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是海軍校尉,來江都負責海軍的組建和統籌,和海事監沒有從屬關系,但是海事監為了通航儀式,連婁縣的當地官員都請了,海軍方面當然也應該出席。
周福是穿着铠甲來的,身後還跟着海軍的部下,看上去很是春風得意。見到趙啟明之後,他立即翻身下馬,然後心情不錯的朝趙啟明行禮道:“兄長,我沒來遲吧。”
“時間剛好。”趙啟明朝周福點頭,然後為在場的其他人介紹周福:“這位是剛到任的海軍校尉,主管海軍的組建和籌備。婁縣令應該已經見過了吧?”
“周校尉剛到婁縣,便是下官負責接待。”婁縣令知道趙啟明和周福的關系,也知道周福的身份背景,便多少有些恭維的說道:“少監大人似乎沒介紹清楚,周将軍除了組建海軍之外,還将為商船保駕護航,以後本地的商船去南洋做生意,都在周将軍的保護之下。”
“的确如此。”趙啟明朝李文泰道:“這位周将軍負責海軍護航,以後商船如果在海上航行,還要周将軍保護周全。”
聽到這話,李文泰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周福,急忙道:“在下李文泰,見過周将軍。”
“我是海軍校尉,還不是将軍。”周福意氣風發,按着自己的佩劍道:“不過為商船護航,是海軍的職責所在,以後商船在海上有了麻煩,直接來找我便是。”
“周将軍勇武過人,多次參加過對匈奴的作戰,并且屢立戰功。”婁縣令佩服的說道:“有周将軍坐鎮海軍,海上的那些烏合之衆,定然聞風喪膽,絕不敢打商船的注意。”
聽到這話,在場的商人都激動不已,以前他們隻是聽趙啟明說起,商船出海有海軍護航,現在親眼看到了海軍的軍官,并且還是參加過對匈奴作戰的軍中英雄,這讓他們打消了心中最後的顧慮,再也不再擔心海上的流寇。
“婁縣令客氣了。”周福不在意的說道:“我那些戰功都跟少監大人比,實在算不得什麼。”
“少監大人還有軍功?”聽到這話,李文泰看趙啟明的眼神都變了。
趙啟明當然是有軍功的,不過那些軍功都是組建新騎兵,還有督造火炮的功勞,和周福這種沖鋒陷陣的軍功難以相提并論。他也不想讓話題集中在自己身上,便沒有理會周福的恭維,朝他道:“讓你帶的東西,帶來了吧?”
“帶來了。”周福轉過身,朝還在後面的部下喊道:“動作快點。”
直到此時,婁縣令等人才發現周福的部下沒有騎馬,都是徒步走到江邊,并且還都是架着車來的。
“武庫配發的彈丸有限。”周福說着,親自走到馬車旁,然後掀開了油布,露出了铮亮的炮管:“好在這不是戰場迎敵,訓練時自制的‘空彈’也能用。”
“這是火炮?”婁縣令眼睛發亮,快步走上前去,打量着還沒組裝的火炮配件,然後朝周福道:“聽說火炮威力強勁,在戰場上用過的次數不多,卻能讓匈奴人損兵折将,沒想到下官能有幸親眼見到。”
“沒想到婁縣令作為文官,對軍中的火炮也能有如此興趣?”周福笑着打趣,然後朝趙啟明道:“我這些部下都已經學會了使用火炮,兄長如果有需要現在就可以組裝出來。”
“這就組裝吧。”趙啟明說完,把薛凱喊了過來,然後問道:“時辰到了沒有?”
“已經到了,就等着少監大人發話。”薛凱看了眼火炮,然後小聲道:“不知道少監要這火炮有何用?”
