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明覺得周建德有點過分。
因為在此之前,老匹夫恐吓他的方法,是将自家的兩個女兒嫁給他。
盡管很不願意,也不知道那兩個姑娘什麼長相,但至少旁人聽起來會覺得香豔。畢竟那是兩個待字閨中的姑娘,不明真相的圍觀群衆沒準還會羨慕東鄉侯的好福氣。
可現在周建德不嫁女兒了,居然說要把人打出屎來。
這種恐吓的方法趙啟明實在無法接受。
因為相比起周建德的女兒,把人打出屎來毫無香豔可言,也不會有人羨慕東鄉侯的好福氣,說不定還會有人眼睛發亮,期待着東鄉後被打出屎的樣子。
趙啟明不想被打出屎來,尤其是外面正舉行着比賽的情況下。
他怕自己被打出屎來之後,大家都不會再看比賽了,反而跑過來看他被打出屎的樣子。如果是那樣的話,他覺得會冷落了球員們,顯得很沒有體育精神。
所以,球場流氓的威脅還是很有用的。
眼看着周圍的幾個纨绔已經露出期待的表情,這讓趙啟明知道,現場的确有人期待着他的難堪。除了感歎交友不慎之外,他還覺得屁股有點脹,想拉一泡。
“晚輩的确對前線局勢有些看法。”趙啟明朝周建德行禮,表情嚴肅的說:“但周叔叔功勳卓越,是威名遠揚的當世名将,晚輩又怎敢班門弄斧?”
這話讓周建德很是受用,但也不至于就這麼被趙啟明給騙了,眯起眼睛說:“你也算有自知之明,不過現在是各抒己見,沒有高下之分,不必庸人自擾。”
趙啟明眼珠亂轉,撓了撓臉。
這讓周建德重新睜開了眼睛:“怎麼,還是不願意說?”
“晚輩不敢。”趙啟明沒辦法了,他知道躲不過去,隻能沉思起來,根據前線急報,分析着其中的關鍵信息,然後忽然朝周建德說:“軍臣單于是想打時間差。”
“時間差?”周建德感興趣的問:“什麼意思?”
“趕在韓叔叔的大軍馳援之前,用最短的時間拿下河套。”
聽到這話,周建德哼了聲說:“那不可能。”
“的确。”趙啟明點頭:“河套守軍雖然兵力不足,但畢竟是防守方,又有黃河天險作為屏障,隻要拒敵于黃河以北,軍臣單于就算兵強馬壯,也别想速戰速決。”
周建德冷笑:“算是有些兵法常識。”
“所以現在的問題不在于後勤。”趙啟明繼續說:“因為軍臣單于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河套守軍同樣如此,現在事情的關鍵是韓叔叔的大軍,是否能夠南下馳援。”
聽到這話,周建德難得沒有動怒,在場的纨绔們也都沉默不語。
這是因為趙啟明說到了關鍵。
顯然,這是大軍出征,目标直指右賢王,好不容易占據優勢,甚至可以說勝券在握,這時候如果韓安國的主力南下馳援,讓右賢王得以喘息,結果必将功虧一篑。
而且右賢王尚有戰力,若韓安國的大軍撤退,那些殘兵敗将很可能轉守為攻,在後方不斷的進行進攻襲擾,讓韓安國南下馳援受到影響,戰局也會變得更加混亂。
周建德當然明白這些,但是作為老将他有自己的立場,所以仍然不能同意趙啟明的言外之意:“可若是不救,你可知道丢失了河套,後果将有可能是全盤皆輸?”
趙啟明點頭:“晚輩知道。”
周建德沒有說錯。因為韓安國就算以大局為重,沒有南下馳援,其結果也不過是解決了右賢王。而軍臣單于控制住了河套的戰略要地,将會是更大的威脅。
畢竟那是十萬大軍,遠不是之前占據此地的白羊王和婁煩王可比。
而且河套的位置在韓安國的後方,隻要軍臣單于拿下河套,就能立即舉兵東進,輕則切斷韓安國主力的後勤,更有甚者還會直接進攻韓安國,帶來大量的死傷。
這就是現在的戰場形勢。
顯而易見,韓安國正面臨着兩難的處境。
“無論救與不救,都會導緻嚴重的後果。”趙啟明說到這裡,歎了口氣。
顯然,周建德的判斷也不容樂觀,沉默了片刻之後說:“現在的情況的确棘手,哪怕萬不得已時,河套守軍和漢軍主力還能撤退,但撤退這條路走不得。”
這話讓在場的纨绔們都忍不住動容。
因為河套已經丢失了太久,好不容易才重新收複,又怎麼能再次拱手讓人?
而且漢室暗中積蓄力量,用了幾十年時間,才有了如今的兵強馬壯。如果此次出征以失敗告終,軍心動搖不說,舉國上下也會因為而遭受到巨大的打擊。
那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所以即便是平時吊兒郎當的纨绔們,此時的表情有很不好看。
“以你之見,現在該怎麼取舍?”周建德朝趙啟明問。
而趙啟明直接搖頭:“晚輩不知道。”
“不知道?”周建德皺眉。
趙啟明苦笑:“晚輩真的的沒辦法。”
他的确沒辦法。恐怕此刻的未央宮裡也正束手無策,又何況是他?
“分析那麼多,卻沒有對策?”周建德怒火中燒,直接拍案而起。
趙啟明趕緊苦着臉說:“您剛才也說了,沒有對策沒關系,分析下眼前的形勢就行,晚輩這才鬥膽進言,可從來沒說過如此困境之下,晚輩有有什麼好辦法啊。”
聽到這話,周建德臉色難看。
他的确隻是讓趙啟明分析眼前的形勢,當然也就不好發作。
隻是前線形勢急轉直下,讓他心裡難免有些火氣,正是需要發洩的時候,于是瞪了眼趙啟明之後,指着在場其他纨绔罵道:“都是群酒囊飯袋,還不給我滾出去?”
聽到這話,包括灌英在内,纨绔們奪門而出。
隻有趙啟明沒有得到首肯不敢走,此刻獨自面對周建德,心裡發虛。
好在周建德沒有繼續發火,而是繼續坐了回去,喝了口酒才說:“前線軍情才剛傳回來,你現在沒辦法也是情有可原,但軍機不可延誤,回去之後要好生推演。”
趙啟明趕緊行禮,準備走人。
但這時候周建德又補充了句:“若三天内想不出對策,可别怪我軍法處置。”
“啊?”趙啟明傻眼了,趕緊說:“可晚輩隻是個養馬的。”
“軍馬。”周建德糾正:“養的是軍馬,就算是軍中之人。
趙啟明目瞪口呆,他覺得這老不死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軍中之人,就要受軍法管束。”
“可晚輩真的沒辦法啊。”
“再廢話現在就把你打出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