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去。
又到了老爺們交/配的時間。
這是一個娛樂生活極度匮乏的年代。當男人們結束一天的勞作,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長夜漫漫,無心安睡,他們有且隻有一件事可幹。
沒錢的男人因為養不起更多的老婆,不得不幾十年如一日的幹着同一個人,逐漸因為幹到想吐而讓愉悅的事情變得乏味。
至于有錢的老爺們,因為可以迎娶一個又一個的老婆,怎麼幹都不會覺得無聊,每天都當新郎官的感覺,讓他們樂此不疲。
于是乎,有幾個老婆可以幹,逐漸成為了衡量一個男人社會階層的标準。
但趙啟明的情況比較不一樣。
因為他雖然有着貴族身份,卻連一個老婆也沒有。至于原因,他暫時還不大清楚。
所以長夜漫漫,當别的老爺們已經開始交/配的時候,他正坐在門廊下的台階上,擡頭看着巨大的月亮。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被迫去往一個陌生地方的嫦娥姐姐,似乎有着和他一模一樣的處境。
隻不過區别隻在于,嫦娥去月亮的時候,帶了隻兔子,而趙啟明是孤身一人來的。
可是嫦娥為什麼不帶阿貓阿狗,偏偏要帶上去一隻兔子呢?
難道是為了有一個借口,可以名正言順的帶上幾根胡蘿蔔?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趙啟明有點感傷。
他覺得如果早知道會來這裡,他也應該學習嫦娥前輩,給自己帶點什麼。
但這已經是他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的第三天了。
經過了起初的驚慌之後,他已經逐漸接受的穿越到西漢的事實。因為在他那個年代,他是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童年的生活并不美好。等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成了基層公務員,結果在下鄉的時候,被村裡的泥石流掩埋,然後就穿越到了這裡,也不知道最後是不是留下全屍。說起來也算是報答了國家把他撫養成人的恩情吧。對國家已經沒有什麼責任,也基本上沒什麼親人和朋友的那裡,其實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隻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思鄉,懷念起電腦硬盤裡的1GB島國資源,和小區樓下的羊雜火鍋。
這讓趙啟明忽然有點餓了。
他扭頭想找自己的丫鬟,卻剛好發現,有幾個丫頭正躲在牆角嘀嘀咕咕些什麼。
仔細一看,幾個丫頭正湊在一起“石頭剪子布”,其中兩個個子高的明顯作弊,事先商量了一下,而比較瘦小的那個似乎沒有發現,緊張的盤算着自己出什麼好。結果果不其然,兩個個子高的丫鬟赢了,把放着夜宵的托盤遞給那個矮小一些的丫鬟,然後就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可憐那個小丫鬟一臉快哭的表情,拿起放着夜宵的托盤,站在原地委屈了好一會兒,最後似乎鼓勵着自己什麼,然後終于一咬牙,一臉“董存瑞炸碉堡”的表情,悲壯往趙啟明這邊來了。
什麼意思?
小侯爺長得很難看嗎?
為什麼丫鬟要來伺候自己的時候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
趙啟明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小丫鬟還并不知道剛才的事情被趙啟明全部看到,此時經過門廊的時候才發現趙啟明坐在台階上,正歪着頭看着她,心裡有些緊張,也的确是因為不知道東西往哪放,于是就站在趙啟明的面前不動。
“你叫啥?”趙啟明語氣不善。
小丫鬟低着頭,蚊子一樣回了句:“回小侯爺,奴婢叫細柳。”
“細柳?”趙啟明眨了眨眼,這不是地名嘛,當年太尉周亞夫的駐紮地,後來還用這個名字命名了一支軍隊,這小丫鬟怎麼會有這樣的名字:“這這名字誰起的?”
“是老侯爺賜的名……”
趙啟明恍然大悟,老侯爺跟周亞夫一起打過仗,沒準就是用曾經的駐紮地和後來的軍隊名氣給這丫頭起了個名。
挺有深意。
趙啟明語氣好了一些問:“前幾天我養病的時候,也是你在照顧我吧?”
