終,連累了你。”
棒槌不可能怪他,可是他一直内疚。
若不是當初他一時軟弱動搖,讓老皇鑽了空子,他的棒槌怎麼會到冷宮裡去受那等委屈?
甯昭昭想說什麼,可他卻突然動了起來……
溫暖的泉水下,他緊緊抓住了她的腰身,幾乎是發洩那般屠戮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