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擊殺了一頭野豬,陸仁便下令将這頭野豬煮成肉湯,作為獎勵品分發給那些在屯田工作中認認真真、勤勤肯肯的屯民。隻是這種類似于嘉獎儀式的事,依慣例是需要本屯最高的行政長官陸仁親自來執行的,所以陸仁一直是忙活到了入夜時分才回到了自己的居帳。
撩簾入帳,陸仁一眼就看見了飯幾上的飯菜,而婉兒卻已經伏在飯幾上睡着了。
這麼個柔弱的女孩子,最近卻一直跟着陸仁往田地裡跑,盡管隻是守在陸仁的身邊幫陸仁擦擦汗,但時間一長,而且整天都風吹日曬的,自然會累得有些吃不消。加上今天出了那麼檔子的事,心理上也受到了一些驚吓,燒好飯菜之後見陸仁沒有按時回帳休息吃飯,婉兒就有些堅持不住,因此才會迷迷糊糊的趴在飯幾上睡着。
陸仁很清楚這些事,所以此刻隻能無聲的搖頭輕歎。再一瞥眼不難看出飯幾上的飯菜根本就沒有動過,顯然婉兒一直是在等陸仁回來,自己一口都沒有吃過。很沒來由的,陸仁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個時代常常會在影視劇裡看到那種女主在飯桌旁苦等男豬回家吃飯的鏡頭,至于男豬這裡卻會7∏,是有多種多樣的變化,而比較平淡但溫馨的就是男豬回來之後很溫柔的喚醒女主,然後男豬和女主就那個啥啥啥了。
陸仁比較傾向于這種劇情,所以就輕輕的走到了婉兒的身側準備去喚醒婉兒。隻是手還沒有伸出去,陸仁卻意外的發現婉兒的雙頰與眼角有着些許的淚痕,被飯幾上的燈光一照,輕閃着微微的晶瑩。
“這丫頭,怎麼回來之後又哭了?”
陸仁怔了怔,随即悄悄的在婉兒的身側坐了下來,呆呆的望着婉兒的俏臉出神。許久過去,陸仁忽然輕輕的給了自己一耳光,然後悄悄的退出了帳中,一屁股在帳外的便榻上坐下再仰望天空,亂哄哄的腦子裡也總是會浮現出婉兒撲到自己身上想替自己擋住野豬的那一幕。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問陸仁是不是真的喜歡婉兒,恐怕陸仁自己都說不清楚。而此時此刻的陸仁隻知道現在的自己是真有些舍不得離開婉兒了。
的确是舍不得。陸仁是個拱過些白菜的家夥,現在一回想起在自己那個物欲橫流的現代社會裡拱完白菜之後,那些白菜們的翻臉無情,還有自己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湧上來的那種空虛感,陸仁就查覺到自己好像是已經習慣了婉兒守在自己身旁時的那種感覺。而婉兒今天撲上來想擋住野豬的那一瞬,其實已經徹底的崩斷了陸仁心中的某根心弦。
“唉,穿越過來快兩年了,再有個不到兩年的時間我終究是要回去的,可我穿回去之後婉兒這丫頭怎麼辦?而且我回去之後,又能夠再遇上一個能像婉兒這樣守在我身邊的女孩子嗎?”
回想起自己曾經在拱完某棵白菜之後所發生過的一幕,陸仁隻能歎口氣再搖搖頭:“我那個時代的那些愛情泡沫劇為什麼就是有人會看?說穿了不就是我們這些生活在物欲橫流的環境裡的現代人,在心底大多都期待着一個能與自己生死相許的人嗎?我他妹的當然也不會例外。
“隻是沒想到在現代社會裡似乎是沒什麼指望的事,穿越過來卻讓我碰上了婉兒。我要是真的隻顧着自己穿回去,卻丢下婉兒不管……怎麼突然覺得那樣自己就很禽獸、很畜牲?可我他妹的是不是劉晉元,婉兒她也不是蝶妖彩依啊!”(注1)
這一想到了《仙劍》,陸仁也是在有感而發之下,輕聲的低唱道:“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啊……”
耳中聽到了這輕輕的一聲驚詫,陸仁扭回過頭,見婉兒一隻手正揉着眼睛,另一手的帳簾都還沒有放下,顯然是剛剛撩簾出來就正好聽見了陸仁的這一句低唱。而此刻的陸仁心裡滿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突然一下見到婉兒,竟然在一時之間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最後隻能是硬生生的把頭再扭轉回來。
婉兒也是呆了那麼一呆之後才帶着幾許的怯意來到近前。可能是現在的氣氛确實是有那麼些的尴尬,婉兒就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雖然時常見到主上舞笛弄樂,但聽見主上唱歌卻好像還是頭一次。”
“啊,啊……是哦!”陸仁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主要是陸仁會的那些流行歌曲在這個時代真有點不敢唱,特别是在和蔡邕扯上了點關系之後就更加的不敢。那些情情愛愛的,唱出來再被這個時代的士子們聽見,恐怕基本等同于是在給自己找抽。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婉兒低聲念了一遍這句歌詞,繼而小心的向陸仁問道:“這一句唱出了相思之意,那、那主上是在想念那位雪莉姐姐了嗎?”
