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的到來,讓曹操欣喜無比……盡管現在的許攸因為陸仁這個異數人物出現的緣故,奇襲烏巢的功勞沒了許攸的份,但是許攸多年來一直是袁紹身邊重要的謀士之一,知道太多太多袁紹那頭的軍事機密,曹操又隻是剛剛才火燒了烏巢,暫時還無法确定的事情仍有很多,所以對曹操而言,許攸仍然有着很大的利用價值,故此曹操并沒有對許攸有何怠慢之處。
再者現在的曹操是大勝歸來,心情非常之好,自然也想在自己的老朋友,而且還是老對手麾下的老朋友的面前翹一翹尾巴。
戰事未結,所以曹操和許攸都沒有喝酒,同時也有想保持着清醒的頭腦與對方交談的想法。幾杯客套的茶水下肚,曹操很沒有品相的用手抓起了一條雞腿亂啃,一邊啃着還一邊向許攸道:“子遠啊,适才聽你所言,吾真的要暗叫僥幸。險,真的好險!之前前本初若是用子遠之謀,以輕騎另取他道奔襲許都,而後再首尾相攻,很可能到今時今日,吾早已大事盡去。哼,本初并非無能之輩,然好謀而無斷且不聽良言,當有今日之敗!”
許攸道:“今袁本初烏巢屯糧盡失,不出三日軍必大亂,孟德可謂已勝券在握矣。孟德以寡敵衆,出奇而緻勝,其智遠在攸之先,縱使孫、吳複生亦不過如此,攸心中敬服不已。”
曹操聞言雖然有那麼的洋洋自得,但還沒有到失态的地步。依舊擺手大笑道:“子遠過獎了!吾雖自負才智,尚不敢與孫、吳相提并論。且若非吾帳下群臣齊心用命,吾縱有通天之智又豈能成事?吾猶記得你我年少相交之時甚喜把酒而歡、論事評人。而如今吾帳下能人不少,隻可惜這一戰激戰終日,諸人皆已疲困不堪,需好生歇息以複氣力,實不便打擾。且待明日,吾為子遠逐一引見上一番,如何?”
許攸恭敬應命。不過曹操這一提起引見曹營衆人,許攸的腦海中馬上就冒出了夜間激戰時陸仁在了望台上那孤傲無比的神态,還有當許攸趕到曹營時。陸仁對許攸那冷冰冰且帶着幾分不滿的語氣……
其實這隻是許攸自己的心理作用。不過許攸在過來的時候,陸仁确實是沒給許攸什麼好臉色看。但不管怎麼樣,陸仁也确實是給許攸留下了很深的映象,所以這時許攸忍不住向曹操問道:“攸昨夜方至此間。尚不識得誰人。到是先見到了那陸仁陸義浩……卻不知孟德是從何處尋來的這個陸仁陸義浩?”
“義浩?”
曹操先是一愣,馬上就呵呵笑道:“他是奉孝于數年之前力薦于吾的。記得初時孤還并不以他為意,以為他不過是一偶有見識的碌碌庸才,亦無重用之意。隻是嘛……孤也算得上是閱人無數,亦自認頗為識人,唯獨就是在他這裡看走了眼。
“義浩此人貌似平庸,實則兇中所學極豐,且多為旁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術業。真起來還有玄妙。最初他才華初顯之時,隻是推他曾經遊走四方。所以見識頗多。後來為事所迫,不得不用出玄妙之術,這才承認他曾得遇仙緣,到過仙緣之地拜師學藝,隻可惜因根骨不佳且塵緣難盡,修習不了仙家長生之術,就隻能學些世間諸般雜藝。
“隻是他的這些諸般雜藝,數年來使吾境錢盛糧廣、民皆安樂,再無初舉兵時的錢糧之憂。現如今吾能一意在外攻戰,而無須擔憂大軍錢糧或有不濟,多賴此人之功。”
許攸道:“攸在河北時亦多有聽聞此人傳聞,隻是市井傳聞終難盡信。今即遇見,攸到想鬥膽問公一句,在孟德看來,陸義浩其人如何?”
曹操道:“嗯……在許都,郭奉孝與陸義浩被人戲稱為許都兩大浪子,不治行檢、放蕩終日,亦有人稱此二人為鬼郭怪陸。郭奉孝長于謀略,深通有算略,達于事情,計略依人而定,計發則必中,無有所失,便如有鬼神之智一般,故稱其為鬼才;陸義浩身負諸多雜學,行事往往不依舊法,旁人見之而不解,故呼之為怪,然其事成之日甚見其效。這鬼怪二才一司政理一司軍謀,吾甚得其助!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若不是奉孝、文若、元讓極力舉薦,吾到險些錯失了陸義浩這個經世怪才。沒辦法,他這個人看上去也常常太不像樣子了。”
許攸聽到曹操贊許陸仁,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想想現在的自己什麼都不是,也就隻能附和着曹操道:“攸亦聽聞陸義浩可堪比漢相蕭何。孟德得此賢才相助,幸也!”
