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趙啟明為了安置問題焦頭爛額之際,周建德帶着親衛趕到了。
看上去已經知道了這裡的情況,老匹夫沒有多問,翻身下馬之後就直接走到侯府門前,然後按着自己的佩劍,開始指揮着部分親衛分開,把侯府兩邊的路給封了。
說起來周建德還真是熱衷于封路。
不過上次封路是因為熱氣球,當時隻是放飛實驗而已,趙啟明還覺得不用那麼興師動衆。而現在為了保護良種馬,這在趙啟明看來不僅很有必要,而且還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激動之下,他立即走上去朝周建德行禮。如果不是因為輩分的關系,他很想和周建德握手,就如同被洪水圍困了災區老百姓,終于等到了搶險救災的人民子弟兵。
可惜周建德并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按着佩劍,朝餘下的護衛們大聲說道:“都給我打起精神守來,要是今晚有任何差池,你們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
這些餘下的親衛們如臨大敵,順着道路兩邊排開。看那絲毫不敢怠慢的樣子,哪裡是在保護些戰馬,簡直就像是跟随國家元首出行的警備人員。
然而趙啟明卻愣住了:“這怎麼還開始站崗了,難道不打算把馬給帶走?”
“帶走?”周建德看向趙啟明。
趙啟明趕緊說;“您難道不是來進行交接,把這些馬接到軍中去的?”
周建德看傻子似得看着趙啟明:“軍中誰能照顧這些馬?自然是要先送去馬場的,何況這都馬上天黑了,要是運馬途中出了什麼差錯,你打算讓老夫背這個鍋?”
趙啟明差點跪了,心說你不願意背這個鍋,我也不願意啊。
他原以為周建德帶着親衛趕來,是要把汗皿寶馬帶走,還覺得如果是這樣的就沒他什麼責任了,甚至就算今天晚上這些馬集體越獄也是軍方保護不力,怪不到他頭上。
可他沒想到周建德隻是帶人來站崗的。
“這麼多的馬招搖過市,長安城裡早就得到了消息。”周建德看着那些馬,緊握着佩劍:“可也沒想到是你讓人去找的千裡馬,居然這麼快就被帶回來了。”
趙啟明看得出來,老匹夫有點激動。
畢竟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土匪了,看到這麼多氣質超群的戰馬,就如同剛從監獄出來的刑滿釋放人員走進了女澡堂,沒有兩眼放光流口水,就已經很克制了。
“丞相有令,保護好千裡馬,無幹人等絕不能靠近。”周建德仍然目視前方,手卻終于松開了佩劍:“不過眼前這些是不是千裡馬,還需要老夫看過才知道。”
說完這話,周建德也沒等趙啟明回應,就大步走上前去。
這老匹夫表面上是在驗收,按着佩刀從這些寶馬面前走過,滿意的點頭,其實是借職務之便,近距離接觸這些汗皿寶馬,經常停下來伸手撫摸,很有套上馬鞍跑上幾圈的意思。
趙啟明正要跟着過去,誰知丫鬟忽來禀告,說阿克哈醒了。
于是他也顧不上周建德,趕緊走過去找阿克哈,因為他有很多的問題想知道。
此時,阿克哈正坐在侯府門前的大樹下吃着綠豆糕,見到趙啟明走過來,馬上激動的說:“我的朋友,你家的綠豆糕還是熟悉的味道,真是讓我太想念了。”
趙啟明歎了口氣,這家夥也真是心大:“别管綠豆糕了,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
“首先。”趙啟明看着阿克哈:“你是傻/逼吧?”
“傻/逼?”
“傻/逼就是腦子不怎麼好使,帶着兩千匹汗皿寶馬招搖過市,在沒有提前派人送信的情況下帶來東鄉亭,讓我沒有任何準備的那種人。”趙啟明咬牙切齒。
阿克哈恍然大悟:“你是在罵我啊。”
“不罵你罵誰?”
“不該罵我。”阿克哈吃着綠豆糕,這讓他心情很好,所以即便被罵也沒有不高興,隻是講道理說:“我們做生意有信用,你給我瓷器,我的馬就隻能交給你。”
“那你就不能提前通知我?”
“我的族人不會漢話,來了容易被當成奸細。”阿克哈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什麼,熱情的朝着遠處圍觀的東鄉亭村民們打招呼:“是我阿克哈,被你們當成匈奴奸細打的那個。”
村民們表示不認識這個髒兮兮的大胡子,繼續圍觀汗皿寶馬議論。
顯然,他們對西域馬的興趣要比西域人要高。
這讓趙啟明忽然有點慚愧。
畢竟,阿克哈遠道而來,為漢朝軍隊帶來如此大禮,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村民們不明真相也就怪了,自己再責怪人家就太過分了。
“不說這些。”趙啟明笑着朝阿克哈問:“帶這麼多馬,路上挺不容易吧?”
“花了不少錢。”阿克哈吃着綠豆糕,口齒不清的說:“除了我的族人,還有這些養馬的奴隸,沒有把他們也帶上,到不了玉門我的金馬就要死光了。”
趙啟明點頭,看向也正在休息的其他西域人。他也是剛注意到,這些西域人裡有為數不少的人在其他人都在休息的時候,時不時走到那些馬的面前喂東西,或者檢查什麼的。
想來阿克哈是為了避免途中出現傷病,幹脆把善于養馬的人也帶上,沿途有這麼多的奴隸伺候着,這些汗皿寶馬就算有傷病的情況,恐怕損失也并不大。
“你要給我瓷器。”阿克哈似乎想到了關鍵問題,認真的朝趙啟明說:“這些人不能白給你,我不要你的錢,你拿瓷器跟我換。”
趙啟明倒是并不意外阿克哈連人也賣,老實說這些汗皿寶馬的生活習性如何他也不是很了解,以後要養起來肯定還是這些奴隸比較有經驗,所以用瓷器換點技術人才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可以,瓷器回頭就給你。”
阿克哈這次露出滿意的表情:“你是做生意的人,跟我很像。”
趙啟明沒理會阿克哈誇獎别人都要順帶吹捧自己的行為,接着又問:“除了這些馬的損失情況之外,你路上就沒遇到其他什麼麻煩,比如匈奴人?”
“有。”阿克哈繼續吃綠豆糕,不在意的說:“要是被發現了,連人帶馬都要被抓走,我阿克哈就要賠錢了,怎麼都不能被抓住。”
“那你是怎麼保證不被抓住的?”
阿克哈忽然看向趙啟明,認真的說:“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不能告訴你。”
趙啟明愣了下,然後才意識到,這是人家的商業機密。
仔細想想也是,西域和長安之間距離遙遠,在兩地之間往返的商隊本就不多,能像阿克哈這樣,能帶着那麼多的貨物沒被抓到,肯定是有其門道的。
而這個門道就是人家吃這晚飯的依仗,當然是不能随便透露給别的。
“行,那我不問。”趙啟明攤手:“反正你帶着馬平安歸來就行。”
“那是。”
“對了。”趙啟明忽然想起什麼:“張骞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