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雖沒有完全恢複,可武功也不差,尤其他更擅長輕靈的步法,想要躲過守衛并不難,況且守衛就算看見了他,也不會有什麼疑心。
現在已經是三月二十,月亮出來的比較晚,快到半夜,才露出了半個朦胧的身影,照的滿世界都恍恍惚惚的。
雲落在陰影中潛行,很快便消失無蹤,可緊跟着一個在這種夜色中極為顯眼的存在出現了。
道安笑了笑,拿着他的缽盂也往雲落那個方向去了。
長安城内,現在雖然住進來不少流民,可很多人為了在外面種地方便,選擇住在小村落的比較多,住在城裡的多是做小買賣的,主要聚集在東區。
西區的房屋比較破敗,也基本無人居住,雲落要去的就是這片地方。
月色昏沉,雲落還是遠遠的就看見了立在他前面的那個灰白身影。
“雲落,你是不是覺得宋袆既然已經脫離了我們的控制,那個約定就可以不算數了?"
陳蒼崖背對着雲落,似乎已經等他很久了。
“就算作數,又能怎樣,難不成你還以為路青和玉明川會分開?張丹太天真了,他根本就不了解路青。”雲落在距離陳蒼崖五丈遠的地方站定,一隻手放在了細劍上。
“這一點我很贊同,都督就是不了解她,甚至現在我都覺得我比他還要了解路青,這等女子,确實很招人喜歡,尤其是心有大志的男子。”
陳蒼崖淡然轉身,看了雲落的防備模樣,那張本無任何表情的臉,嘴角勾了勾。
“你到底想要怎樣?這件事我确實食言了,可你們也未必就真的關照了宋袆,她根本不需要關照。”雲落咬牙,這個約定根本就是個幌子,是他太心急,被十幾年的思念蒙蔽了雙目。
“哈哈哈哈哈……雲落,你終于意識到這一點了,隻可惜啊,我們都晚了,不過,你晚了,我還有辦法補救。”
世上鮮有人見過陳蒼崖笑,可他确實笑了,笑的幅度還很大,有如一面誇張的笑臉面具,不會讓人覺得歡樂,卻有種莫名的恐懼。
“你什麼意思?”雲落握緊了劍柄,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
“我給宋袆下了兩種蠱。”笑臉收起,再次變成了那張全無表情的面具。
“什麼?”雲落猛然僵住,難道今日桃林……
“一種追蹤蠱,一種剜心蠱,你要是還想她活命,就幫我做一件事。”
用戲谑的口氣說着這些話,可那張臉卻完全看不出他在說笑,隻讓人從頭冷到尾。
“雲落,我知道你很在乎這個妹妹,沒有别的辦法,我隻能用這一招了,不然白白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讓你潛伏在玉明川和路青身邊,付出了這麼多,總要有點收獲的。”
說着,陳蒼崖伸出一隻手,又是一個玉色小瓶子。
“這裡有種蠱,你偷偷化在水裡,給玉明川喝下,隻要事成了,我就給宋袆解了蠱,對了,你大概不知,宋袆她似乎有身孕了,那個孩子,也是你的親人呢。”
雲落死死盯着陳蒼崖伸出的那隻手,渾身都顫了起來。
他确實不想宋袆死,路青就是知道這一點,才用了圍獵的法子,哪怕今天出了這種事,她依然沒有下令直接殺宋袆,都是為了他。
他怎麼可以去害玉明川,那樣的話,路青要多難過?
“我為何要相信你的鬼話?别以為我不知道,甯州那邊的人,就算擅蠱,也多是用來吓人的,真正的蠱,極為珍貴,絕不會随随便便就用了,我妹妹何德何能,居然能一次受用兩種蠱……”
“雲落,你可真蠢,如果能用這幾種蠱就得到路青,付出再多都值得,路青的價值,難道是這些東西可估量的?”
陳蒼崖不屑的哼了一聲,拿着手裡的瓶子,再次對雲落晃了晃。
“石勒尚未打下,你們就對玉明川下殺手,就不怕這已經屬于涼州的半壁江山易主嗎?這樣對你們有什麼好處?”雲落雖然面目猙獰,可他心底已經漸漸冷靜下來。
“既然你我都知道路青的本事,萬劍城就算沒了玉明川也一樣能屹立不倒,況且現在萬劍城已居幕後,玉明川就是個廢人了,除了路青在乎他,他還有什麼用?”陳蒼崖嗤笑。
“若是路青知道了是誰害玉明川,難道你以為她會善罷甘休?”
“隻要你不說,這世上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張丹會後悔的。”
“這個我們就管不着了,你隻需要知道,現在宋袆的命握在我手裡,剜心蠱隻要發作三次,她就會沒命,不過對有身孕的女子,我倒是不清楚,也許發作個一次兩次,那孩子就沒了吧?”
雲落握緊拳頭,猶豫了一陣,還是走向了陳蒼崖,伸出手,去拿那個瓶子。
“我如何得知玉明川已經中了蠱?這蠱多久發作?就算我下到他的茶水中,也未必就能親眼看到他喝下去,太過關注反而會讓他生疑。”
“這蠱一時半會發作不了,需得等天氣炎熱,外面熱到比人還熱時,他就會變得跟染上瘟疫一般,渾身潰爛,誰碰上他,也會沾染,你說,這時候玉明川會怎麼樣?”陳蒼崖再次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他會逃開,躲到一個路青找不到的地方等死……”
“雲落你總算聰明了一回,唉,被心愛的夫君抛棄了,不知路城主那時會有多傷心哪。”
“陳蒼崖,我是問,我現在如何得知他中了蠱,萬一他沒喝我也分辨不出。”雲落繼續追問。
“中蠱之後,他的指尖會變得微微發黑,卻不會有其他症狀,最多一開始疑惑一下,然後便抛諸腦後了,就算是神醫再世,隻要不發作,也探不出半點端倪。”
“那我又如何知道宋袆的蠱解了呢?”
“追蹤蠱會慢慢消失,剜心蠱嘛,三個月發作一次,從種上到現在,剛好一個月,你隻需再等兩個月,見她沒事,那就是解了。”雲落那雙細長的眸子微微閃動,“我且信你一回,不過我還有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