曹操笑着了頭,不過臉色卻随之一黯,繼而輕歎道:“不過子遠尚有所不知,這個人……吾快留之不住了。”
許攸一楞,随即便追問曹操是怎麼回事,曹操也就把陸仁前前後後的事大緻的了一遍。許攸聽過之後愕然了許久,心中卻沒來由的泛起了些許的喜意,但在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故作認真的向曹操道:“孟德且恕在下明言,這陸仁若隻是個碌碌庸才,放任他離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他身懷怪才,即不能為公所用,也不應如此放任他離去。
“在下以為,他若真的兇無大志,便不應該應征就辟,還立下諸多的功績,得來如此之高的名望。他口口聲聲的自己隻想逍遙度日不願為官……這個不大好,世間多有不戀功名之人,但這續壽延命一事,不定是在有意的欺瞞,所圖者也僅僅是為了能抽身而去。隻是孟德啊,這樣的人若是隐世而居,卻又被哪家諸候得之……”
許攸曾與曹操是好友,知道曹操是個聰明人,因此話不用得太明白。
再看曹操執杯的手輕輕的顫了顫,習慣性的眯起了招牌三角眼卻并不話。許久過去,曹操才壓低了聲音道:“吾亦不瞞子遠,此正是吾心中擔憂之事。其實程仲德亦向吾提及過此事,隻是一直以來陸義浩有大功于吾,吾亦知其為人心性如何,實在是不忍心……”
許攸心中再喜,面上卻正色道:“公切不可有婦人之仁。在攸看來,陸仁此人萬萬不可輕而縱之。想公曾因劉備于許都種菜一事而輕縱劉備,險成心腹之大患,而攸觀那陸仁的處世之謀似乎猶在劉備之上,兼之兇懷不世之才,又多有奇能異術。若任彼輕去,被他尋機而起,隻怕必為孟德心腹之患!”
許攸基本上也可以算是曹操的發,而曹操的為人心性如何,許攸也許并不是十分的了解,但五、六分的了解那還是有的。那麼曹操對待人才是持以什麼樣的态度,許攸也比較清楚。話又回來,許攸敢在曹操的面前那麼張狂,沒準也就是自恃了解曹操知道自己還有大用,隻是沒想到實态度會超出了曹操的承受極限。
當然那些事還有遠,這會兒的曹操聞言之下放下了杯盞,随即就起身在在帳中來回的轉了幾個圈,神情變得越來越冷峻。曹操對待人才的态度是什麼?是“能為吾所用者,厚而用之;不能為吾用者,殺之”。而在陸仁的這個問題上嘛……
其實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曹操就已經有了想除掉陸仁以絕後患之心,隻是因為曹操常常會看見陸仁軟弱而重情的一面,在愛才之心的驅使之下又很想把陸仁完完全全的收歸已用。但是随着事情一步步的發展,曹操越來越感覺到陸仁這個人就像是貓……在你懷裡的時候其溫順和乖巧都沒有問題,可貓是養不住的,早晚有一天會離你而去。
再考慮到陸仁身懷的“才幹”,曹操對陸仁的殺心其實已經頗盛。實在是曹操考慮到要與袁紹進行決戰,需要陸仁這樣的人來穩定後方的軍需供應,此外還有一些其他方面的因素,使得曹操還是得把這件事給先壓下來暫不理會。但是現在這場關鍵的官渡之戰,曹操已勝券在握,本就有心之下又被記恨着陸仁的許攸這麼一提,曹操也就真正的開始考慮這件事了。
但是既便如此,曹操的心底還有最後的一猶豫。對于陸仁的“才幹”,曹操還是很欣賞的。陸仁如果肯留下來的話,曹操相信陸仁所能夠提供的幫助絕對不了,至少曹操就一直認為陸仁身上的“才幹”還沒有真正的完全發揮出來。因此曹操真正的打算是想控制住陸仁。不到萬不得已,曹操也真不想下這個殺手。曹操做事務實,知道如果真能控制住陸仁的話,對他的霸業會有難以诂量的幫助。
一念至此,曹操又沉思了片刻,笑着向許攸道:“想必子遠此刻也已倦乏了吧?且歸帳安歇,明日我們再把酒言歡如何?”
許攸知道曹操此刻需要一思考的時間,而自己目前的身份也不好得太多,當然是恭敬的領命欲退。隻是才剛剛與曹操一同走出大帳,忽有傳令官來報張郃與高覽前來投降,曹操大喜之下急忙率衆出迎。當曹操與郭嘉站在營門前等候的時候,曹操無意中聽見了郭嘉的低聲自語:
“這臭子,居然又給他料中了張郃、高覽一定會勢盡而降。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官渡一役從開打到現在,運送發石車、暗探烏巢、易燃魚油、營盤激戰,還有現在的張、高二将獻降,好像事事他都早已料盡……嗯,他如果真的用心而為,隻怕我遠遠及不上他。”
曹操心中微微一驚,因為郭嘉的這番自言自語似乎提醒了曹操些什麼。略一沉吟,曹操回過身向郭嘉低聲笑道:“奉孝已經很久沒沾過酒了吧?不如今夜來孤帳中,孤與你飲幾杯如何?”
郭嘉頭應命,但從曹操的眼神之中,郭嘉似乎已經看明白了什麼,心中卻也為之一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