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典和那一百多人怪異的神情,陸仁嘿嘿的笑了:“現在這個時節,水中的蝌蚪一般都隻有黃豆大小,滑不溜湫的不太好抓,竹箕就是給你們直接抄蝌蚪用的,抄起之後再小心的置于竹筒之中。青蛙和蟾蜍就直接放到麻袋裡面。每天黃昏時分回來交數,蝌蝌倒入水桶,青蛙和蟾蜍另計,我會差專人仔細計點。記清楚,我都要活的,死的不算!每天抓得最多的前三伍,我會予以加餐以示獎勵,抓得最少的三伍嘛……我會打幾軍棍意思一下,以示懲罰!都聽明白了沒有?”
“諾!!”
“還有,隻許你們去離營屯田地稍遠一些的地方抓捕,不許在營屯田中,亦或是附近村中的田地裡抓。若是被我發現有人違令或是驚擾到附近村民,軍棍會打得你們爬不起來!”
“諾!!”
“去吧!!”陸仁酷酷的一揮手,這二十個伍就都帶着各自的“裝備”,還有莫明其妙的心情出營忙碌去了。眼望着這一百人都出了營盤,陸仁嘿嘿的笑了幾下,懷抱起了雙臂又哼起了旁人所不知的小調:“野外的青蛙都抓來、都抓來、都抓來……”
↖,最莫明其妙的還是李典。等陸仁哼完了幾句小調,李典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陸兄,你差這一百人去抓、抓青蛙幹什麼?”
陸仁嬉笑道:“當然是吃啦!青蛙肉很鮮美的,特别是青蛙腿。而且青蛙身上是一點肥肉都沒有……嘿嘿,想想都流口水!”
“……”李典無語了半晌才道:“陸兄且容我谏言幾句。我知道陸兄自統衆至此屯田的數月以來,一直都布衣蔬菜少有肉食。隻是若是陸兄想吃些肉食的話,典自問弓馬技藝尚可,帶幾個随從出營獵些野味回來給陸兄嘗嘗亦無不可,陸兄又何必如此興師動衆?這要是傳揚出去到了韓都尉那裡,不知道韓都尉又會如何說你了。典鬥膽請陸兄收回誠命,勿要做此胡鬧之舉。”
陸仁呵呵一樂,但臉上已沒了剛才的嘻鬧之态:“曼成,我平時治理營屯是有些像在胡鬧一般,不過憑心而論,我是否真的做過什麼荒唐事嗎?”
“這個……”李典細想了一下便緩緩搖頭。映象中陸仁做事有時是不着邊際,讓人覺得看不懂,不過事後都會發覺總會有些道理。
陸仁尋了塊幹淨的石面坐下道:“方才我說想吃青蛙肉不過是戲言罷了。曼成你該知道,春暖之後這田間多生害蟲危害禾苗,可那些害蟲又不是田間雜草。雜草是死物,一但發現可以随時命人拔除,害蟲這種飛來飛去的東西怎麼抓?派的人少了沒效果,派得多了東一腳西一腳的反到毀田。所以我才會急着讓這一百人去營屯外多抓些青蛙、蟾蜍回來。
“青蛙、蟾蜍天生是以這些害蟲為食,我差這一百人去抓青蛙回來放生入田中,其實是想借着這些東西來保護禾苗。都說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對付這些看着令人頭痛的害蟲,還是交給它們的天敵比效好。”
李典有些搞不懂這些生态食物鍊的事,不過聽出陸仁并不是胡鬧,而是在做對屯田有益的事,當下也就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再看陸仁臉上雖然挂着微笑,心裡面其實是很郁悶的:
“唉,我這也是沒辦法才這樣做的。這一片的田地原本是荒蕪着的,去年冬天開始重新開墾,那麼多人在這裡呼呼喊喊的,原有的野生物早都吓得跑光了。現在臨時抓些青蛙、蛤蟆什麼的回來補一補數,多少總會有些防蟲害的效果吧?
“郁悶,真的很郁悶!雪莉傳來的資料中有農藥的化學分子式,可我的化學一向就不怎麼樣,看都看不懂。就算看得懂,在漢代沒有相應的化學生産能力,這農藥也做不出來啊!唉,算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科技這玩意要有相應的生産力才會有效果,亦或是說兩者本生就是相輔相成的,光是知道卻沒有相應的生産力去做等于白搭說空話……現在我算是體會到什麼叫‘理論聯系實際’了!以後做事要多聯系現有的生産能力來做,不然事做不出來還是小事,别人多半還會把我當瘋子!”
想完這些,陸仁站起身登上了望台去眺望自己的屯田軍開出來的大片田地。不知為何,那一片片綠油油的景色映入陸仁眼中時,陸仁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覺。稍後李典也登上了了望台與陸仁一起眺望,神情也顯得和陸仁一樣的十分欣慰。
“陸兄,方才聽你言及青蛙與蟾蜍能護田保禾一事,那我是不是應該去下道令,嚴令營屯中人不得在田中捕獵此二物以圖一時之口腹之欲?”