小丫頭點了點頭,仍然不敢看趙啟明。
趙啟明打量了下這個丫鬟,最多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在他那個年代,這樣的小姑娘正背着書包跟同學早戀呢,這丫頭來到侯府伺候人不說,剛剛明顯還被其他丫鬟欺負,也真是可憐。
這麼想着,他心裡那點不爽煙消雲散,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
細柳猶豫了一下,把托盤裡的一晚粥,以及兩碟鹹菜,還有一盤點心放在了台階上。
因為以前的“趙啟明”騎馬的時候摔傷了腦袋,所以趙啟明“蘇醒”的幾天時間裡,雖然已無大礙,但按照醫生的囑咐,幾乎每頓都是粥。今天忽然多了一盤點心,讓趙啟明覺得很新鮮。
“我問你點事。”趙啟明拿起塊點心聞了聞,結果發現味道十分的詭異,讓人根本沒有任何的食欲,于是隻拿在手裡把玩,一邊朝細柳問:“前幾天你照顧我的時候,我就發現你挺怕我。”
細柳下意識的點頭,然後發現不對,又趕緊搖頭。
“你也知道,我最近有了失憶的毛病,連錢管家都得幫我恢複記憶,你也得出點力對吧?”趙啟明把玩着點心,看向細柳:“你先跟我說說,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細柳偷偷看了眼趙啟明,然後飛快的低頭,不吭聲。
趙啟明眯起眼睛:“不說讓你穿着裙子表演倒立!”
細柳似乎從沒聽過這種懲罰的方式,擡起小臉有點遲鈍的茫然,但很快她想到了那種懲罰的邪惡之處,吓得趕緊捂住自己的裙子,然後驚慌的看着趙啟明,顫抖着說:“侯爺不要。”
“别搞的好像我要糟蹋你一樣。”趙啟明其實也就是吓吓細柳,沒想到這丫頭當了真,于是把拿在手裡把玩了好一會兒的點心塞到細柳的手裡,然後朝細柳說:“我以前是不是對你挺兇?”
細柳有點發愣的看了看手裡的點心,又擡頭看了看趙啟明,小臉有些茫然,似乎很不明白剛剛還讓她穿裙子倒立的人,為什麼突然賞她點心。而且從前的小侯爺,也從沒賞過她點心。
“這麼說吧。”趙啟明又問:“我虐/待過你沒?”
細柳低頭看着點心,似乎鼓足了勇氣,小聲回答說:“小侯爺沒有虐/待過奴婢,隻是在奴婢做錯事的時候,讓奴婢罰跪一個時辰,在奴婢不聽話的時候,扣奴婢一年的工錢。”
這他/媽還叫沒有虐/待?
平時動不動罰跪一個時辰就算了,一個不小心扣掉全年的工資,這麼過分的老闆,别說雇傭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就算是一頭活生生的牛,也得爬上電視塔、挂上大橫幅、用生命去舉報吧?
真是可憐的孩子。
趙啟明看着仍然低着頭的細柳。
可能是因為被其他的丫鬟欺負,這丫頭在他剛來的這幾天一直在照顧他,陪伴他經曆人生地不熟的羞澀,以及每一個夜晚醒來後找不到手機的惶恐,是守護在他身邊最多的一個人。
就像親人。
趙啟明不想在讓這個小丫鬟受苦。他想好好善待這個雖然受到壓迫,但的确在認真照顧他的人,所以他有些歉意的看着細柳,輕聲告白:“從現在開始,我永遠也不會再虐/待你了。”
細柳擡起頭,疑惑的看着趙啟明。
趙啟明拍了拍自己另外一邊的位置,鼓勵的微微一笑。
細柳咬了咬嘴唇,臉紅紅的,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坐在了趙啟明下面的一個台階上。
一輪圓月之下,伴着蟲鳴,兩個人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氣氛溫馨。
“以後,再也沒有人能讓你罰跪,也再也沒有人敢扣你工錢。”趙啟明輕聲說。
細柳不知何時擡起頭來,看着趙啟明,眼神中綻放出奇異的光彩。
趙啟明朝她微微一笑:“但如果你要犯錯的話我還是要罰你穿着裙子表演倒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