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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剩下的一派嘛……”
陸仁的話讓孫權揚了揚眉頭,笑問道:“這剩下的一支派系又是以何人為首?”
陸仁略顯張狂的笑道:“無人為首!因為剩下的一派都是像我這樣的,簡單點說就是典型的牆頭草兩邊倒。隻不過我是局外的商人,他們則是坐觀變局。他兩支派系鬥來鬥去又關我等何事?誰掌了權就聽誰的,而任他們怎麼鬥,我這樣的就是力争兩頭都不得罪,安安心心的賺自己的錢,過自己的舒服日子也就行了!”
孫權“哦”了,目光之中帶出了幾分别有意味的笑意。說實話,孫權見陸仁于“酒醉”之下說出了荊州内部所謂的派系之争,心中卻也竊喜不已,因為站在孫權的角度,荊州方面有這種内部争鬥對孫吳來說是件好事,也就是說隻要劉琦與劉琮一鬥起來,孫吳方面就會有趁虛而入的機會。
一念至此,孫權馬上又伸手為陸仁舀上了一樽酒,繼而笑問道:“那依陸仆射之見,劉琦與劉琮一但相争,誰可勝出?”
陸仁繼續“醉”,而為了逼真那麼一點,口齒都故意的有些含糊不清:“誰可勝出?在我看來,劉氏兄弟再怎麼争,卻始終是打不起來的。”
孫權微微一怔,遲疑道:“此話怎講?”
陸仁“醉眼惺惺”的向孫權晃了晃手指:“一則,劉景升尚且在世,而支持劉琮的蔡氏一族雖有獨霸荊州的野心,但隻要劉景升在世一日,他們就萬萬不敢有所舉動。沒錯,今時今日的荊州的确是屬蔡氏一族其勢最盛,但他們還沒有膽子不把荊州這裡其他的豪族不放在眼裡,而悖主僭立一事他們也更不敢去做,因為一但做了,其他的荊襄豪族絕對不會聽他的。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蔡氏宗族要是敢來這麼一下。其他的豪族就會有了聯合起來對抗蔡氏的借口,萬一再一齊倒向劉琦那一派,他蔡氏就完了蛋了。其實世家豪族之間的事一向是如此的,或許哪家豪族可以領領頭、說說話。但真想遠遠的淩駕與其他豪族之上,其他的豪族就絕對不會答應。”
陸仁的這番話說得稍有些語無論次,當然也是故意的,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讓孫權以為自己真的喝高了。而孫權在聽過之後花了一點點時間消化,然後便點了點頭道:“陸仆射言之有理!想來蔡氏不敢自立。所以才會擁立與蔡氏親近的劉琮,其用心隻怕是想将劉琮立成一傀儡之主吧?”
陸仆射道:“我個人認為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其實荊襄實權已經在漸入蔡氏之手,這利字當前的,又何必為了一個虛名去惹來衆怒?哎?提到虛名與衆怒,在這一點上我到是真的很佩服老曹的。”
看看情形也差不多了,該把話頭引導到老曹的身上去鳥!
孫權本來是還想多問點荊襄内情的,但現在畢竟隻是在清談論士,他也不好追問得太多,隻好跟上陸仁的話題:“曹孟德又待如何?”
陸仁笑道:“聰明,而且不是一般的聰明。昔日許子蔣說曹孟德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這話一點都不錯。而要我說嘛,曹孟德不但是亂世奸雄,更可以說他是千古第一的奸雄。或許世人隻知他連年征戰,卻不知他的每次征戰對時機的把握都相當的好。
“他當初蹲在什麼地方?就是一個四面受敵的兖州而已!可就是這樣一片四面受敵之地,他玩盡了花招、用盡了謀略,東面的徐州、南面的楊州、西面的兩京,現在不都已盡在他手中?而他最聰明就聰明在養皇帝卻不自己做皇帝,如此一來借着皇旗對外出兵,無論世人怎麼說,他都一樣的師出有名。相比之下。袁公路就是個笨蛋!手上有點兵馬,有那麼幾座城池,就狂妄得不得了,還玩什麼自立為帝!
