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七邁進門坎,擡頭就看到屋内靠牆的一面,擺着一張呈階梯狀超大的桌子,桌上一層層的擺滿了牌位,目測有好幾百之多。木七看着這些牌位,深深的被震憾到了,她進過侯府的祠堂,侯府在她爹之前,是普通的佃戶,所以供奉的祖先并不多,隻有不到十尊。
睿王府的祠堂俨然是皇室宗祠的規模。
鐘離文昊進到祠堂,先是走到桌子前,拿起三炷香點燃,插到香爐裡,鞠躬拜了三下。才轉頭對着一臉愕然的木七說道:“這些都是我外祖一族的族人,他們之中很多都是被牽連而死,還有一些是因為幫我發展龍門山莊而喪命。”
鐘離文昊說着,停頓了一下,眼睛望回到牌位上:“我五歲父母亡故,自己又身中劇毒,就在我性命垂危的時候,慧通大師把我帶去護國寺,和白慕神醫一同幫我解毒。蝴蝶鱗是一種非常霸道的劇毒,天底下沒有法子可解,慧通大師和白慕神醫也是經過了再三斟酌,才決定用另外一種毒克制着蝴蝶鱗,這兩種毒在我體内,每隔一個月,需要解毒一次。按照他們的推算,這毒要在我體内二十年,才能被完全排淨。”
鐘離文昊說着,眼前又出來了那個小小的卻頑強的跟命運抗争的自己,還好他熬了過來,不僅熬了過來,還比慧通大師他們預料的時間提早了兩年,要不是他大意,這會他也差不多能全好了。
“丫頭,你一定好奇在那些疼痛纏繞的日子,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吧。”
鐘離文昊說着,轉頭望着木七,眼眸幽深,讓人一眼看不到底,這個男人有太多辛酸苦痛的過往,木七望着鐘離文昊點點頭。
鐘離文昊指着身後的牌位說道:“就是因為他們,每每我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來這裡,望着這些牌位提醒自己,我身上背負着皿海深仇,就算我要死,我也要讓那些害了我爹娘和族人們性命的人先下地獄。”
鐘離文昊說着,走到桌子前,指着第二排正中的兩尊牌位說道:“他們就是宛憐玉的父母,當初我爹在日慕山莊慘死,我外祖就知難逃一劫,便安排了宛憐玉父母,帶着暗裡日慕山莊的勢力,偷偷的逃了出去。
我那時還小,又不便出都城,如今的龍門山莊,就是他們兩人幫建立起來的。我十五歲那年,龍門山莊已經初現規模,那時候龍門山莊還不叫龍門,叫浩日,也是那一年不知道誰洩露出去,浩日山莊有日慕山莊的餘孽。
朝廷對浩日山莊又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圍剿,原本宛憐玉父母可以逃過一劫,和衆人一起離開。可是宛憐玉父母沒有走,他們知道留下一座空莊子,朝廷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為免浩日山莊一直在被朝廷圍剿中,不得壯大,他們轉移了山莊裡核心主力,留下一些敢死的心腹和朝廷的部隊正面交戰。”
鐘離文昊說着,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憤怒,一雙手握成了拳頭:“五十人,對五千人,一開始他們就知道這是一條死路,可是他們無怨無悔。等我聽到消息趕過去,浩日山莊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宛憐玉父母給我留下一封遺書,上面要我為族人報仇,還托我幫忙照顧那時候隻有八歲的宛憐玉。”
木七視線停留在宛憐玉父母的牌位上,她原本隻以為宛憐玉是宛氏一族的遺孤,卻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段令人悲泣的故事。木七原本有些生鐘離文昊的氣,可是這會她也能理解鐘離文昊的為難了。
木七聽完鐘離文昊的話,反問自己,如果她是鐘離文昊,她會怎麼做?她想她也是會完成那對父母的遺願的吧。
“所以你給宛憐玉鳳凰玉佩,你們訂了娃娃親。”聽了鐘離文昊的話,木七覺得自己對他一點都氣不起來了,很平靜的問起玉佩的事,就像面對一個朋友。
鐘離文昊搖搖頭,走到木七面前:“我和宛憐玉沒有定親,那玉佩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小的時候想我娘了,我便拿出來看。有一次被宛憐玉看到了,她鬧着要那個鳳凰玉佩,我那時候還小,也沒想太多,便把玉佩給了她,當時并沒有想到這玉佩是一對。”
鐘離文昊眼裡的真誠,木七相信他說的是真:“你不是這樣想,可是宛憐玉卻不這樣認為,她已經認定了那是信物,你是她的夫君。”
木七的話鐘離文昊沒有否認,以前他還小,宛憐玉的父母就跟他說,等他長大了要把宛憐玉嫁給他,宛憐玉也從很小就成了他的跟屁蟲,還經常跟他說過長大了要當她娘子,他一直都不放在心上,隻當那是孩童的童言稚語。
“我爹娘早亡,我知道那種親人逝去的痛楚,當看着宛憐玉趴在她爹娘的墳上哭得死去活來,我暗暗發誓,這輩子隻要宛憐玉想要的,我都會給她,這是我欠他們一家的。當然這一切也包括做我的王妃,在沒遇到你之前,對于娶妻生子,我是麻木的,沒有期待,沒有憧憬,那于我隻是一種責任。直到你……”
“你不要說了。”木七伸手捂住耳朵,忽然害怕往下聽了,宛憐玉是鐘離文昊的責任,她不能也不想橫插進去,她害怕聽了鐘離文昊的話,自己會沒了堅持。
鐘離文昊走上前把木七的手拉開:“我要說,今夜之後,我不想對你有任何隐瞞。直到你,你的出現,讓我發現,我的心是會跳的,是有感覺的,除了你,我不希望任何人坐在我身側。那時候因為身體的原因把你推開,但我心裡一直放不下你,所以就扮成龍傲天接近你。我隻喜歡你一人,之前是,如今也是。”
“那宛憐玉怎麼辦,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給你。”聽鐘離文昊說了這麼多,木七才知道,宛憐玉對她使了心計。
想想宛憐玉可恨又可憐,不可否認她真的很喜歡鐘離文昊,千裡迢迢追到都城來,費盡心機謀劃這一場戲來挑撥她和鐘離文昊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