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那些表文陸仁當然有給荀彧過目,然後再由荀彧去交給曹操。但這時陸仁卻耍了個小小的心眼,在竹簡中另卷了一條小小的字帛給曹操:
“如上所訴,百姓既知明公用法明、信義著,且自思全耕官田可多獲糧谷,時日稍久必棄豪族而赴官給之田。似如此豪族兼丁之數必然日減,人丁減則其勢漸衰,勢衰則必不能自倚強勢抗令不從,故此亦可為緩控強豪之法。”
在現時點,可能沒有誰比陸仁更清楚曹操的心底對那些士族世族什麼的是有多煩心。特意在暗中加上這麼一段話,無非就是在向曹操說明自己現在這樣其實隻是在利用荀氏,表達出一個自己與士族之間劃清界線的意思,盡可能的不讓本來就生性多疑的曹操對自己生出什麼疑心。
至于現在還在外面清剿楊奉餘黨的曹操會不會心領神會陸仁的意思,這個事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荀彧在看過陸仁的表文之後到是十分的贊賞,就當時荀彧的觀點來說,陸仁的想法也未免太大膽了一點。但是仔細的想一想,又覺得隻要把持得好的話或許真的會出現陸仁預計的“三方皆喜”情形。因此是舉雙手贊場铷尪ァ铷尩恪铷屝铷屗擔琺.23w@x.c→om陝餃收饷慈プ觥?br/>
曹操發回的回信也是贊同陸仁的這種做法。其實聰明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就是用利益來維系的共同體才是較為穩定的共同體,而曹操想要得到士族的支持,就勢必要讓出相應的利益給那些值得聯盟的士族。而陸仁的提議就很好的分配了三方的利益,很合曹操的心意,那曹操當然會持以贊同且支持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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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仁現在一路思索着一些辦事可能會遇上的麻煩以及應對這些麻煩的方法、細節,人就有些不在焉的向前走着。忽然間侍從拉住了陸仁的馬,再向前面一指道:“令君,前面有人。”陸仁現在是縣令一職中no.1的許都令,已經完全當得起“令君”這樣的稱呼。
陸仁擡頭望去,見離自己約有個幾十米的三岔道口上坐着個似乎是在歇腳的人,但看衣着神态什麼的又不像是一般的行人,反到像是刻意的在那裡等着自己似的。略一沉吟之後陸仁就翻身下馬,同時連随從都不帶,自己一個人向那人走了過去。等走到近處,陸仁恭敬的施禮之後道:“這位先生請了,亦請先生勿驚,我等是官家,非是賊人。敢問先生一句,去往颍川荀氏莊上與颍川書院應走哪條道路?”
那人頭上戴着鬥笠,聽見陸仁的喊話之後平靜的望向陸仁,嘴角浮現出了幾許微笑,摘下頭戴的鬥笠随手扔去一邊,向陸仁回禮問道:“閣下可是新任的許都令陸仁陸義浩?”
陸仁聽到對方喚出自己的姓名與官職的時候稍稍的楞了一下,随即細細的打晾起了這位喚出自己姓名的人。此人看樣子大概四十歲左右,布衣竹冠,相貌稍顯平凡,但是眉宇間帶着很濃厚的書生味。如果隻看此人神态的話會覺得有些木讷之氣,但若細看那雙眼睛,便會發覺目光深沉如淵,時不時的還會有幾許精光閃過。
打了晾了片刻,陸仁便覺得眼前這位中年人絕對不是簡單的角色,趕緊抱拳一禮道:“在下正是陸仁。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此人回禮道:“在下荀攸,表字公達。”
“荀攸荀公達!?”
陸仁的雙眼立馬瞪得溜圓。荀攸在史書上如何有名現在先不去說他。僅以陸仁穿越後這幾年裡的見聞來論,荀攸可是屬于那種“海内知名”的大角色,經常能在酒肆中的清談坐客的口中聽到荀攸的名子。陸仁本以為這種角色是要到了荀氏莊上,經通傳禀報之後才能見到,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場合與荀攸見面。
一時間心中也不敢确定,陸仁隻好試探着問道:“可是昔日黃門侍郎,後遷任城相,轉為蜀郡太守,曹公帳下司馬荀文若之……之侄的荀攸荀公達?”雖說明知道荀攸這個做侄子的卻比荀彧這個當叔叔的大六歲,可真的碰上了這種事,陸仁的語氣還是有那麼點不自在。
荀攸道:“不錯,正是在下。”
陸仁趕緊再次行禮:“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卻不知公達公為何會在此間?”
荀攸笑道:“區區虛名,何足挂齒?吾日前收得吾叔文若手書,具言陸令君會來莊上拜訪,吾恐族人粗鄙失了禮數,故親來道口相候。”
陸仁心說你名氣那麼大,真比起來我在世人的口中又能算老幾,哪裡能用得着你專門在這裡等我?此外荀彧的信不是在自己那裡嗎?怎麼又另寫了一封給荀攸?那這算不算是在耍自己玩?不過眼下可顧不上這些,嘴上還是得接着客套:“陸仁不過是一無名小輩,公達公卻如此待我,豈不折煞小子?”
