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扇子上瘾了。
趙啟明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扇子這東西有這樣的興趣愛好。
起初,錢管家對他明做扇子的事情意見很大,多次提醒他不要玩物喪志,但被趙啟明贈送了一柄羽扇之後,老頭就喜歡上這小玩意兒,沒事就眺望遠處,羽扇輕搖,看赤壁火海,而且還很喜歡在對下人訓話的時候用羽扇指人,很有“妖孽看招”的架勢,看起來有點帥呆,搞的廚房老媽子們一個個春心蕩漾,老管家也再沒有拿扇子的事情來教訓過趙啟明。
細柳同樣也很喜歡團扇。
圓潤的扇形,透明的绫羅,小巧精緻,讓小丫頭愛不釋手
尤其是在她自作主張,在扇柄上加了“紅穗”做裝飾,得到了趙啟明的誇獎之後,小丫頭有點一發不可收拾的意思,一連做了好幾種顔色的“扇墜”,幾乎每天都要換上新的顔色挂着,而且一有機會就替趙啟明扇風,大眼睛眨來眨去的看着趙啟明,想讓趙啟明誇她女紅好,而趙啟明倒也識趣,每次都會贊賞幾句,之後小丫頭就會心滿意足的又站在一邊,拿着團扇愛不釋手的把玩,讓内院其他幾個丫鬟十分羨慕。
倒是趙啟明,在玩了羽扇幾天之後,慢慢就失去了興趣。
因為錢管家比他更有諸葛亮的氣質,好幾次他羽扇輕搖的走出内院,還沒走幾步,就看到同樣羽扇輕搖、在老媽子們的尖叫聲走過的老管家,頓時高下立判,讓他感覺十分自卑,于是就幹脆放棄了羽扇。
他開始研究其他種類的扇子,比如檀香扇。
這是一種類似折扇的設計,區别在于折扇要用紙,檀香扇不用,卻同樣能擁有重疊、展開的功能,而趙啟明就喜歡這種打開扇子時“啪”的那一聲響動,和那一瞬間的帥氣。
他覺得如果能做出來的話,一定能壓過錢管家,重新成為侯府最帥的男人。
可檀香扇畢竟不像羽扇和團扇那樣簡單,想要做出來還需要好好設計一下。
于是這天午後,趙啟明一邊趴在地上享受着細柳扇來的涼風,一邊努力回憶檀香扇的性質以及制作辦法,拿着毛筆往竹簡上畫圖。
天氣已經十分悶熱,門外的知了也叫的慵懶。
細柳打扇子的頻率慢了下來,有點昏昏欲睡。趙啟明也因為趴着的姿勢倦意襲來。
這時,院外忽然傳來下人的喊聲。
“去問問什麼事。”趙啟明打着哈欠,清醒了一些。
于是,細柳揉了揉眼睛,放下扇子跑出去詢問。
等着丫頭回來禀告,趙啟明才知道,是陶瓷作坊“開窯”了。
這讓他瞬間清醒,立即爬起來跑出院子,可找到禀告的下人詢問,下人卻根本不知道什麼情況,隻說開窯之後,他就回來禀告,而作坊裡的幾個工人,都在一個勁的吱哇亂叫。
這個描述太抽象派了,讓趙啟明十分困惑。
因為如果是失敗了的話,工匠們肯定會唉聲歎氣,吹胡子瞪眼,再罵一句“小侯爺傻/逼”,但如果成功了的話,也應該是興高采烈,擊掌歡呼,然後手拉着手一起去大保健慶祝才對啊。
吱哇亂叫又是個什麼反應?
被廣東人蘸着醬油生吃的老鼠幼崽嗎?
趙啟明不明所以,踹翻了話都說不清楚的下人,匆匆離開侯府,往東鄉亭而去。
等到了地方,他才終于知道,原來自己誤會了禀告的下人。
因為工匠們的确是在吱哇亂叫。
烈日下的院子外,許多佃戶在指點圍觀,但這些人滿臉茫然,互相讨論,顯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之所以被吸引過來,實在是因為院子裡的工人太過擾民,蓬頭散發不說,還吱哇亂叫。
沒錯,就是吱哇亂叫。
當趙啟明扒開衆人,進入到院子時候,幾個工匠又蹦又跳,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再加上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被太陽曬得滿頭大汗,這樣子簡直就像是剛從精神病院越獄成功的神經病。
“小侯爺!了不得了!”一個工人發現了趙啟明,一個健步沖了過來,竟然都忘了行禮,激動得嘴巴也在哆嗦手也在哆嗦的指着火窯說:“瓷器,燒出了瓷器!我們燒出了瓷器啊!”
“成了?”趙啟明一愣。
他可沒想過居然一次就能成功,于是有點不敢相信的來到了火窯前。
仔細一看,在火窯的另外一邊的陰涼處,也就是被吱哇亂叫的工匠們包圍的地方,正擺放着他之前所要求燒制的一應器具。包括幾個巨大的花瓶,和成套的碗碟,甚至還有一些小的飾物。
而這些東西都是明晃晃的白色!
看來的确是成功了。
趙啟明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過成了就成了,激動一下可以理解,為什麼要吱哇亂叫?
趙啟明表情怪異的看向幾個工人。
結果他發現,幾個吱哇亂叫的工人,不停蹦跳的同時,都捂着自己的手。而他們的手上,無一例外都帶着水泡。再一看那些剛出窯的瓷器,潔白的瓷器表面,赫然有幾個黑手印存在。
“你們該不會拿手去摸剛出窯的瓷器吧?”趙啟明指着一個工人的手問。
工人呲牙咧嘴,不好意思的讪笑。
趙啟明有點無語:“拜托你們專業點好不好,那麼高的溫度,不知道會燙傷?”
“這可是瓷器啊。”一個滿手水泡的工人指着那一堆白瓷,滿臉的激動:“而且還是從沒出現過的新瓷器,别說我們幾個,就算是長安城最好的工人,看到這麼好看的瓷器,也肯定要往上撲。”
“對啊小侯爺,這可是了不得的東西,我們都沒想過這輩子能燒出這樣的東西。”又一個工人訴說此刻激動的心情,但這個工人和其他工人不一樣,别人都是滿手的泡,他是滿嘴的泡。
看這意思他是抱着剛出窯的瓷器就啃?
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不過趙啟明很滿意這種反應,斜着眼睛看着幾個工人說:“之前不是死活不願意燒嗎?”
幾個工人一愣,停止了吱哇亂叫,然後對望一眼,紛紛露出幹笑。
成功裝完逼的趙啟明很得意。
他繞開幾個工人,蹲在那些瓷器面前,認真的打量了起來。
說實話,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首先顔色就不夠正。因為真正的白瓷,是乳白色的,而這些白瓷的顔色偏暗,更像是米白。這大概是含鐵量的問題,問題應該出在原料的篩選上。
另外這些瓷器表面的光澤度也不夠,而這當然是上釉的問題。
不過,盡管有些不如人意,但跟這個年代的所謂“瓷器”比起來,那簡直是嫦娥妹妹和芙蓉姐姐的差距了。
而這一點,從幹了幾十年陶藝的工人們,居然時态到往剛出窯的瓷器上摸也能看得出來。
所以總的來說,趙啟明還是很滿意的。
他站起來,笑着點了點頭。
而這個時候,錢管家和李老闆,似乎也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的來到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