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長安城車水馬龍。
劉陵翁主的馬車走過繁華的華陽街。随着車簾關閉,街道上的嘈雜被阻擋在外,馬車内成了密閉的空間。
趙啟明看着劉陵,劉陵也看着趙啟明。
他們四目相對,沒有說話。密閉的空間裡,隻有馬車晃動的輕微聲響。
此情此景,要說趙啟明沒有任何想法,當然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們孤男寡女,同乘馬車本就引人遐想,更何況密閉的空間隔絕了外界的窺探,就算真的發生了些事情,也沒有别人夠知道,這就給了馬車裡的人行為不端的膽量。
趙啟明膽量不大,屬于有賊心沒賊膽的那種。和劉陵翁主保持距離的原因,是怕靜安公主知道。但此刻孤男寡女,和外界隔離,這讓他有了些膽量。至少心猿意馬的膽量是有的。
“公子有心事?”劉陵忽然問。
趙啟明裝作若無其事道:“翁主怎麼知道我有心事?”
劉陵看着趙啟明,忽然輕笑。
趙啟明這才發現,這位翁主笑起來其實很好看。
若以姿色來說,劉陵是比不上靜安公主的。但好在劉陵年輕,很注重打扮。
就拿今天的裝束來說吧。
她的發型和靜安公主沒有明顯的區别,都是滿頭的黑發整齊的披散在肩後的位置,順滑的如同絹布,最後在腰上豎起來,顯得端莊秀麗。她穿着着白色的衣物,看上去同樣端莊。但與此同時,她還穿了件粉色的輕薄外衣。這外衣有些透明,但裡面的白色衣物穿的整齊,并沒有風塵味道。不過也正是這将粉色外衣的點綴,讓她既有淮南王女的修理端莊,也有姑娘家的青春氣息的,還帶着有些風情萬種。
老實說,趙啟明并不讨厭劉陵。
畢竟這是很好看的姑娘,甚至能讓周福和韓世人為了她争風吃醋。
所以當劉陵輕笑起來,他是有些心動的。
“剛才觀賽的時候,公子總是心神不甯,現在進了馬車,也還是如此。”劉陵輕笑着,稍微歪着頭:“難道是怕妾身主動邀請,和公子走的太近,會讓人說閑話?”
趙啟明不知道劉陵所說的邀請,是剛才觀賽,還是此刻馬車裡的孤男寡女。
不過這話倒是的确讓他意識到了此刻的處境。
他忽然意識到,剛才在韓家外面的街道上,有人看到他上了劉陵的馬車。這要是傳到了靜安公主的耳朵裡,那可就糟糕了。哪怕他今天隻是和劉陵單純的聊天,靜安公主也肯定會有各種的猜測。
不是可能,是肯定的。
以靜安公主的消息靈通,肯定能知道劉陵今天邀請他觀賽的事情。這種情況下隻要稍微打聽,就能知道他離開韓家之後還上了劉陵的馬車。這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這裡,趙啟明緊張了起來。
“公子很熱嗎?”劉陵的聲音飄來。
趙啟明這才發現,自己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劉陵已經坐在了他的旁邊。
馬車的空間本就有限,孤男寡女面對面時都能聽到彼此呼吸,更何況距離如此之近。趙啟明甚至能聞到劉陵翁主身上的香味,這讓他有些心神蕩漾起來。
他沒有說話,倒是劉陵拿出了絲巾,親手其他擦汗。
趙啟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流汗。如果有的話,他認為那也肯定是冷汗。
劉陵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當是孤男寡女時的緊張,所以替他擦了漢之後,拿着絲巾的手沒有放下,倒是順着他的脖子和肩膀滑下來,最後停在了他的兇膛。
“公子的心,跳的好快啊。”劉陵的聲音有些迷亂。
趙啟明能清楚的感覺到,溫熱的呼吸輕撫着他的脖子。
這是引誘。
趙啟明很肯定這是引誘。
他緊張起來,幾乎下意識的抓住了劉陵的手腕,然後轉過頭來。
此刻的劉陵正坐他的身旁,不知何時,這位翁主的臉已經發紅,眼神也逐漸變得迷亂,在他看過去的同時,劉陵看了眼自己被抓着的手腕,然後就咬着嘴唇偏過頭去。
這的确是很誘人的表情。
不過趙啟明頭腦清醒,并沒有失去理智。
想到靜安公主肯定能夠知道他和劉陵同乘馬車,他就意識都此刻要是有所動搖,靜安公主明天就能笑着和他分道揚镳。這在他看來是很不劃算的事情。
畢竟靜安公主是他陰謀算計了很久才終于糟蹋了的人,也是他沒成功糟蹋之前就想過相濡以沫的人,并且時至今日也沒有任何的懷疑。而劉陵卻沒有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此刻的心神蕩漾純粹隻是欲望作祟。要是為了現在的沖動,以後再也無法和靜安公主見面,他是肯定不願意的。
這麼想着,趙啟明清醒過來。
他趕緊放開了劉陵的手,然後目光躲閃的說:“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事沒辦。”
劉陵轉過頭,臉上的紅潮還沒消散,正蠻幹的看着趙啟明。
“我家沒醬油了,我要去東市打點醬油。”
“打醬油?”
“不然晚上沒飯吃。”趙啟明說着,沒給劉陵質疑的機會,立馬起身道:“事關侯府上下的溫飽問題,我也隻能先跟翁主請辭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說吧。”
說完這話,他貓着腰打開了車簾。
這讓劉陵徹底清醒過來,趕緊阻止:“公子且慢。”
趙啟明不能慢。他已經徹底清醒過來,正急于離開劉陵的馬車,以至于都忘了馬車還沒停,就直接打開車簾從跳了下去,讓接着撩起車簾的劉陵差點驚呼出聲。
“沒事。”他站定之後馬上朝劉陵行禮:“今天就先告辭了。”
這時候馬車已經停下,劉陵的護衛過來的。街道上的行人注意到了趙啟明跳車的冒失行為,很多人都看着這邊。如此大庭廣衆之下,劉陵也不能無所顧忌,剛到嘴邊的話全都忍了下去,隻能無奈道:“那公子還請路上小心。”
“翁主也是。”趙啟明接過了金牙的缰繩,然後再次行禮,接着就轉身離去。
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劉陵忽然覺得好笑。
不過剛才自己的行為,讓她後知後覺的再次臉紅起來。她看了眼路邊圍觀的行人,然後放下車簾,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全是剛才的親密接觸。這讓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
“翁主,敢問現在去哪?”
車夫的聲音春來,劉陵才終于清醒了些。
她恢複了平時的儀态,輕聲說:“不出城了,去未央宮吧。”
“是。”
馬車重新搖晃起來,劉陵仍然在想着剛才的事。尤其是趙啟明落荒而逃的樣子,讓她發自内心的會心而笑。哪怕趙啟明拒絕了她,她也仍然沒有感覺到沮喪,反而覺得高興。這高興既是因為趙啟明剛才的确動了心,也是因為趙啟明忍不住了沖動。這很矛盾,以至于劉陵自己都沒辦法解釋,但她的确忍不住牽起了嘴角。
她覺不知道,此刻趙啟明也在想着剛才的事。
隻不過趙啟明并沒有感到高興,也實在是笑不出來,倒是很為之慶幸。
牽着金牙已經走出很遠了。趙啟明知道這個時候才轉過頭。
看着劉陵的馬車逐漸遠去,他慶幸在那種關鍵時刻自己總算忍住了沖動,沒有真的在長安城的大街上車震。
“真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