荀攸這會兒也打晾了陸仁好一陣子,隻感覺眼前的陸仁與他想象的似乎也相差太遠了點,完全不像一個有出衆才幹的人。這是幸好荀彧有在信中說“陸義浩此人看似平凡,實則有大才于兇,汝若以貌取人則吾族必有大失”,不然荀攸也真會懷疑眼前的陸仁是不是個冒牌貨了。
聽到陸仁自謙的話後,荀攸稍作思索後回應道:“陸令君何謂無名?濮陽田氏自倚其勢欺淩鄉裡,令君引衆而讨之,誅除田氏之後又将其強并之土盡還于百姓以複農桑,是以舉郡皆悅;
“濮陽十屯,令君不辭辛勞巡土田之宜,盡鑿溉之利,親下田間教勸百姓種稻,不過一載便使濮陽一境稻谷豐積,不是豐年卻勝似豐年,民賴君力得以安居足食,故無人不交口稱贊陸令君之智勇仁愛。攸又聞令君受命運糧率軍離城之際,濮陽百姓夾道相送,盼君早回濮陽,君已如此,又豈能無名乎?”
“哎……”陸仁一回想起當日離開濮陽時百姓們送出十幾裡地的場面,難免會有幾分自得。隻是一想起這是在荀攸的面前卻又得意不起來,人就隻能尴尬的抓起了頭皮幹笑道:“言過其實,言過其實了!我不過是做了幾件自己認為應該去做的事而已。”
望見陸仁的這副神情,荀攸不由得在心中對荀彧書中所寫的内容打起了一個大大的問号。老實說,荀彧在信中要荀攸這一支的荀氏族人完全聽從陸仁的安排,可是當荀攸真的見到陸仁的時候,以陸仁的表現也實在是讓荀攸放不下心來。
蔡琰不知何時跟到了陸仁的身後,問道:“義浩,這位先生是……”
陸仁趕緊借着相互介紹的機會來甩掉剛才的尴尬:“昭姬,這位便是荀公達荀先生。公達公,這位是已故蔡中郎之女蔡琰蔡昭姬……”
這一介紹,蔡琰與荀攸都是微微一驚。荀攸就不說了,蔡琰作為蔡邕的女兒,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荀攸荀公達?反過來荀攸聽說蔡琰是暫時投奔在陸仁這裡,甚至還跟着陸仁一起出行,但看上去二人之間又明顯的不是夫婦,那也是大為吃驚的。
不過現在可不是問這些私人問題的時候,雙方各自客套完了之後,荀攸便以主人的身份邀請陸仁與蔡琰去荀氏莊上小坐細談。走出幾步,陸仁忽然輕輕的一拍腦門,低聲自語道:“我真是白癡!這麼簡單的事我卻想得那麼複雜幹嘛?”
蔡琰奇道:“義浩是想明白了什麼?”
“哦,也沒什麼,一點小事罷了。”
說着陸仁卻向荀攸拱手微笑道:“荀公在此久候不易!”
微笑是微笑,但微笑中帶着那麼點意味深長的味道。荀攸畢竟是他這一支族人的主事者,不可能天天坐在道口等。所以之前是讓族人先遠遠探視,發現有官家服飾的人路過時來快馬趕回來報知,他再趕到道口等候而已。
方才聽到陸仁說“這麼簡單的事”時荀攸還以為陸仁是想明白了此節,但是當陸仁向他遞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時,荀攸才猛然醒悟到,陸仁應該是從荀攸親自在道口等候一事上看出了别的意思……
而此時此刻,荀攸才開始相信荀彧在信中所說的話,心中暗道:“這個陸仁的确不可以貌取人……失策!看來是我自己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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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書院,位于古颍川郡治所陽翟,現代的河南省禹州市。在曆史上特别是三國時期是最著名的書院。因為颍川郡多是山地,所以颍川書院是倚山而建的,書院坐落在城郊。它原本是颍川荀氏的一座别莊,書院成立後就被捐出來做學堂。
這所赫赫有名的颍川書院,沒有高大的圍牆,沒有燙金的匾額,沒有黃銅的獸面門環,低矮的圍牆刷得雪白,一扉顯然年深日久的木門開啟着。
進入大門,走過青石闆路,正對着是一間大屋,屋宇方正,青磚砌就,上有雕花瓦當,屋中央是一個大大的香案,香案後懸着孔夫子的畫像,黃銅香爐中插着幾枝香,袅袅香煙緩緩上升,浙浙散開,穿過旁門,就是讀書的地方,矮幾上滿滿都是書卷,坐墊分散四周,造型精美的古琴擺放一邊,輕輕撥弄一下琴弦,音色圓潤清脆……
……可惜的是以上純屬陸仁的想像,真到了地頭一看,根本就隻是一片殘垣斷壁而已。往日到處都是謙謙學子,随處可聞朗朗書聲的颍川書院,現在卻冷冷清清的盡是一片蕭條之意。這是荀攸之前帶着族人回到颍川後有派人來清掃整理,不然的話那雜草叢生的荒蕪景色真的會讓人看着難受。不管是古代人還是現代人,又有幾個會願意看到教書育人的學校成為一片垃圾場?
陸仁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人也跟着重重的歎了口氣。忽然身後腳步聲輕響,荀攸來到了陸仁的身邊輕聲問道:“陸令君何故長歎?”
(周五的時候試着聯系了一下起點編編,可是沒有得到任何的答複,瓶子現在真的懷疑是不是掉進了某個坑裡……唉!先堅持着寫段時間看看吧。就是不知道這樣的一本書,到底有沒有人覺得值得支持了。支持的人,能在書評區裡留個言嗎?算是給瓶子一點鼓勵,讓瓶子有寫下去的動力吧。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