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軍中的作戰計劃,趙啟明難免有些擔心,覺得漢軍所要面臨的風險過大。
但這是漢武帝和軍中的決定,事關軍國大事,沒有參政權力的他自然無法提出質疑,隻能密切關注着漢軍在前線的動向,和作戰過程中可能出現的風險。
眼看着大軍已經出征,李敢終于有家書送到長安,這讓趙啟明如獲至寶。
通過信上的蛛絲馬迹,他判斷出了衛青的行軍路線,還猜出了漢軍可能攻打的西域城池。但是灌夫所帶領的右路兵馬至今沒有消息,這也就意味着他無法完全看清整個戰場的形勢。
“要是能知道灌夫在哪,我就能确定衛青攻城的時機了。”趙啟明躺在地上,在他身旁便是李敢留給他的地圖,盡管已經對着地圖看了很久,他至今無法看清整個戰場的形勢,讓他很是煩躁,便朝書房外喊道:“細柳,再給我拿點吃的過來。”
話音剛落,細柳不見蹤影,倒是秦文走了進書房,說司馬先生前來拜訪。
“司馬相如?”趙啟明翻了個身,站了起來。想到自己從江都回到長安,還沒跟司馬相如見過面,再加上自己擔心着前線的形勢,難免有些苦悶,也的确應該放松心情,便朝秦文道:“跟司馬先生說我馬上就到。”
秦文下去了。
趙啟明把地圖放到了書架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後便朝正廳走去。
司馬相如還是老樣子,有着讀書人的斯文氣質,即便是人到中年也不顯得蹉跎,原本正跪坐在正廳裡喝茶,看到趙啟明走進來便起身行禮。
“先生看上去氣色不錯。”趙啟明笑着打趣:“想來是最近跟嫂夫人夫妻恩愛,才會如此紅光滿面吧?”
聽到這話,司馬相如慚愧的說道:“這還多虧了小侯爺的指點,在下家中近來太平,早已沒有從前那些苦楚了。”
想到多年之前,司馬相如為了和卓文君的關系痛哭流涕時,趙啟明也正苦惱于他和靜安公主的感情,如今靜安公主已經為他生了孩子,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感情也重新變得恩愛,這讓趙啟明很是感慨。
但是說到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事情,他便突然想起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同鄉,于是朝司馬相如道:“先生可知道我去過江都?”
“說來慚愧。”司馬相如有些歉意的說道:“在下聽說小侯爺要去江都做官,本想來侯府送行,可是當在下趕來的時候,小侯爺卻已經上路了。”
“我當時走的很着急,也怪我沒有提前告之先生。”趙啟明擺手:“我要說的是在江都做官期間,認識了司馬先生的故人。”
“在下的故人?”司馬相如有些不解。
“我不知那位先生的名諱,隻知道姓周。”趙啟明道:“那位周先生自稱是先生的同鄉,還親眼見過嫂夫人,不知先生可有印象?”
“是周賢弟。”司馬相如馬上就知道是誰了,還表現的很是吃驚:“周賢弟難道也在江都?”
“周先生原本在江都做官,後來發現自己不喜歡官場的風氣,便辭官不做了。”趙啟明笑着道:“說起來那位周先生也的确有趣,辭官之後竟然留在江都,還在婁縣買了些産業,這些年正經營茶園呢。”
聽到這話,司馬相如百感交集,頗為感慨的說道:“想當初我和周賢弟形同莫逆,沒想到幾經周轉卻斷了聯絡,竟不知周賢弟在江都如此潦倒,淪落到要種茶為生的地步。”
“先生誤會了。”趙啟明解釋道:“周先生性情如此,辭官是他自己的選擇,經營茶園其實也不是為了謀生。”
“那如此說來,周賢弟如今過的還算不錯?”
“這是當然。”趙啟明想起了周先生的吳茶,便朝司馬相如道:“周先生種出來的茶與衆不同,我剛好帶了些回來,先生可以嘗嘗。”
說完這話,他便讓細柳去取吳茶,煮好之後送到了正廳。
吳茶的香氣濃郁,剛送到正廳裡飄蕩在整個房間,這讓司馬相如仿佛親眼看到了故人,眼睛竟然變得濕潤起來。
“讓小侯爺見笑了。”司馬相如掩飾自己的失态,然後慚愧的說道:“這茶香讓在下想起當年,和周賢弟在家中品茗的往事。”
“先生不用見外。”趙啟明讓細柳把茶給司馬相如送去,然後道:“其實我也聽周先生說起過,當年先生除了喜歡吟詩作賦之外,還時常和周先生談論國事。”
說到這裡,司馬相如變得有些感傷:“當年我和周賢弟年少輕狂,都想着在朝中有所作為,可如今時過境遷,周先生已經辭官在家,在下雖然還是郎官,但也是屍位素餐,不曾為陛下提出過治國之策。”
“先生是世人皆知的辭賦家,《上林賦》的價值治國之策要重要多了,這是将來要名留青史的好東西。”趙啟明覺得司馬相如對本身沒有清楚的認識,對周先生也缺少了解,便對他道:“即便周先生已經辭官在家,但他也有自己報效國家的方式,先生嘗過此茶便能知道了。”
“是在失态了,還請小侯爺莫怪。”司馬相如整理好心情,拿起煮好的吳茶來喝,但他的表情卻有些奇怪:“此茶當真是周賢弟所種?”
“是周先生用蜀地的種子,在南方種出來的。”趙啟明笑着道:“先生明白了吧,此茶經過周先生的改良,味道已經勝過了蜀地的茶葉,更難能可貴之處在于,此茶适合在南方種植,這也就意味着将來南方的百姓,能通過種茶來謀生,這難道不也是報效國家,為百姓謀福利。”
“是在下迂腐了。”司馬相如感慨的說道:“周賢弟精于茶道,還能自己改良品種,可見周賢弟在江都也是有所作為。”
“先生明白就好。”趙啟明說着,自己也拿起茶來喝。盡管已經喝過很多次了,他還是很喜歡吳茶的香氣,可惜他帶到長安的吳茶數量很少,要不是司馬相如來了,他還真舍不得拿出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