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權喬裝來到夷州是與陸遜、孫尚香同批的船次,不過陸遜和孫尚香因為是明面上的貴客與使節,所以是呆在了糜貞的艦船上。孫權有意的要避開他們,所以隻是混在了一般的“商務船”與“商務艙”裡面。而當陸遜和孫尚香抵達夷州的時候,陸仁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陸遜和孫尚香的身上,對一般的商船商務艙又哪裡會去留心?因此孫權和魯肅等人是順利的避開了陸仁等人的目光,裝模作樣的買賣了一下貨物之後,就借口要等船隻回航吳郡,然後就在夷州小城這裡“遊覽”了起來。
适逢夷州節慶,夷州小城中到處都是往來的人流,孫權又是在有意的避開旁人以免行蹤暴露,所以這兩、三天間根本就沒有人留意到孫權這一行人。唯獨有一次,就是孫權和魯肅去探視夷州小城的城防的時候,差點和同樣是去探視小城城防的陸遜碰上了頭。
這些事就不再說了,反正也就那麼回事。而對于孫權來說,這次對夷州地界的“偷窺”給孫權的感覺很複雜,有新奇、有敬佩、有警戒,同時也有着相當的震撼。
亂七八糟的新奇事物就不說了,畢竟夷州這邊也有很多東西流傳去了吳郡再流入江東,所以孫權也見識過不少新奇之物;而夷州民衆的安甯富足,自然是讓孫權心中敬佩不已,心說陸仁的善于治民之名果然不名不虛傳;警戒的,是孫權看到的那些城防安置,這證明陸仁絕對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隻懂治民而不懂軍事,至少陸仁也是個很清楚軍事防備的重要性的人。
至于震撼……孫權與孫尚香是同一批次的船,所以陸蘭第一次的演出同樣沒趕上,而陸蘭第二次的演出,孫權本來是不想去的,但因為聽說是陸蘭要登台,孫權也不知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情就還是去看了。其實說起來,當初陸蘭作為人質曾經在孫權那裡呆過幾個月,孫權對陸蘭的映像非常的深,甚至起過向陸仁提親求娶陸蘭的念頭,後來是被吳國母給勸止了。
但是說真的,當時的孫權是真的對陸蘭動了幾分心思,誰讓咱們的“蘭郡主”是那麼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而男人嘛,多少都會有份這樣的賤品,就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因此孫權在被吳國母勸止之後,心底對陸蘭居然還生出了幾分念念不忘之心。不過話又說回來,陸蘭有很多的特點在當時可以說是獨一份,孫權會在不知不覺中被陸蘭勾住了心,貌似還真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要不怎麼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也正是因為孫權去看了陸蘭的第二次演出,自然而然的就讓孫權見識到了陸仁和雪莉弄出來的蒸汽機車“零号機”。而這裡面所蘊含着的軍事價值,劉晔看得出來,陸遜看得出來,孫權難道就看不出來了嗎?
不過對于孫權來說,他在意的還不僅僅是這個。遙望了一下陸仁府坻所在的方向,孫權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心中想起的卻是他今天在舞台上看到的那道倩影,一道竟然有些讓孫權失魂落魂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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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陸蘭也已經回房去睡了,陸仁則是靜下了心來,思考起了将要面對的局面。
過不了多久可能就會是赤壁之戰了,雖然不知道會不會仍然和曆史上的結果一樣,但陸仁卻一定會想盡辦法使這條線不偏差太遠,因為陸仁真的不想失去這樣的一個大好機會。要知道在赤壁一戰中,曹、劉、孫三家的實力受損程度都比較大,無論哪一方都急切的想回複自身實力,所以對各類産物的需求量也會一下子提升不少,換句話說這就是陸仁擴大貿易幅度,進而加大自身對三方境内商業滲透力度的好機會。
劉備與孫權這兩方面好說,孫權境内吳郡陸氏的影響力已經很大,幾乎在整個東吳的地面都布滿了陸仁的各類的商業據點;劉備則因為在戰後剛剛入主荊襄,大戰之後實力受限,急需快速的恢複境内經濟,對于陸仁的示好與商業往來自然是來者不拒。
真正的關鍵還是在曹操那裡,曹操占據河北已經是根深蒂固,如果真的斷絕與陸仁的商貿往來而緻力于全力發展自給自足型的小農經濟,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内陸仁還真會拿曹操沒辦法。