“你馬上就知道了。”
趙啟明說這話的時候,周福已經開始發号施令。那些海軍士兵動作熟練,很快完成了火炮的組裝。其實說是組裝,也隻不過是炮管架設在炮車上,然後就開始裝填丹藥。
正如周福所說,今天所準備的彈丸是空彈。所謂空彈,是用碎布捆紮而成,發射時和真正的彈丸區别不大,但是沒有實際的殺傷力,而這也是趙啟明特意要求的。
在周福指揮着部下裝填彈藥的時候,碼頭前已經有為數衆多的商船整裝待發。
“等炮聲響起,就讓商船起航。”趙啟明讓薛凱下去了,然後朝婁縣令等人到:“諸位都往後站,離火炮遠些。”
婁縣令聽說過火炮的威力,自然趕緊帶着自己的屬下後退,李文泰不知火炮為何物,但婁縣令等人都已經後退了,他和其他的商人也趕緊站開。
“彈藥準備好了沒有?”趙啟明站在遠處朝周福喊道。
周福沒有說話,接過部下手中的旗子,然後朝着這邊舉了起來,示意随時可以開炮。
“捂住耳朵。”趙啟明朝身邊的李文泰道。
“無耳朵?”李文泰莫名其妙。
他的反應太慢,此時的趙啟明已經捂住了耳朵,沒聽到他說話,便朝着那邊的周福喊話:“開炮吧。”
話音剛落,周福手裡的旗子落下。伴随着火炮的轟鳴,火炮的炮管吐出短促的火舌。與此同時,在趙啟明身邊的李文泰應聲而倒,直接扶倒在地上。
婁縣令的反應還算是比較鎮定的,在趙啟明身邊不遠的很多商人,比如李文泰的叔父,在炮聲響起的瞬間就驚得癱坐在了地上,甚至就連距離火炮還很遠的薛凱也大驚失色,此時站在碼頭上也表情驚恐,都忘記了讓商船出航。
“真是驚天動地。”婁縣令站了起來,顧不上自己的狼狽,表情激動的看着那邊的火炮道:“有此軍中神器,别說是海上的烏合之衆了,隻怕是平定南越也不成問題了。”
“南越已經成為我朝藩屬,婁縣令可不能亂說話。”趙啟明笑着朝婁縣令打趣,然後朝身邊驚恐的李文泰道:“沒事吧?”
“沒事。”李文泰這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的叔父還坐在地上,便趕緊去攙扶,然後朝趙啟明道:“真沒想到這火炮能有如此威力。”
“現在裝的是空彈,等到了海上,你就能看到火炮的真正威力了。”周福跑了過來,意氣風發的說道:“以後的戰船上就有火炮,保護你們商船的安全自然不在話下。”
聽到這話,李文泰才意識到這火炮是用來保護商船的,這讓他忘記了剛才的驚恐,激動的看着自己的叔父。可惜他的叔父受到了驚吓,好半天才站起來,仍然表情驚恐的看着不遠處的火炮。
随着火炮的聲逐漸消失,很多紅色的碎步從天空中飄落下來,就像是南方難以看見的冬雪。與此同時,碼頭上站着的薛凱也終于回過神來,趕緊傳令下去,那些碼頭前的商船依次張開風帆,開始緩慢的駛離碼頭。
“還是兄長想得周到。”周福看着飄落下來的紅色碎步,然後笑着道:“這火炮用得好,看着就喜慶。”
“這就禮炮。”
“禮炮。”周福點頭,然後笑道:“等老不死過壽的時候,我就給他放禮炮,讓老不死的高興。”
“空彈還有沒?”
“還有。”
“那就接着放。”
“好。”
周福傳令下去,火炮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與此同時,碼頭上的最前面的商船已經駛離碼頭。在季風的作用下,不用纖夫和小船牽引,也能朝着海面駛去。除此之外,在上遊處還有更多的商船正收起船錨,揚起風帆。
碼頭上的李文泰正在跟自己的叔父話别,商人重背負行囊的人正在陸續登船。在驚天動地的火炮聲中,漢朝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商隊,正曆史性的展開首先海航。
可惜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這是多麼重要的曆史時刻,真正讓他們津津樂道的是海事監舉辦的通航儀式,當然還有那些驚天動地的禮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