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匈奴俘虜重新轉過身來,眼神中已經沒有剛剛那麼恐懼了。
準确來說,他們的恐懼被僥幸心理所取代,覺得火炮所發出的彈丸打擊範圍有限,他們完全可以在付出部分傷亡的情況下,沖到火炮所在的位置,然後将那些炮兵擊殺。
正是有了這樣的心理,他們留下慘叫的同伴,舉着兵器朝着火炮的位置沖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火炮也在等待着他們的到來。
在這些匈奴人停止沖鋒的時候,韓世人就指揮着其他的炮兵完成了彈丸的填充,甚至連炮管的角度也已經調整好,正對準那些匈奴俘虜。
可是随着匈奴俘虜舉着兵器喊叫着沖來,韓世人手中的小旗卻沒有立即落下。
很快,匈奴俘虜已經距離他們很近了。盡管剛才的彈丸威力驚人,但如此距離之下,面對人數衆多的匈奴俘虜,很容易就能暴露出火炮陣地的勢單力薄。
那裡隻有五個人,而重新沖過來的的匈奴俘虜卻有數十。如此懸殊的差距,足以讓那些匈奴人到達火炮陣地的瞬間,就将這五名炮兵淹沒,然後全部擊殺。
但面對這種情況,韓世人手中的旗子還是沒有落下。
就好像海嘯即将到來之前,在海面靜止不動的孤舟。火炮陣地沒有任何動靜。
這讓薄西海等人擔心起來,本來已經坐下的身體,随着匈奴俘虜的沖鋒,他們逐漸站了起來。尤其是薄西海,此刻山下喊道:“快點發射,再晚點就來不及了。”
司馬相如也有些擔心起來。
他雖然沒有上過戰場,卻是絕頂聰明之人,能看出炮彈落下之前,是要先沖到天上的。随着匈奴人的靠近,如果現在還不發射,那麼炮彈就因為距離太近,無法打擊這些匈奴人。
這讓他也擔心起來,緊張的看着山下。
從火炮發射之後就沒說過話的劉陵朝趙啟明問道:“公子可知道怎麼回事?”
老實說,趙啟明剛開始也有些奇怪,但随着匈奴人已經跑到了很危險的距離之下,他已經不再擔心,這時居然笑着朝劉陵翁主說:“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應該是不同的彈丸。”
“不同的彈丸?”
趙啟明點頭,看上去并不擔心,還很是欣慰的說:“沒想到武庫的進度如此之快,居然在有了實心彈的基礎上,開始發展其他的彈丸了。”
聽到這話,劉陵翁主和司馬相如仍然不得其解。
匈奴俘虜已經距離火炮陣地很近了。以他們沖鋒的速度,看上去馬上就能将火炮陣地淹沒。這讓觀戰台上那些見過大場面的武将,也都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炮聲意外的響起了。
又是讓人膽寒的轟隆聲,伴随着炮管的火焰,火炮終于完成了發射。
和之前不同的是,現在的炮管角度明顯偏低,筆直的朝着那些匈奴俘虜,伴随着巨大的轟鳴,射出來的也不是彈丸,更沒有抛物線,而是無數鋪天蓋地的黑點。
那些匈奴人已經距離火炮陣地近在咫尺,在火炮發射的瞬間根本無法閃躲,幾乎就在炮聲傳遞到觀戰台的同時,大量的匈奴人應聲倒下,然後不停的翻滾慘叫。
在觀戰台上看去,這是很詭異的畫面。
因為距離的關系,他們根本看不到那些鋪天蓋地的黑點,隻聽到火炮發射的巨大聲響,就看到那些匈奴人應聲倒下。并且倒下的匈奴人慘叫着,有人捂着鮮皿淋漓的臉,有人捂着肚子,還有人捂着兇口,都在聲嘶力竭的慘叫,還在地上不停的翻滾。
這讓觀戰台上的很多人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怎麼回事?”薄西海表情癡呆的看着山下:“這些匈奴人為何倒下了?”
“沒看到彈丸。”阿古那轉過頭來,朝趙啟明問:“這火炮是如何傷人的?”
“不是沒有彈丸。”趙啟明解釋說:“這應該是散彈。”
“散彈?”
“就是數量很多的彈丸。”趙啟明隻能如此解釋。
與此同時,觀戰台上的諸侯和使節,也意識到那些匈奴人不可能無故倒下,他們很多人都在認真的觀察,希望找到蛛絲馬迹,但他們看到的隻有不停翻滾和慘叫的傷者。
正如趙啟明所說的那樣,這次火炮發射的彈丸,的确就是散彈。
觀戰台上的人不明所以,但山下那些沖在後面的匈奴人,卻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們再次停下了腳步,看着地上翻滾的同伴,發現他們的身體千瘡百孔,有很多的鐵砂和銅片,甚至是碎石,密集的打進了這些同伴的身體,看起來就象是一眼一眼的蜂窩。
如此密集的傷口充滿全身,幾乎到處都在流皿,讓這些被擊中的同伴成了馬蜂窩。那些還站着的匈奴人親眼看到同伴如此慘狀,讓他們的心中再次充滿了恐懼。
然而韓世人根本沒有等待他們回過神來的意思。
在他的指揮下,火炮開始重新裝填彈藥,同時調整角度。
當那些匈奴人看到漆黑的炮口重新對準他們,盡管雙方距離已經很近,甚至很快就能沖到跟前。但他們誰也無法知道,對準他們的火炮接下來會射出怎樣恐怖的東西。
前所未有的恐懼,戰勝了他們心中的僥幸。
哪怕距離火炮陣地近在咫尺,那五名炮兵也的确勢單力薄,但他們已經沒有了拿下火炮陣地的把握,強烈的恐懼戰勝了他們心中的僥幸心理,讓他們毫無戰意。
随着隊伍最前面的幸存者扔下了兵器,開始發瘋般的轉身往後跑,其他的匈奴俘虜也臉色慘白的開始逃跑。火炮陣地前很快就隻剩下那些不停翻滾和慘叫的傷者。
剛才還充滿殺氣的隊伍轉眼間潰不成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們如同喪家之犬,從剛才沖鋒時途徑之地原路逃走,路過在地上翻滾的同伴也不理會,竟朝着河裡跑去。
眼看着他們沖進了奔騰河水中,直到這個時候,守在附近的騎兵才開始出動。
在他們的騎馬涉水的圍堵下,那些慌不擇路的匈奴人很快就被圍了起來,沒有了任何逃生的機會,被那些騎兵重新趕到了河岸上,再也沒有了拿着武器時的兇狠。
看到這裡,趙啟明知道,火炮的展示結束了。
他不确定武庫是否還有其他的彈丸,但是随着這些匈奴俘虜的狼狽逃竄,已經沒有了和火炮正面抗衡的能力,所以現在就算是有彈丸,恐怕也沒有了用武之地。
在實心彈和散彈相繼出現的此刻,火炮完成了在公開場合的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