單純依靠産品優勢去影響曹操領地?那可天曉得要多少年才能完全影響到,在近代的華夏曆史上可是有先例的。歐洲列強初時也是想用單純的商品優勢打入滿清時期的華夏市場,可是根本就看不到什麼效果,後來是把鴉片這個惡毒的東西販入中國,并且還引發了鴉片戰争,這才真正打開了中國市場。
為了鴉片這種東西引發戰争固然是罪大惡極,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鴉片戰争實際上就是一場商人們為了争取利益而打的商業戰争。之後的結果也都有目共睹,等到華夏的市場真正打開,歐洲地區各類的商業産品銷量早就已經超越了鴉片,諸如什麼“洋火”、“洋布”之類的東西遍布整個中國,弄得當時華夏的經濟命脈就幾乎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眼下陸仁與曹操的關系與上面說的很像,但問題是陸仁不可能像歐洲列強那樣用惡毒的東西去毒害自己華夏百姓。強行用武力去轟開曹操境地的商業大門?陸仁可沒有那種實力,再說曹操與一衆手下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就算是在近代華夏,如果不是滿清政府的腐敗無能,歐洲列強還不見得就能打開華夏國門。因此如何與曹操保證友好關系,進而和平的打開曹操境地的商業市場,之後再逐步的擴大商業影響力是眼下陸仁要做的頭等大事。
隻是這些事目前就算是急也沒有用。趙雨還在曹操那裡沒回來,她那裡陸仁就反複的強調過除了想盡辦法讓曹操知道陸仁不願與曹操為敵之外,還要設法打探清楚河内司馬氏是不是已經在曹操的陣營裡面開始嶄露頭角。
因為如果真要是那樣的話,一直以來與陸仁這邊往來關系很好的荀氏一族可能已經進入了曹操開始着手打壓的家族的黑名單,而原本深受曹操器重,又能在某種程度上幫助陸仁保證兩家友好關系的荀彧荀文若,說不定已經漸漸的受到了曹操的猜忌而開始疏遠。那麼陸仁這裡的策略就得進行一定的修改。
此刻天色已黑,陸仁在書房中獨身靜坐,一手支着頭,另一手則在桌案上的白紙上信手亂寫。究竟是想寫些什麼陸仁自己也不知道,若有所思間連手中的筆已經沒有了墨水都沒有查覺,而雪白的白紙上面根本就是一團塗鴉。過了很久陸仁回過來一點神,看了看面前的白紙搖頭苦笑,揉成一團扔入紙簍,複又鋪好一張白紙再蘸飽了墨,提起筆來卻不知該寫點什麼好。
歎了口氣把筆懸好,陸仁來到院中舉頭望月,心中亂成一團理不出什麼思緒。都說世事無常,陸仁也清楚自己想做的事絕對不會那麼順利。猶其是在赤壁之戰的這一節上,陸仁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展成什麼情況,更别提該如何的去修正路線。
夜至三更,呆立在那裡的陸仁忽然聽見了輕幽的歌聲:“……舊愛人猶在/新歡複又來/問君何日清/一世風流債……”
陸仁聞歌啞然,這聲音陸仁一聽就知道是貂婵在旁邊的院子裡低聲吟唱,歌中之意聽起來雖然像是居家怨婦在抱怨自家的夫君如何薄情,實際上陸仁卻知道這是貂婵在嘲弄自己與陸蘭之間扯不清楚的關系。想想自己身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陸仁不由得伸手抓頭,口中呐呐自語道:“舊愛新歡……怎麼聽起來我好像罪大惡極一樣?哎?舊愛新歡?舊與新?”
腦中一道靈光閃過,陸仁快步回到書房,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了新舊二字,心中思索道:“如果說曹操與司馬懿是代表着舊式的士族地主階級,那我現在豈不是代表着新型的資産式商業家族階層?
“封建地主制曾經與奴隸制鬥過,現在我的出現也有如提前讓資産制和地主制鬥上一鬥。我究竟是勝還是敗現在難以預料,也很有可能我會一敗塗地,必竟封建地主制的颠峰期還沒有到來。不過事是死的人是活的,中間我視情況作出一些适當的變動也無不可,哪怕隻要能為以後留下一點點思想上的萌芽說不定都能改觀不少。
“不過從史書上來看,真正的關鍵似乎是那個至高無上的皇權,還有野心家心裡人人都有可能當皇帝的這個想法,為了維護皇權勢必會對有威脅的新興勢力進行打壓,我日後真正的着手點應該是在這裡……哎,這些事怎麼讓我想起了學生時代的政治課來着?雖然我以前的事早就不記得了,可是學生們的政治課這玩意兒嘛……呵呵!”
提着筆在那裡神遊四海,書房的門卻在此時被貂婵輕輕推開,面上帶着幾分怪怪的笑意向陸仁問道:“我的歌都唱完了,你怎麼還傻在這裡?是沒聽到還是裝傻?天都已過三更,你不用睡覺的是不是?義浩,你注意點身體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