“孰不知漢室雖已衰微。但皇威仍在,天下士子之心亦多向漢室。袁公路來這麼一下,馬上就成了衆矢之的,前後才多久就敗亡了?而曹孟德呢?盡管大家都知道他是在挾天子以令諸候,但是他對天子卻從未失過明面上的禮數,如此一來就不知賺回了多少向漢的士子之心。”
孫權微微點頭。
陸仁為了避免孫權扯開話題。馬上又接着道:“眼下曹孟德正在攻伐河北,再據我麾下徐州方面的商隊帶回來的消息來看,相信就在今年年内,最近不會超過明年春季,袁本初當初苦心經營的冀州邺城就會落入曹孟德之手。
“邺城是什麼地方?袁氏的根基所在!邺城一丢,隻怕袁本初的三子一甥就都撐不了太久,河北也就将盡入曹孟德之手。真到那時,天下之地曹孟德便十據七、八,接下來就該荊州倒黴了……呃(酒嗝),吳候啊,我方才不是說劉景升的兩個兒子再怎麼争位卻也打不起來嗎?其中一個很關鍵的原因就是他們沒時間去打。”
孫權心中一緊,趕緊抱拳向陸仁追問道:“敢請陸仆射明示。”
陸仁這時已經“醉”得很不像個樣,嘴一咧笑道:“劉景升雖年事已高,而且事有氣疾發作,但再活個五、六年應該沒什麼問題。而隻要劉景升在世,劉琦與劉琮就隻能是在暗中鬥一鬥,明面上卻是誰也不敢動誰。
“有這五、六年的時間,老曹早就把整個河北打了下來,甚至連北地的異族都會打服。而接下來,老曹肯定要揮師南下,荊州上下也自然要全力抵敵老曹。劉琦與劉琮再笨再笨,也不太可能會在大敵當前的時候還在窩裡鬥。所以我才會說,他們兩個是怎麼樣都打不起來的。”
孫權一聽這些,兩條眉毛差點沒擰到一起去。事實上孫權也有着很不錯的戰略眼光,當然知道老曹統一河北之後肯定會南下荊襄。而在周瑜幫孫權定下的“天下二分之計”中,已經對此有過戰略構思,不過前題卻是要把荊州給弄到手。但是但是,周瑜畢竟受到當時情報流通不便的限制,也可以理解為周瑜沒想到老曹對河北的征伐會有那麼快。
再反觀陸仁,他對這次的談話是早有準備的。這會兒嘴上雖然說是要五至六年,但實際上陸仁很清楚,江東的局勢到完全穩定下來,并有對外侵襲的能力,至少還要兩到三年。而這是以原有的曆史進程中,東吳于建安十三年時才對江夏發動攻擊來設定的基準。
東吳尚且需要時間來穩定内部局勢,而荊州方面,劉景升再怎麼說也是在荊州這裡根深蒂固,東吳想吃下荊州然後完全消化,這又得要多少時間?而陸仁給出的時間點損就損在這裡,意思其實就是在提醒孫權,你别打荊州打了一半卻正好碰上老曹南下,那時你孫吳與劉表正是兩敗俱傷的時候,不正好給老曹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嗎?
再者也還是那句話,陸仁相信孫權的才智。另一方面在明面上自己有徐州方面的船隊,河北方面的消息遠比東吳要靈通得多,如此适當的透露一些給孫權也比較可信。而自己的話既然說到了這裡,其實也就不用再說下去了,相信孫權自己會作出相應的調整,以應對數年之後将要到來的南北大戰。
似乎是在映證着陸仁的猜想,孫權沉吟了許久之後才沉聲問道:“那依陸仆射之見,劉景升又是否能抵敵得住曹公南下?”
陸仁呵呵笑道:“依我看,擋不住。這到不是劉景升軍力方面的問題,而仍是他這兩個兒子争權争位的問題。蔡氏想獨霸荊州,劉景升卻斷然不會如其所願,而且劉玄德明面上支持着劉琦,暗地裡觊觎着荊州,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在此等前題之下,突然之間曹孟德率大軍南下,你又覺得蔡氏為了權勢,再以蔡瑁此人的為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孫權的臉色當即大變,口中呐呐低聲道:“以他的為人,恐怕隻能是獻降而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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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酒宴散去之時,陸仁早就已經“醉”得一塌糊塗,所以孫權特意的安排了一乘廂車與幾個侍從,着他們将陸仁與貂婵送去賓館休息。
且說孫權目送陸仁離去之後,魯肅悄然的出現在了孫權的身後,見孫權緊鎖起了雙眉,魯肅便開口問道:“主公在想些什麼?”
孫權沉吟良久,慨然長歎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雖兇有機謀大略,但上蒼卻不予我時……若伯符兄長仍在,隻怕就斷然不會如此了,惜哉!不過子敬,你覺得陸仁所說之事都可信不可信?”
魯肅之前其實一直躲在偏廳中偷聽,此刻聽了孫權的歎惜,魯肅沒有正面回應,而是輕歎道:“公瑾的‘天下二分’之略,真不知道何時何日方能實現。”
孫權明白魯肅話裡的意思,不由得又一次的長歎了口氣道:“所以我才說時不予我。前番我們率衆攻下江夏,是因為山越與境内豪族生亂才不得不引兵退還的。而今時今時江東時局亦已稍甯,但境内的諸多豪族仍心懷不服,南方山越也并未真正掃平。要想我江東地境穩固仍需數年之功,而在此之前江東是無力對外攻伐的。說來說去,我需要時間,可是上蒼卻不肯給我我所需要的時間!”
(南昌又在下大雨,好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