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說命格,說命中注定,一個人要講事實說道理,證據為上時,那這場談話也許不一定會以幹架結束,但一定會是不歡而散。
金耶大巫現在跟玉小小就是這種情況,兩個人完全說不到一起去,眼看着公主殿下要動手開揍,金耶大巫在拍着床闆喊滾蛋的時候,門外傳來了相竹的聲音:“師父,我回來了。”
屋裡的兩個人一個放下了拳頭,一個不拍床闆了。
相竹的聲音聽起來很忐忑,說:“師父,那個公主在對你不敬嗎?”
金耶大巫擡眼看玉小小。
玉小小抱着膀子低眼看大巫。
“師父,”相竹喊。
“退下吧,”金耶大巫說:“為師與公主殿下有話要說。”
相竹在金耶大巫的面前是乖巧的,“哦”了一聲後,小孩跑走了。
被相竹這一打岔,金耶大巫又冷靜下來了,覺得這場談話還是得繼續,于是大巫跟玉小小強調道:“顧星朗是藥人。”
玉小小捏着拳頭。
金耶大巫說:“就算你不信星相,不信命,甚至于你不信天道,但顧星朗是藥人,這個是事實。”
玉小小說:“我看過小顧流皿,我也給他動過手術,他的身體裡沒有線蟲。”
金耶大巫說:“什麼蟲?”
“我說了你也不明白,”玉小小說:“就是蟲子吧。”
金耶大巫說:“我說過了,他跟一般的藥人不一樣。”
“他更高級?”
“是。”
“我見過能保持神智,有記憶的藥人,”玉小小說:“可她的身體裡有蟲,你說我家小顧是更高級的藥人,他能比這個有神智,還有記憶力的藥人更高級嗎?”
金耶大巫說:“這不可能。”
玉小小說:“你在今天以前,也一定不會相信你會被莫問揍,可事實呢?呵呵。”
金耶大巫這個時候也感覺到這個呵呵裡所蘊含的惡意了,他們能不說這個話題嗎?
“這個你要怎麼解釋?”玉小小問金耶大巫。
“說句會讓公主你不高興的話,顧星朗到了最後一定會成魔,”金耶大巫低聲說了一句。
玉小小……,這話她聽了何止不高興,她憤怒好不好?
“他不會有記憶,不會有神智,”金耶大巫說:“他不再是你的顧星朗。”
顧星朗掐着二狗子脖子那一幕,在玉小小的腦海裡閃現。
金耶大巫說:“現在殺了顧星朗,對你們,對顧星朗,都是一件好事,真到了不得不殺他的時候,到那個時候再動手,我想公主你會更痛苦。”
玉小小沉默了。
金耶大巫說:“天命難違。”
玉小小點一下頭,說:“是莫問種的藥引,所以我家小顧瘋到最後,隻會聽莫問一個人的話?”
“他有可以控制他的東西。”
“是什麼?”
“藥引制成的靈器,可以是鈴铛,可是搖鼓,”金耶大巫說:“莫問可以把這東西做成任何他想要的樣子。”
玉小小歪着腦袋說:“不管是什麼樣子,一定是可以發出聲音的東西?”
金耶大巫說:“現在可能是這樣,但到了最後,破軍養成,他可以和莫問心意相通,那個時候,莫問就是這個天下的主人了。”
玉小小說:“他現在還不夠威風嗎?我爹看見他跟見着親爹似的,我爹是皇帝哎,那個秃驢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這麼說你爹,這樣真的好嗎?==)
“現在?”金耶大巫搖頭道:“現在不是有公主這樣的人嗎?”
玉小小拿手指指自己,“我?因為我跟莫問對着幹?”
金耶大巫點點頭。
玉小小說:“他害小顧那時候,我還沒出生,這是理由嗎?”那時候,真正的玉玲珑還沒出生,她還在末世跟喪屍死嗑呢!
“這個世上有很多公主這樣的人,”金耶大巫沉聲道:“這一點莫問很清楚。”
“為什麼是小顧?”玉小小問。
金耶說:“這個隻有莫問知道。”
“好,”玉小小低聲道:“這個以後我去問莫問,你剛才跟我說藥引,是什麼藥引?”
金耶這一回沒有說話了。
玉小小盯着金耶大巫道:“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我不知道,”金耶大巫說:“莫問的師父不是我。”
“那,”玉小小想了想,說:“破軍也好,魔也好,說到底他還是個藥人,我這個說法沒錯吧?”
金耶大巫說:“沒錯。”
“既然病理是一樣的,”玉小小說:“那這個藥引也是蟲子,我家小顧有時候會昏迷,說自己頭疼,那這個蟲子就在他的腦子裡。”
金耶大巫搖頭道:“就算公主殿下你說的都對,你救不了顧星朗。”
“能不能救總要試試,”玉小小說道:“不是說他還沒有養成,沒有入魔嗎?那我就還有時間。”
“公主,你是在浪費時間。”
“為了小顧,最後就是沒結果,我這也不是浪費時間。”
“公主這話何意?”
玉小小看着金耶大巫說:“到了最後我不得不殺了小顧時,我不會後悔我沒有盡力去救他。”
金耶大巫一驚,重傷之下,大巫從床上坐起來了,他這才發覺,從頭到尾,這位公主殿下都表現得過分冷靜,“你,你真會殺了顧星朗?”金耶大巫問玉小小道。
“救不了,那我為什麼要讓我家小顧痛苦?”玉小小反問金耶大巫道。
“你,”金耶大巫說不出話來了。
“你休息吧,我走了,”玉小小說完這話,轉身就要走。
金耶大巫說:“你對顧星朗真的是情深?”如果這對小夫妻相愛,那玉玲珑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
玉小小回頭又看了金耶大巫一眼,目光很冷,說:“我說了你也不會懂。”
“什麼?”
“你沒有見過我的世界。”
玉小小走出了茅屋,這裡沒有人見過她的世界,她在那個被死亡充斥,被諸神詛咒的世界裡,見過太多的死亡,也親手殺死過太多的朋友和部下,玉小小明白,當真正無法再挽留的時候,就要放手。
廚房的門開着,顧星朗在竈台前低頭揉着木盆裡的面團,陽光從窗口照進屋裡,斜照在顧星朗的臉上,讓這少年的眉眼顯得柔軟且溫和。
玉小小站在門外,久久地看着自己所愛的人,淚流滿面。
早已學會了放手,不代表她不會心傷,不會難過。
給讀者的話:第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