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給我看看嗎?”
蔡琰這一出聲,陸仁與李典就都是一愣,而在愣過之後,陸仁就把手中的竹簡遞給了蔡琰。其實陸仁早就知道蔡琰作為當時的書法名家蔡邕的女兒,肯定是盡得蔡邕真傳,字體就算是不漂亮也肯定會相當的工整。但問題是想想自己現在與蔡琰之間那尴尬而又微妙的關系,陸仁又哪好意思請蔡琰來幫自己代筆書寫?臉皮再厚也得看是不是時候。
這會兒蔡琰接過竹簡,隻僅僅是看了幾眼,臉上的神情就變得很古怪。再擡頭看看陸仁,蔡琰輕輕搖頭道:“義浩,你的字……真的不敢恭維。”
陸仁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雙肩道:“昭姬你想笑就笑。其實我自己寫的字是什麼德性,我自己能不清楚?盡管笑盡管笑,我反正早都習慣了。”
蔡琰可能真的是有些忍不住了,舉袖掩嘴的輕輕莞爾了一下,随後面容又恢複了平時的清冷:“義浩你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幫你重寫一份吧。老實說,你現在已是身為許都令,字卻寫成這樣,真要是拿出去給别人看到隻怕會贻笑大方的。不過你這簡上所寫的一些字,确實是∵,連我都弄不明白,所以你得在旁備詢。”
蔡琰願意幫陸仁代筆,對陸仁來說那當然是求之不得。其實這一類的事一向都是這樣,哪怕就是學生們的考卷,誰不希望自己交出去的東西比較賞心悅目一些?即便是抛開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陸仁也實在是太清楚自己的那幾筆爛字是什麼鳥樣了,現在隻是作為交托于個人使用的說明書可能還好點,真要是書寫政令什麼的……哼哼,陸仁就等着挨批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話,古時的官場上可是很在乎這些東西的。
再扭頭看看李典,李典也在向陸仁用力點頭。别人可能是不清楚,可李典那時曾與陸仁共事過一年,沒少受陸仁那筆爛字的“毒害”,時常就會發生因為幾個字搞不懂而使詞句的意思不通,然後就得跑來找陸仁問清楚的情況。以前隻是在一個營屯之中到也罷了,可現在是要在整個許都四處跑,哪有時間隻是為了幾句話的意思就跑來找陸仁?不方便不說,也很容易誤事。
既然是這樣,陸仁就向李典道:“那就得麻煩曼成再多等一下了……要不這樣吧,正好現在是秋中時節,正是射獵的時候,麻煩曼成去射獵些野味回來給我解解饞如何?而且等你射獵歸來,我這裡的東西也差不多搞定了。”
李典點頭應允,這個時候傻坐在這裡看别人抄抄寫寫的是很無趣,所以招呼了一聲之後就暫時離開了精舍。
陸仁讓出桌幾給蔡琰,自己則在旁邊幫蔡琰研墨。蔡琰對着陸仁的書簡提筆抄寫,時不時的是會向陸仁問及簡中的一些字句。對此陸仁是沒有查覺到,現在自己這樣近距離的和蔡琰坐在了一起忙着這樣的事,卻使蔡琰的心頭泛上了一股格外安心的感覺。
傍晚時分李典歸來,帶回來了些獵物,陸仁這裡的書簡也早已重新抄好。這回再交到李典的手中時,李典就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了。的确,蔡琰的字工整而娟秀,光是看着都覺得賞心悅目,如果不是要作為工作時的說明書來使用,李典都有想拿回去挂起來當作藝術品來欣賞的意思。
“哎呀哎呀,終于不用再看陸兄那筆令人頭痛不已的臭字了!”
