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南北亂世之傾國權臣——高澄傳

434.第434章 處處為難

  皇帝元善見大笑起來,笑得甚是誇張又長久。
連皇後高遠君都覺得她夫君今日有異樣,看他這樣笑總覺得不像是真的。

  元善見笑罷了像是好不容易才止住的,又向高澄笑道,“大将軍勿怪,孤這個妹妹不近人情。
如此悍妒之婦,也多虧大将軍容忍至今,孤不勝感激大将軍。
”元善見倒沒看自己妹妹一樣。

  他當衆如此評論元仲華,實際上很讓元仲華丢面子的事。
元玉儀、李昌儀,個個心裡得意、面無表情地看着元仲華。

  說到元仲華,與高遠君無關。
這時小虎已經走到她身後側,幫着皇後輕輕撫了撫背。
高遠君的情緒也穩定下來了。

  “陛下見諒。
陛下的好意臣心裡也不勝感激。
隻是長公主是臣的嫡妃,長公主不許,臣不敢不從。
”他不看元善見,轉頭來看着他身邊的元仲華,話卻仍是向元善見說的,“長公主從小被臣嬌養習慣了,脾氣過于嬌縱,實是臣之過也。
不隻陛下無辦可施,臣也無法可施。
臣澄之過,陛下見諒。

  元仲華愕然地看着高澄,沒想到他也這麼當衆诋毀她。
夫君都這麼親口說,她倒真的成了妒婦。

  高澄是趁機把事情都推到了元仲華身上。

  高遠君笑道,“陛下勿要讓妾之兄長夫婦起争端才是。
既然長公主不許,大兄又懼悍妻,陛下便不要強人所難了。

  高遠君也不惜往元仲華身上潑髒水,隻要不辱及她兄長,不要讓李昌儀這個污名在外的女人與高澄有關系,她也是竭盡所能了。

  一直沒說話的太原公夫人李祖娥忽然向皇後道,“大将軍連柔然公主都不願娶,又豈能以李夫人為妾室?

  李祖娥這話一說出來忽然讓殿内安靜了。
氣氛也有了微妙的變化,空氣裡好像有種一點燃就會爆炸的東西。

  高遠君滿是責怪地看了一眼李祖娥。

  元玉儀卻很留意地盯着高澄。

  高澄這時不好再為此事說什麼了。
反正這時候他說什麼都是不是。

  沉默一刻,元善見滿面凄凄之色地看着高澄,“提到高王妃,是孤疏忽了。
聽說高王妃還住在大将軍府中?
聽說柔然世子這些日子也常與大将軍相見,難道高王真有不虞之勢?
”元善見關切問道。
“孤盼高王來,高王與大将軍卻總一再推拖。
孤心裡實在是思念高王,大将軍切不可怕孤傷心便瞞着孤。

  高澄聽元善見這麼他這時已滿面都是不悅之色,滿是不快道,“陛下何出此言?
這些流言陛下是從何處聽來了?
難道倒是陛下盼着我父王有不虞之日才順了己意?
所以才如此揣測?

  沒想到元善見已經丢開高遠君,從大床上起身,毫不示弱地道,“大将軍若非要問孤之猜測從何處來,正是從大将軍之處來。
正是大将軍左右推拖,才讓孤不得不猜測。
高王和大将軍都是孤的重臣,孤也是高王半子,自然對高王關切。
可大将軍并不将孤視為妹婿,總是想隐瞞于孤,讓孤何以不傷心?
外間皆說高王已垂危,柔然世子欲以公主郁久闾氏重新嫁于大将軍,也難怪大将軍不把李氏放在眼裡。
既然如此,孤也無話可說,就算是孤的一片心思白廢了。
大事将在眼前,大将軍心思不定,哪裡還有心思要什麼李氏夫人為妾室,孤也不勉強大将軍。
隻要大将軍準允,孤倒願親赴晉陽探望高王。

  什麼“柔然世子欲以公主郁久闾氏重新嫁于大将軍”這樣的話真把高澄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裡一瞬間甚是慌亂。
這是他和秃突佳私下密議剛剛達成了一緻态度,而且當時話也未說明,怎麼元善見這麼快就知道了?
還是他真的胡亂猜測的巧合?