陸仁被鬧得有些哭笑不得,心說這和雪莉有根毛線的關系。我會沒頭沒腦的唱上這麼一句,真論起原因其實是因為婉兒你好不好?
不過這個話陸仁還真說不出口,當下就想把話題扯開。略一瞥眼看到了婉兒的手臂,陸仁就問道:“你手臂上的傷沒事吧?”
婉兒下意識的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輕輕搖頭道:“隻是擦破了點皮,用淨水洗淨傷口就沒事了。其實婉兒作廚下侍時經常會受一些這樣的傷,不會有什麼事的。”
一語既罷,兩個人又都沒了言語。良久過去,陸仁才歎口氣道:“婉兒,以後要是再發生今天的這種事,你可别再犯這種傻了。”
婉兒低下了頭,語氣中滿是羞愧之意:“是婉兒拖累了主上。”
陸仁啞然,心說你這丫頭都想到哪裡去了?我的意思是讓你這丫頭别不把自己的命不當命,你卻覺得當時是拖了我的後腿?對此陸仁隻能在心中暗暗歎息,心說婉兒你這丫頭真的是有些善良得過份了。那剛才看到的淚痕,難道就是婉兒在為了這個事而掉淚?
可越是如婉兒這樣柔弱而善良的女孩子,越是容易讓人生出不舍之心,陸仁也就是在這一刻心中萌生出了想把婉兒帶回自己那個時代的想法。不過這個事陸仁得先問問雪莉可不可行,而下一次的時空通訊還要過幾天,所以現在陸仁隻能用别的話來問婉兒。
頓了頓,陸仁半調戲半認真的伸出手指勾起了婉兒的下巴,輕聲問道:“婉兒,如果說哪天我要離開這裡,棄官不做當回一個布衣平民,你又願不願意跟着我一起走?”
婉兒很明顯的愣了愣,但馬上就明白了過來,想都不曾多想一下的就在陸仁的面前跪了下來,而此刻的語氣都有些輕顫:“婉兒從來就沒有什麼奢望,隻希望今後都能像這樣随侍在主上的身邊。主上去到哪裡,婉兒就願意跟到哪裡。”
陸仁隻能笑笑:“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不過卻傻得可愛。”
如果是換在以前,陸仁可不會相信這種許願發誓表忠心的事,但現在陸仁卻願意相信婉兒。而且在此刻陸仁的心裡,其實也想通了一件事:“就算婉兒是在騙我、哄我,亦或是以後變了心又能如何?在我自己的那個時代,備胎們明明知道女神是在騙自己,卻心甘情願被騙的事還不是多了去了?相比之下,婉兒幫我擋野豬的時候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光是這一點就不知道能甩出那些所謂的女神多少倍,我還擔心什麼?再說想要喜歡一個人,就得提前作好被騙和受傷的準備……我這樣的一個現代人,要是能真正的喜歡過,甚至是愛過一個人,夠了。”
伸出手在婉兒的臉上輕撫了幾下再淡淡的一笑:“飯菜都涼了,去熱一下一起吃。我現在還真有些餓了。”
————————————————————
一轉眼又過去了兩天,屯中的諸事正常而平淡。至于陸仁與婉兒之間到沒什麼變化,畢竟兩個人親近歸親近,身份上的差距還是在那裡擺着的。陸仁當然不會在乎這個,但婉兒卻很注意這方面的事,不想讓陸仁因為這方面的事而受人非議。
這天陸仁正在田中指導着屯民如何用分秧環進行分秧與插秧,忽然有人來報說韓浩來了,陸仁原本還不錯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之壞。自從上一次的事之後,韓浩絕對是陸仁最不願意見到的人之一。好不容易請荀彧出面調解了一下,沒讓韓浩來自己這裡搗亂而得以清靜了一陣子,現在韓浩又跑來是想幹嘛?
隻是韓浩來都來了,陸仁又不能說不見,隻好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洗了洗臉手腳就蹬着一雙草鞋就趕了過來。等見到韓浩的面,不出陸仁意料的,韓浩的臉依舊是那麼臭,不過總算是沒有上次那麼的盛氣淩人。
各自客套的見了禮,陸仁就先開口道:“韓都尉今日來此是有何事?”
上次陸仁對韓浩都沒有以官職相稱,而是用了敬稱。這回陸仁是用了職稱,意思也是在提醒韓浩,你隻是都尉,我卻是校尉,你他妹的就别又給我來那一套,不然小心我說你以下犯上。
韓浩到沒陸仁那麼多的小心思,隻是向陸仁用力的一抱拳道:“末将不才,亦向夏候将軍請命,督率三千人衆在對河之處行屯田之事。兩屯隔河相望,還望陸校尉與李都尉能與末将互為掎角之勢,相互照應。此外亦望二位能嚴加約束屯田屬衆,不使其有随意竄營之舉。”
“啊——!?”
陸仁與李典都瞪圓了雙眼,随即面面相觑。這時韓浩卻又取出了一卷竹簡,很鄭重的用雙手捧着遞向陸仁:“這是末将鬥膽,向陸校尉所下的戰書!”
(注1:不知道劉晉元和彩依的書友請去玩一下《仙劍一》,瓶子個人認為“蝶戀”的這一段是整個仙劍系列中真正意義上第一段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直到《仙五外》為止,也隻有《仙四》中的琴姬那一段可與之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