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庭院裡不時傳來鞭炮聲。
趙啟明從熱炕上醒來,朝窗外張望,發現已經天黑,便裹着被子坐了起來。
今天除夕,他很早就起來祭祀,和祖先們聊完之後又要給侯府寫春聯,忙到了下午緊接着主持家宴,等事情都結束時候,他也已經精疲力盡,就幹脆來到内院裡睡覺。
本打算養足了精神守歲的,可睡到現在才起來,反而更加無精打采了。
趙啟明摸了把臉,然後喊了聲細柳。
此時的細柳正坐在火盆旁。除夕夜要把炭火燒到最旺,守歲要準備的東西也有很多,細柳忙到現在才剛結束,聽到趙啟明叫她,就趕緊放下手中的事情跑了過來。
“辛苦了。”趙啟明裹着被子,拿出紅包給細柳:“今年的壓歲錢。”
他去年也發紅包,但細柳隻知道是賞錢,不知道為何要叫“紅包”。今年有了紅紙,這才有了真正的紅包。雖然沒有百元大鈔可以塞,但裝進去些銅錢是沒問題的。
雖然裝的錢不多,但細柳還是開心結果,然後欠身道:“多些小侯爺打賞。”
“這怎麼能是打賞?”趙啟明不滿。
“奴婢說錯話了?”
“這是壓歲錢,有驅鬼辟邪,保佑平安之意。”趙啟明認真的說:“你年紀還小,很容易受到邪靈侵害,每年都給你壓歲錢,你才能真正的身體健康,吉祥如意。”
聽到這話,細柳眼睛發亮的說:“怪不得奴婢今年沒生病。”
“是吧?”趙啟明很滿意:“這就是壓歲錢的作用。”
細柳猛點頭,然後認真的把壓歲錢貼身收好,估計是打算當護身符用了。
“不過就算有神靈護體,自己也要多加注意。”趙啟明露出壞大叔的表情說:“要努力吃飯,多張身體,等年紀到了我給你檢查身體,就能知道你今年的發育情況了。”
聽到這話,細柳害羞的看了眼趙啟明,然後捂着臉跑了。
去年除夕也是他們兩個人過,細柳也算對守歲的經驗,吃完了晚飯之後就開始準備,先是把要吃的零食擺放在桌上,再把火盆裡的木炭燒到最旺,這會兒正準備棋盤。
趙啟明裹了裹被子,也打算和細柳下棋,正巧這時,庭院裡又在放炮仗了。
“怎麼還沒完了。”趙啟明覺得有些吵鬧:“秦文沒回去過年?”
“沒呢。”細柳背對着趙啟明,正準備着棋盤:“秦文今天當班,要到午夜才走,說除夕夜裡不能冷清,要讓侯府熱鬧起來,所以炮仗要放到午夜才能停。”
聽到這話,趙啟明無奈:“恐怕隻是他自己想玩。”
“小侯爺不喜歡嗎?”
“還行吧,就是剛才有點吵着我睡覺了。”趙啟明看了眼窗外,見夜色已經很深了,沒有想象中的萬家燈火,讓他覺得有些無聊,便朝細柳說:“我們也出去吧。”
“恩。”細柳放下了手裡的事情,去幫趙啟明拿衣服去了。
除夕夜裡很多下人都回去過年了,但侯府并沒有冷清下來。各屋即便沒有人也點着油燈,院子裡的燈籠也很是亮堂,在加上庭院裡的炮仗,讓人能感覺到濃濃的年味。
趙啟明穿着披風從内院走出來,秦文和幾個護衛正在放炮仗。
見到趙啟明,秦文走過來行禮,然後說:“沒吵着小侯爺吧?”
“你也知道吵着人了?”趙啟明好笑:“玩你的吧,我隻是出來走走,。”
“那小侯爺要不要玩?”
“不用了。”趙啟明看了眼那邊的護衛:“你們接着放,不過别玩的太晚了。”
“是。”秦文答應着,然後重新走到了火堆旁。
趙啟明帶着細柳繼續往前走,身後很快就傳來了炮仗爆炸的聲音。
除夕夜裡,侯府燈火通明。然而即便如此,細柳也堅持提着燈籠。
趙啟明漫無目的的走着,首先來到了錢管家和胡先生的院子。
兩位侯府的老人工作認真,平時随叫随到,但都是有家室的人,安排好了除夕夜裡的事情,家宴之後趙啟明就讓他們去跟家人團聚了,所以此刻的院子裡很安靜。
繼續往前走,便來到了諸葛大師的院子。
趙啟明停下角度,看着那丹爐,難免睹物思人,想起了諸葛大師。
老頭身在隴西,獨自在外,現在應該也很孤單吧?
這樣想着,趙啟明很快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諸葛大師那麼吃得開的人,怎麼可能有孤獨的時候,現在肯定正在某個村子裡裡享受神仙般的待遇,說不定正被當地的村民圍着,熱鬧的吃着最好的酒肉吧?
說起來自己還不如老騙子啊。
想到這裡,趙啟明好笑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往前走,便來到了廚房。
作為驕奢淫逸的貴族老爺,趙啟明随時都有可能要吃東西,所以廚房裡的老媽子平時都保持原地待命的狀态,但阖家團圓的除夕夜裡,這裡也已經找不到人了。
“張嬸家裡有兒女的吧?”
“恩。”細柳提着燈籠說:“已經當奶奶了。”
“還有這事?”趙啟明有點驚訝。
其實平時叫張嬸,也隻是個稱呼罷了,張嬸其實并不老,也就四十不到的樣子,所以當趙啟明得知張嬸已經有了孫子,才會如此吃驚。不過公元前的社會都結婚早,想來也還算合理。
“也就是前幾天的事情。”細柳說:“聽說是個孫子。”
“孫子好。”趙啟明欣慰的點頭。
其實要是個孫女他也會說好。重要的是在這阖家團圓的除夕之夜,人總會想到家人,張嬸雖然隻是下人,但此刻兒孫滿堂,享受着齊人之福,說起來真讓人羨慕。
“小侯爺快看。”
“恩?”趙啟明轉過頭來,發現細柳正看着天上。
他有些不解,便也朝天上望去。
“下雪了。”細柳開心的說。
其實現在已經不用她說,的确有雪落了下來。
夜裡的雪是沒有顔色的,在風中飄落如同棉絮,沒有白天時飄雪的那種美感,反而讓人覺得壯觀,隻有當雪落在身上,仔細去分辨顔色和形狀時,才能知道這是白雪。
“這是今年的初雪吧?”趙啟明看着天空。
“是。”細柳很開心的點頭說:“錢管家之前就說要下雪,總算是盼來了。”
“下雪好。”趙啟明裹了裹披風,然後繼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