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東鄉侯府和魏其候的親事,趙啟明曾經做出過錯誤的判斷。
正如錢管家所說的那樣,東鄉侯府受過魏其候府的恩惠,成親的事關系到兩家的關系。趙啟明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去悔婚,讓魏其候府受辱。除此之外,趙啟明也不希望無辜的解憂,從此生活在被退婚的陰影中。
有了這些考慮,他決定和靜安公主保持距離。這既是為東鄉侯府和魏其候府考慮,也是不想靜安公主不被他耽誤。但當時靜安公主卻告訴他,即便永遠沒有名分也不會後悔,隻希望能和趙啟明長相厮守。趙啟明沒想到作為女人的靜安公主能有這樣的魄力,這也讓當時的他改變了想法。
時至今日,趙啟明還是希望能和靜安公主白頭到老,甚至隻要靜安公主願意,他現在就可以着手準備迎娶靜安公主。但與此同時他也必須尊重東鄉侯府和魏其候府的約定,和解憂成親。
眼看着迎親的日子已經很近了,錢管家開始準備找人說媒,他不想讓靜安公主經過别人之口知道這件事,他覺得應該是自己去告訴靜安公主。除此之外,他也想和靜安公主商量應對之策。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靜安公主能在解憂之前,成為他的侯夫人。
想着這些的時候,侯府外西瓜已經全部拿到了庫房。
趙啟明也無心理會那些西瓜,在考慮了很久之後,他離開了東鄉侯府。
此時天已經黑了。
趙啟明獨自騎着馬,走過河上的跳石橋,來到了對面的河堤上。
從這裡看過去,靜安公主的外宅剛挂起燈籠,在漆黑的夜色中很是安靜。
趙啟明不确定靜安公主是不是在家,也不知道靜安公主知道了說媒的事情,将會是有怎樣的反應,也不知道靜安公主是不是能像他希望的那樣,答應嫁進東鄉侯府。
他有些不安的翻身下馬,然後順着河堤行走,用了很長時間才穿過河邊的麥田,來到了靜安公主的宅子外面,看到了靜安公主的馬車,便知道靜安公主今晚是在外宅過夜的。
門房大爺已經習慣了趙啟明造訪,說了聲長公主剛回來,就繼續喝茶看報紙。
趙啟明把金牙留在外面,然後走進院子,接着輕車熟路的走進了書房裡。
正如門房大爺所說,靜安公主剛從外面回來,看樣子已經洗過澡,正坐在軟榻上擦拭頭發。這個時候的靜安公主穿着清涼,跪坐在地上擦頭發的樣子也充滿了女人味。
如果換做平時,趙啟明肯定是邊解腰帶邊往過走,然後把靜安公主推到。但現在他沒有這個心情,直接走了了過去,然後躺在了靜安公主的大腿上。
靜安公主繼續擦着頭發,問道:“都這麼晚了,夫君過來可有事?”
趙啟明還是沒說話。
靜安公主終于意識到他有異樣,便停下動作,把毛巾放在桌子上,然後笑着說:“軍報已經給你送去了,前線大勝應該高興才是,夫君為何愁眉不展?”
“前線說不上大勝。”趙啟明心不在焉的說:“陰山腳下那五百散騎,加上谷蠡王部下沒逃走的那些俘虜,最多隻能算是小勝,要是能把谷蠡王,那還差不多。”
“夫君這話要是讓前線的将士聽到,隻怕會心寒。”靜安公主重新拿起毛巾,然後朝趙啟明說:“快起來,腿都壓麻了,這頭發還濕着呢,讓妾身先把頭發擦幹。”
趙啟明沒說話,卻也坐了起來,然後拿過靜安公主扇子。
“戰場的形勢多變,即便是夫君也難以預料,取得大勝又談何容易。”靜安公主說到這裡,動作停了下來,看了眼趙啟明然後笑道:“大軍出征之時,夫君曾以為兩軍将在黃河岸邊決戰,到那時漢軍有火炮壓陣,定能讓匈奴人魂飛魄散,夫君可還記得?”
“記得。”趙啟明點頭。
“結果匈奴退至草原,沒有和漢軍發生正面交戰,反倒關内侯的左路兵馬在尋找匈奴人蹤迹的過程中,讓熱氣球大放異彩。”靜安公主繼續擦着頭發:“夫君當時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變故,所以戰場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關内侯差點生擒谷蠡王,已經是很挫的戰績了。”
聽到這話,趙啟明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前線,轉過身盤腿坐在地上,然後還打着扇着說:“我還想跟你打聽來着,武庫的火炮現在在哪,為何前線的軍報中,沒有使用火炮的記錄。”
“軍報上沒說,自然就是沒用過。”靜安公主沉思了片刻說:“要說火炮現在在哪,如果不在骁騎将軍所在的中軍,那就應該是在前将軍李息的手上。”
“這你是如何知道的?”趙啟明感興趣的問道。
“夫君看軍報不認真。”靜安公主起身拿過了桌子上的軍報,遞給趙啟明說:“前線的漢軍化整為零,右路公孫賀北上馳援烏桓,自然不可能帶上火炮,左路關内侯行蹤飄忽不定,要在草原中快速移動,帶上熱氣球已經勉強了,笨重的火炮自然不方便帶着。”
“那最有可能的,就隻剩下中路的前将軍李息了。”趙啟明接過了軍報,聽靜安公主說出了分析的過程,已經有了想要的答案,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把軍報打開。所以他将軍報拿在手裡,然後若有所思的說道:“難怪前将軍李息沒有軍情傳來,如果火炮是在他們的手上,想來應該是灌将軍對他們有更重要的安排。“
靜安公主笑着說:“隻要能找到匈奴王庭所在,火炮自然能發揮出作用。夫君自己也說過,火炮要用在正面迎敵的情況下,如今連匈奴王庭在哪都不知道,自然用不上火炮,夫君不用着急。”
“我不着急。”趙啟明若有所思:“但如果這麼說的話,前線的部署就已經很明确了。關内侯帶着熱氣球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匈奴王庭所在,剪除其周圍的兵力,使軍臣單于孤立無援,前将軍李息的中路兵馬,應該會選擇最好的時機和關内侯會師,然後從正面和軍臣單于交戰。”
“也别忘了公孫賀的右路。”靜安公主道:“烏桓告急,早就有消息傳來,此次灌将軍派出公孫賀北上,其作用必然是馳援烏桓,組織北方諸部聯軍,清除左賢王的殘餘勢力,也能對軍臣單于起到牽制,甚至包抄的作用。”
“都很重要。”趙啟明點頭:“如果前線是這樣的部署,那麼李敢和馬建國應該是在衛青的左路,至于初次上戰場的韓世人,應該跟随炮兵營在前将軍李息的麾下效力。”
想着這些的時候,他看了眼靜安公主。
讓他沒有料到的是,此時的靜安公主正看着他。
安靜的書房中,變得安靜下來。
靜安公主的心思何其細膩,其實早已經發現了趙啟明的異樣,此時雖然繼續擦着頭發,但卻已經開始主動進入正題:“夫君今晚過來,應該不是為了前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