  高澄也猛然直起身子,然後慢慢站起來對着元善見。

  氣氛一霎時緊張到了極點。
元善見的話說得格外露骨,幾乎就差扯着高澄指着鼻子相問了。
關于高王危重的流言這些日子在邺城傳得風生水起,但這話在宮闱之中,這樣私密的時候,由皇帝元善見親口說出來,效果格外不同。

  元仲華耳朵裡聽到的消息一個比一個讓她震驚。
高王即将不虞,柔然世子要把公主郁久闾氏重嫁高澄,還有眼前的天子非要賜給高澄的李氏……她幾乎要坐不住了。

  高澄滿面寒霜,其勢劍拔弩張,高遠君也緊張起來。

  就在所有人都盯着皇帝與大将軍幾乎撕破臉的時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高澄忽然破顔一笑。

  仍然跪在地上的李昌儀緊張地看着高澄。

  元仲華也不解地看着高澄。

  高澄慢步走到李昌儀旁邊,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昌儀,他忽然向着元善見跪下來,“臣澄失儀,望陛下見諒。
臣自從邙山歸來,一直勞累不堪,不曾好好休養,實是有些心不在焉,故此脾氣大了些,陛下勿怪。
不過是個妾室而已,既然是陛下賞賜,臣便帶回去好好安置,多謝陛下的厚賜。
”說罷他伏首叩拜。

  元善見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情景。
高澄這個纨绔子弟,曾經在邺城郊外以至于一言不和敢動手和他拳腳相對,今日怎麼竟如此遜順?

  一直密切關注隐于元善見身後的林興仁也不敢相信地看着高澄。

  “陛下!
”高遠君看元善見怔怔的表情便提醒他。
她也不想自己兄長和夫君互若仇敵。

  元善見恍然大悟一般,“大将軍請起,請起,是孤的不是。
”他瞟一眼元仲華又向高澄道,“是孤不諧,惹得大将軍不快,想必長公主也在心裡怨恨孤。

  元仲華确實心裡不快,但事已至此,不是她能左右地,隻能忍着不快道,“妾不敢怨恨陛下,隻想陛下以後切勿如此行事。
”她其實已經敢了。

  元善見也甚是不滿意元仲華的态度,但他不敢再對元仲華大發脾氣。
高澄雖然這時已面目和悅,可他并不能真的把他徹底激怒了。

  高澄起身,走到李昌儀身邊,親自俯身伸手把她扶起來,打量着李昌儀,“陛下如此深知臣,臣與陛下雖非骨肉,卻是至親,實臣澄之幸事也。

  李昌儀跪久了,腿都麻木了。
高澄扶她起來剛松了力氣要放手,她足下酸麻不止便有些站立不住,便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高澄。
高澄倒也沒有為難她,又扶了她一把。

  看他們相扶相攜的樣子,元善見終于又破顔一笑道,“如此甚好,孤甚是欣慰。

  他是欣慰了,但除了元善見幾乎沒有一個人是高興的。

  等到高澄出宮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阙門之外,一乘華麗的馬車已經遠遠地停了許久。
除了禦夫,不見有人。
寒風之中,其實車裡也冷,太原公高洋在這兒已經忍了兩個時辰。

  就在高洋快要忍不下去的時候,他無意中透過車窗向外面張望,居然發現右丞陳元康帶着幾個随從騎馬而來。
陳元康并沒有看出來他的馬車,也沒有多看一眼,像是有什麼心事而無暇旁顧。
他就在他的馬車邊不遠之處下馬等候,遙望宮門。
看樣子也能猜出來,是在等他的兄長、大将軍高澄。

  究竟會是什麼事呢?
高洋心裡暗自猜測。
他猜不出來,但他可以去問。

  陳元康忽然見太原公高洋從馬車裡出來,向他走過來。
這顯然是他沒想到的,倒讓他有點驚訝,怪自己粗疏了。
但這時已經無處可避。

  “長猷将軍!
”高洋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鼻子,假作不在意地走過來向陳元康笑道,“可是來等大兄的?

  陳元康假看出來,也裝沒聽出來,拜見太原公。

  高洋便東扯西扯地絆住了陳元康。

  這時高澄的蒼頭奴劉桃枝從阙門内出來。
看到劉桃枝就知道高澄快要出來了。
于是陳元康和高洋都翹首以待地看着宮門内。

  從椒房殿出來,各自上辇。
高澄沒留意到元仲華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登辇而去了。
他又不好刻意追趕尋找,便自己上辇而去。

  别人還好,唯有李昌儀,心情極其複雜。
去也不願,留也不願。
“妾室”這稱呼讓她心裡無比痛恨。
更别提這稱呼坐實了之前她作為一個有夫之婦被大将軍戲侮的傳聞,變假為真了。
然而她也隻能忍,就算是東柏堂的外婦,也好過廷尉獄的罪婦吧。
想到這兒她居然有心情同情起元玉儀了。

  到阙門内下了辇,恰旁邊一辇也停下來。
高澄止步等着。
然而簾子挑起來,一個奴婢先下來,是銅環,可高澄并不認識她,也沒留意她。
裡面的人一露面,居然是太原公夫人李祖娥。

