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持續了兩天的風雪終于停了下來。
侯府内外被積雪覆蓋。因為下人們過年放假,暫時還無人清掃。
細柳穿着紅色的皮氅,在積雪覆蓋的庭院裡奔跑,留下散亂的足印。旺财也跟着跑出了幾步,在雪地裡撒潑打滾。唯有金牙仍然保持着淑女的姿态,優雅的品嘗着積雪的味道。
趙啟明從内院走了出來,手裡捧着紫砂茶壺,笑看着細柳撒歡。
估計是難得看到這樣的雪景,細柳玩性大起,在雪地裡跑來跑去,明明鼻頭已經凍得通紅,卻仍然滿臉的高興,和旺财一起忘我地玩着積雪,連趙啟明在不遠的地方看她都不知道。
這是多麼美好的畫面啊。
趙啟明不禁感歎,少女、雪景與狗,真是相配啊。
于是他彎下腰來,抓了把積雪,在手裡捏成雪球,然後丢了出去。
細柳正在竹林下觀察着什麼,而旺财也不再打滾,正學着金牙的樣子,趴在雪地裡認真的吃雪。忽然間,竹林被趙啟明扔出的雪球集中,大片的積雪嘩啦啦的落下,吓得旺财撒腿就跑,細柳也捂着頭,驚叫着的跑開。
不遠處的金牙被驚動了,聰明的猜出了惡作劇的人,仰起頭鄙夷的看了眼趙啟明。可旺财和細柳卻并不知情,還以為是出了什麼怪事,奇怪的看着晴朗的天空。
趙啟明歎了口氣,終于朝細柳喊了聲:“在這呢。”
細柳轉過頭來,看到趙啟明馬上露出興奮的笑容,帶着旺财跑了過來。
“看看你身上。”趙啟明指着細柳的腦袋。
于是細柳伸手打掉頭上和身上的繼續,再看趙啟明時,仍然興奮的傻笑着。
“小侯爺要吃早飯了嗎?”
“不急。”趙啟明嘬了口茶水,朝細柳問:“下人們什麼時候回來。”
細柳想了想,然後回答說:“應該午飯後就回來了。”
趙啟明點了點頭:“等他們回來,錢管家估計就要招呼大家掃雪了。”
細柳轉過頭,看了看庭院裡的積雪,有些失落。
趙啟明朝細柳笑了笑,然後将紫砂茶壺遞了過去,接着蹲了下來。
在細柳不解的注視下,他把附近的積雪聚集起來,堆出了個大的球形,然後又在大球上面堆出小的球形。積雪冰涼,沒過多久他的手就變得通紅。
細柳也不知道趙啟明做什麼,有些好奇的看着。金牙這時也走了過來。
趙啟明将手放在嘴邊哈氣,不那麼僵硬之後在雪球上弄出眼睛和嘴巴。沒找到材料也不要緊,找來幾顆小石子鑲進去,再用幾根枯枝做成手臂,雪人就這麼完成了。
“怎麼樣?”趙啟明站了起來。
細柳趕緊遞上紫砂茶壺,但眼睛卻看着雪人,神情興奮:“這,是個小人?”