“嗯嗯嗯,應該這樣做……其實田間的害田之物還有一種,或許也該抓些活物回來應對。”
“哦,卻是何物害田?”
“田鼠。這東西相當的讨厭,專門啃食禾苗的根莖,而且常常會讓人查覺不到。要不這樣,回頭你再去挑些人出來,去野外捕捉些無毒的菜青蛇、水蛇什麼的回來好了。不過也麻煩,這蛇除了捕蛇之外,也會吃青蛙的啊……頭痛!!這就叫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吧。”
那邊李典的臉色有些發青,雙手有些顫抖的拱了拱道:“陸、陸兄,這、這捕蛙放生入田還好說,至于捕蛇入田一事,依、依典之見,就還是免了吧……”
陸仁想想也是,正常情況下沒幾個人不怕蛇的。而且萬一抓回來的蛇裡有毒蛇,那鬧出事來可就不好收拾了。
很快陸仁這裡做的這場事就傳到了對岸韓浩的耳朵裡,韓浩對此的評價就倆字:
“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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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仁當然不是在胡鬧,前前後後的做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還不是希望能把田種好?至于韓浩會怎麼看他,陸仁也懶得去理會了。不過每當陸仁這裡有球賽的時候,韓浩那邊總會有人偷偷的渡河過來看球,陸仁就讓李典對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韓浩那頭對這些偷跑過去看球的人也并沒有什麼懲罰,看樣子是韓浩在無法禁止的情況下,也隻能默許了這樣的事,隻不過他那頭的營屯裡仍舊沒啥休閑的東西。
就這樣,兩處營屯都還算安穩,時間也很快的就度過雨季轉入初夏。這一日的黃昏時球賽剛剛結束,陸仁邀李典到自己那裡去吃頓便飯。飯後二人正聊着一些閑話,忽有鄄城來的快馬帶來了荀彧的一封書信。陸仁展開書信看過之後,之前的笑臉頓時就沉了下來。
李典見狀便問道:“陸兄,鄄城有事?”
陸仁點點頭,把書信轉遞給了李典:“你看看吧。”
李典接過信簡一看,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荀彧的這封來信是給陸仁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就是曹操在出兵攻讨呂布的時候出現了一點狀況,不得已之下要從荀彧這裡重新調拔一批糧草,而帶來的結果就是對陸仁這裡原本要支應的糧食數量會有所削減。
李典看得眉頭大皺,轉頭向陸仁道:“陸兄,你看是不是你去一趟鄄城,再和荀公商議一下此事?”
也不由得李典不去擔心,因為鄄城之前劃拔給陸仁這裡的糧食本身就是按人均基本口糧來算的,而所謂的基本就是剛好糊口,離吃飽肚子還很有一段距離。現在再有所削減的話,那就等同于每天都餓着半個肚子卻不會餓死了。
陸仁看了看李典,想了很久之後卻隻能搖搖頭。陸仁又不是笨蛋,哪會不清楚在曹操出征的大軍和自己這裡的營屯之間,哪一頭的份量更重?和荀彧去商量?荀彧的脾氣好,話是不會說得難聽,可要是換作一個脾氣差點的,不把陸仁給罵回來才是怪事。
複又低頭背手的在帳院裡轉了幾十個圈,到幾乎都快把李典給晃暈的時候,陸仁終于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明天早上集合屯民,讓我來跟屯民們把這件事好好的說一下吧。希望大家能賣我個面子,把這一關給撐過去……”
再擡頭逃眺了一眼諸多的稻田,陸仁咬了咬牙:“現在已經入夏。而稻田裡的水稻……兩個月,隻要再有兩個月,不用到入秋的時候就可以收上來了,所以這兩個月無論如何都要讓大家撐過去。”
“兩個月?”李典愕然:“陸兄你沒搞錯吧?一般收獲谷物都是在秋中的八月前後,可現在隻是剛剛入夏,兩個月後也隻是夏末之初,田中的稻谷都還沒有長成,收來何用?”
陸仁看看李典,微笑着搖了搖頭,心中卻也在為自己最初是選擇了種植水稻而感到慶幸。
水稻在合理的種植情況下生長是很快的,一般三到四個月就可以完全成熟。當然那是最理想的情況,一般适用于南方的一年兩熟。
而河南北部的氣候是一熟有餘兩熟不足,根據陸仁的計算,成熟時間是四到五個月,最多不會超過六個月。而陸仁這裡是冬雪初融不久就開始育秧,暖春二月就已經基本上開始正式的種植,那麼到六月前後就差不多長熟了,最晚也不會超過七月。
當然這些東西在沒有真正長成之前是沒有人信的,即便是陸仁自己的心裡也多少有點沒底。而眼下首先要做的事,還是該如何的去說服屯民們支撐下去……
(有點郁悶,本來是想把老陸和婉兒用兩支竹笛鎮住韓浩那頭的炸營事件再寫進去的,可是想來想去都覺得太離譜了點,最終隻能是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