  李祖娥見高澄在外面候她,也有點意外。

  這時再無别的辇來,前面也不見人去,兩人便并肩一起向阙門外走去。

  燈火通明之下,高洋和陳元康遙望之際看到竟是高澄和李祖娥一起從内裡走出來,都覺得有點奇怪。

  看到大将軍出來,陳元康丢下高洋迎上來。

  高洋也緊随其後,看着大兄和自己的妻子。

  “長猷兄來得正好,随我一同回東柏堂。
”高澄不等陳元康說什麼就先吩咐給他。
他心裡明白,這個時辰,陳元康候他于宮門之外一定有事。
要說随他一同回府,被宮中人聽到了恐惹猜疑。

  “這麼晚了大兄還不回府嗎?
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高洋關切地問。
“主上留下大兄出了什麼事?
”高洋索性直接問出來。
他倒沒顧上看李祖娥一眼。

  “侯尼于,既然你這麼有興趣,索性和我一同回東柏堂可好?
”高澄也不拒絕他便邀他同去。

  “好,我随大兄同去。
”高洋當然是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陳元康深悔自己不該在阙門外候着高澄。
這時高洋要跟着,甩都甩不掉了。

  高澄倒無所謂,他本來就沒想要瞞着高洋。
這個時候他必須把高洋培植成自己的心腹,首先就是不能與他兩心相隔。
高澄知道高洋絕不是他的心腹,但一定要讓他自己覺得他就是。

  高洋假做完全沒看出來,這時才丢下高澄将李祖娥送上自己的馬車,又對着禦夫叮囑了許多。
吩咐銅環等人如何小心。
看起來一副婆婆媽媽的樣子,顯得多事又過于謹慎。

  陳元康剛想趁這個機會和高澄說什麼,蒼頭奴劉桃枝又喚“郎主”。
來了一辇,高澄轉身留意看。
半天沒有人出來,他剛想讓身邊的仆役去瞧瞧,就見一個宮婢從辇中出來,向他走來。

  其實高澄心裡已經明白辇中何人。
未見阿娈,未見大将軍府的奴婢。
也未見缇女,未見東柏堂的奴婢。
太原公夫人李祖娥剛被高洋送上馬車。
這乘辇中必定是李昌儀再無别人。

  “大将軍,李娘子說無顔面見大将軍,請大将軍與她随意找一居處,不必奢華,可居住便可。
或是窟寺尼庵,娘子願以餘生虔心禮佛,為大将軍祝禱,以報大将軍之恩。
”宮婢垂眸娓娓将李昌儀的話轉述給高澄。

  陳元康一直在旁邊,聽完看着高澄。
要不是這宮婢說這話是李娘子說的,陳元康真不敢相信這是出自李昌儀之口。
高澄是怎麼對李昌儀的,他比誰都清楚。
他也知道,李昌儀其實是真正無辜負。

  自從高澄下狠手懲貪渎時高仲密就成了高澄的眼中釘。
從大丞相高歡時算起,前塵往事太多,到了高澄和高仲密時已經累積而無可更改。
不幸的是,偏偏讓李昌儀承受了。

  高澄沒理會那宮婢,徑直走到車辇前。

  李昌儀正坐在辇中細聽。
她就是想試探高澄的反映。
她以退為進,以柔弱相向。
冷不防簾籠突然被挑起來,還沒看清楚就有人上來了。

  陳元康跟着高澄走到一半又覺得不合适,遠遠站着看着李昌儀所乘之辇。

  劉桃枝卻不管不顧跟着郎主。
郎主上辇他就立于外面。
一簾之隔,裡說話聽得清清楚楚。

  “我對娘子有什麼恩?
讓娘子至今念念不忘?
”高澄聲音裡帶着一絲嘲諷。
“君有賜,臣不敢辭。
何況是娘子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子惠也不願辭。
娘子若是念及子惠有心,便随子惠回府去,子惠必不會薄待娘子。

  李昌儀心裡萬萬不願居于妾室之位,況且主母是長公主,不能輕易放肆。
但她無别可選擇,總不能還頂着高仲密遺孀的名義,作為一個罪婦再回廷尉獄中去吧?

  她不知道高澄說的是真是假,可又看不出來他究竟是什麼心思。
雖無論如何不敢信他能厚待她,但又出于本能想在來日博夫主之隆寵,好讓自己能重新揚眉吐氣。

  “多謝大将軍,妾願聽大将軍安置。
”李昌儀作出一副感激泣啼的樣子。

  陳元康見高澄從辇中出來,這才趁勢迎上來,見高洋不在眼前,向高澄低語道,“大将軍,梁國陳兵于邊境,大将軍可知來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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