“是雪人。”趙啟明捧着紫砂茶壺,嘬了口,終于有了些暖意。不過當他自己打量自己的作品時,卻越看越不對勁,忽然呲牙咧嘴的說:“怎麼長得有像郭德綱啊。”
沒有胡蘿蔔的鼻子,也沒有聖誕老人的帽子和紅色的圍巾,這雪人的四肢短粗,體形肥胖,偏偏用石子做成的五官又實在不那麼精緻,的确很像郭德綱。
“郭德綱是誰啊?”細柳高興的問。
趙啟明随口回了句:“治療不孕不育的。”
說話間,他正考慮着怎麼讓自己的作品更好看些,沒想到旺财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仿佛已經在雪地裡撒潑到了神經病的地步,竟然呼嘯而過,将郭德綱撞得粉碎。
這可是大文豪的小侯爺在雕塑領域的處女作啊。
趙啟明很心疼,也有點憤怒,他抓起把積雪揉成雪球,朝着旺财扔去。
小土狗在奔跑中被打了個正着,摔倒在了雪地裡。但智商所限,它仍然搞不清楚襲擊它的人是誰,還以為又是出了什麼怪事,朝着天空不滿的叫了兩聲。
細柳咯咯直笑,玩性大起,也抓了把雪球,朝着旺财扔去。
可惜這丫頭力氣小,扔不到那麼遠,而且準頭也差了那麼點,沒打到旺财,反倒是擊中了正優雅離開的金牙的臀部,惹來金牙轉頭,露出“你們兩個都是傻/逼”的表情。
細柳笑得高興,忽然間跪坐下來,學着趙啟明的樣子堆雪人。
這姑娘手巧,不僅做女紅是一把好手,在美術和雕塑領域也有着過人的天賦。經過她堆起來的雪人比趙啟明堆得要小,但身體沒那麼臃腫,五官和四肢也更加的精緻。
這下總算不像郭德綱了。
“像春曉嗎?”細柳仰起頭,高興的來問。
趙啟明捧着紫砂茶壺,打量了下,然後搖頭:“不怎麼像。”
于是細柳又伸出手,在雪人的頭頂上化了幾下,硬是弄出了個發型出來。
“現在呢?”她又仰起頭來問。
這下趙啟明便點了點頭:“這下有點像你了。”
細柳笑了起來:“那我再堆一個小侯爺。”
趙啟明皺眉:“敢堆得難看了,就回内院穿着裙子倒立。”
細柳嬉笑,跪坐着忙碌起來。
趙啟明看着小姑娘雙手通紅,卻仍然興奮的樣子,不禁露出了笑容。
這時,他聽到腳踩積雪的聲音,邊轉過頭去,發現是錢管家來了。
為了避免錢管家打擾了細柳了創作,趙啟明打了個手勢,親自迎了上去。
“您怎麼來這麼早?”
錢管家行了個禮,然後捋了捋胡須說:“家裡沒什麼事,就提前來了。”
說完這話,老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細柳。
那丫頭全神貫注地堆着雪人,不知道錢管家來了,也就沒有起身行禮。倒是堆着堆着被自己逗樂,時不時咯咯笑着。白色的雪地裡,她身穿紅色的大氅跪坐着,像鑲嵌在雪地裡的寶石。
“本是想組織下人掃雪,看來是不必了。”錢管家捋了捋胡須。
趙啟明也看着細柳,笑着說:“就讓她玩會兒吧。”
錢管家點了點頭,然後忽然想起什麼,收回視線說:“再過一會兒,下人們就要陸續回來了,按照小侯爺的吩咐,‘紅包’都已經準備好了。”
趙啟明點了點頭,給“紅包”是他吩咐的。沒其他原因,就是想有點過年的氣氛。往年侯府也會“意思”一下,同樣是給錢,隻不過今年要比往年豐厚許多。
“那等會人差不多到齊了,您就告訴我一聲。”
錢管家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另外,從明天開始就要拜年了,侯府的親戚雖然不多,但總有些需要拜訪的長輩,禮品方面老臣已經準備好了。”
“拜年啊?”趙啟明撓了撓臉,不大喜歡迎來送往,但也知道這類事必不可少,于是朝錢管家問了句:“應該主要是那些老将吧?有哪些是需要我親自拜訪的?”
“不少。”錢管家捋着胡須,想了想說:“有些長輩府上,老臣把禮品送去就好,但有些需要小侯爺親自登門,少說也有七八家吧。”
趙啟明痛苦的歎了口氣,不想也知道,那些需要自己親自登門去拜訪的肯定要包括灌夫和周建德這兩個老土匪。
而且光是需要親自登門的就有七八家,就算每家隻用半天,自己也要忙到大年初五去。那自己還他娘的過什麼年啊?
想到這裡,趙啟明苦笑。
“要去的頭一家,是魏其侯府吧?”他朝錢管家試探着問了一句。
錢管家點了點頭:“老侯爺是魏其侯當年的屬下,兩家是世交,又有婚約,于情于理都應該先去。”
趙啟明點了點頭,對此并沒有什麼意見。
不過想到要去魏其侯府,他就忍不住開始琢磨,怎麼推延自己和解憂的親事。
想想,還是有點小頭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