“……”陸仁份外的無語,作勢向李典虛踹了一腳,然後又将另一份蔡琰幫陸仁寫好,而且還蓋上了現在自己許都令印绶的令文交給了李典:“這個拿着,去到許都城中,吏員們自會優先調拔館驿給你暫居,然後再去府衙找縣丞、縣尉,做事要用的人力物力也可以優先調用。哦,再提醒你一下,燒制闆磚時記得實心闆磚三成,空心闆磚七成。空心闆磚用來修建城牆,實心闆磚則盡快的送至城中供城中工匠興建宮室和諸卿的房舍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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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仁抵達許縣時已經是八月初,亂七八糟的折騰了一通之後,也就是抵達許縣這裡都還沒來得及有點什麼動靜的時候,曹操就舉兵去征讨楊奉。說實話這也是不能不打,楊奉現在所處的梁地可以說就卡在濮陽與許昌的中間,這個釘子要是不盡快的拔掉,對于曹操衮州地區軍政的南移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出兵打仗的事當然和陸仁沒啥關系,他去了也派不上什麼用場,所以是老老實實的在許都這裡燒磚蓋房修城牆。而城中修建宮室房舍的事用不着陸仁操心,你也别真當那時候的匠人們就都是傻的。
事實上那些蓋房的工匠們很快就适應了陸仁弄來的闆磚,而且對他們來說,這種闆磚相比起當時傳統的土木建築,興建起來要快捷便利得多,而且還要結實得多。這裡順帶還得說一句,就是許都這裡可以弄到石灰,陸仁就弄出了生熟石灰混搭,再輔以一些其他材料而成的水泥。
這種水泥的質量雖然比不上現代建築的化工水泥,但在當時用來粘接闆磚已經是相當的結實了。至于磚牆徹蓋好之後的刷漿塗料,那個就根本用不着陸仁去操心,因為這玩意兒是古以有之的,也輪不到陸仁來再盜個什麼版。
蓋房子的事不用陸仁操心,可興建城牆的事陸仁卻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這個大事要是出了什麼纰漏,陸仁诂計自己有多少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因此在李典那裡的第一批空心闆磚燒制出來之後,陸仁并沒有馬上就按之前工匠們籌劃好的地基開始興建城牆,而是讓李典先用幾種不同的方式各試建了十米,打算在測試過後再決定用哪種方式來正式興建。
經過測試,以及征求過參與測試的工匠們的意見之後,陸仁和李典選定了“外磚牆而内夯土”的建築結構。說實話,還真别小看夯土的結實程度,真正夯到了位的夯土,其結實程度和硬質石材都是有得一拼的。
隻不過夯土的缺點是經不起水的長時間浸泡,現在在夯土的表層之上加一層不怎麼怕水浸泡的磚石,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彌補夯土的這個缺點。而且事先徹好磚基的話,對夯土的進一步夯實也有很大的幫助,要知道那時夯制夯土,圍闆用的可都是木闆,而木闆能比闆磚結實嗎?
除此之外,陸仁還有試着對夯土進行改良,結果卻意外的整出了有些類似于混凝土的材料。把材料倒進去,稍加夯實再待其幹透,工匠們用鐵錐子都得費很大的勁才能砸進去。有這樣的結實程度還不夠嗎?而且這種“混凝土”的制作與夯制,相對來說要比傳統的夯制夯土要快捷便利得多多了,不但可以節省下大量的人力資源,結實程度又遠勝傳統夯土,那不取用幹嘛?雖說在材料成本方面是高了一些,但這個時候誰又會在乎這些成本?
暫且不提陸仁正在許昌這裡忙得不可開交,隻說曹操出兵征讨楊奉,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完全是烏合之衆的楊奉給打得落花流水,不久也就順便的收回了梁地周邊的地區,其中當然有包括被楊奉給破壞得不像個樣子的陳留城。
收回陳留之後入城暫住,曹操在城門樓上環視了一下城區的樣子,慨然長歎之下,卻又忽然想起了現在還扔在陸仁那裡的蔡琰。因為有着諸多的顧忌,曹操暫時還不便去見蔡琰。再說以曹操的為人,當然是會以大業為重,女人則是可以先扔到一邊不管的。現在許昌周邊的局勢稍甯,曹操得了些閑才會想起女人的事。
但這會兒也隻能是想想而已,一扭頭見曹昂侍立在側,在心中想起了女人的情況之下,卻又想起了曹昂在濮陽鬧出來的一些事。之前曹昂跟着陸仁回到曹操身邊的時候,曹操一直沒時間、沒精力去過問一下,現在到是可以問一問了。
“……父親,濮陽之事便是如此了。”
聽完曹昂的叙訴,曹操向曹昂點頭贊許道:“昂兒,你做得對。欲成大事之人,又豈能為一女子而令麾下之人寒心生變?你收婉兒為義妹其實于己無損,但卻能安人之心,适得其所。所謂的禦下之道亦不過如此。你既認婉兒為妹,為父也隻當是多了一個不用賠嫁妝的女兒。天下間女子極多,到時為父尋一國色之女與你為妻也就是了。”
曹昂道:“多謝父親。隻是孩兒因一時氣盛,險些鑄成大錯,還望父親能原諒孩兒。”
曹操笑道:“你方過弱冠,正是皿氣方剛之年,會因一時皿氣而做些荒唐事出來也無可厚非。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已知錯,且能引以為誡,為父甚是欣慰……其實為父似你這般年少之時,曾與袁本初做過比你更荒唐的事,曾經去搶别人家的新人!”
曹昂一聽這話雙眼立馬瞪得溜圓,而曹操則仰天大笑。笑過之後,曹操似乎是被勾起了往日的回憶,閉目沉吟道:“光陰似箭啊……轉瞬便是二十餘載過去了。昔日為父在你這般年歲,在這洛陽城那是何等的放浪形骸肆意妄為!每每回想起來,為父都覺得那是為父一生中最為開心的日子。可是二十年後,為父與袁本初都已是雄霸一方的諸候,西邊的洛陽城也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