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寶珠笑罵了兩句,把那粒金子遞給了紮布蘇。
他憨厚一笑,便轉身離去。
雖已是暮春,天氣變暖。
可這水依舊有些涼,這家夥居然不冷?
楊守文搔搔頭,轉身往水池岸邊走去。
“寶珠,你說有沒有人可能從那水門裡進來?”
寶珠愣了一笑,旋即笑道:“阿郎忘了,那紮布蘇不是說,他試過,沒辦法通行。”
“那……”
楊守文想到了另一個可能,但旋即又甩了甩頭。
應該不可能,如果是小孩子的話,能夠從一尺見方,也就是三十厘米左右長度水門裡鑽進來,估計年紀也非常小。不可能,楊守文很快就否決了這樣一個想法。
“寶珠,你去照顧十三郎和青奴,我去外面看看。”
寶珠答應了一聲,扭頭便走。
而楊守文則邁步朝門庑走去。在走出門庑的時候,就聽一旁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誰!”
人影一閃,紮布蘇從一棵樹後走出來,頭發還濕漉漉的。
不過,他已經穿好了衣服,向楊守文躬身。
楊守文也沒有在意,朝他擺了擺手,便直奔大門而去。
“屋恩奇。”
“老奴在。”
“陪我出去走一走。”
楊守文說着,一隻腳就邁出大門。
不過,他剛走出大門,就聽有人喊道:“青之,這是要去哪裡?”
楊守文忙扭頭看,就見從銅馬陌的另一邊行來一隊人。為首的,赫然是薛楚玉。
“啊。玉郎君怎麼來了?”
薛楚玉一身便裝,在大門外下馬。
在他身後,還跟着窦一郎、薛暢,以及一個小人兒,就是薛楚玉的長子,薛嵩薛太保。
看到楊守文。薛嵩咧開嘴笑了。
他快步跑上前來,奶聲奶氣道:“太保見過楊大郎,那天楊大郎救我,還未向你道謝。”
這小家夥兒倒是個人精,絲毫沒有半點露怯。
與之相比,薛暢倒顯得扭扭捏捏。
“太保不必客氣,要說感謝。我還要謝你那天替我射了一箭呢。”
楊守文倒是顯得和顔悅色,與薛太保笑着寒暄了兩句。
薛楚玉則微微一笑,上前揉了揉薛嵩的腦袋,對楊守文道:“青之昨晚好大的氣魄,那一把火可是讓整個洛陽人都知道你楊青之的到來。我昨夜在府中看到火光。一開始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居然是你楊青之在昭示洛陽呢。”
“啊?”
楊守文一愣,旋即苦笑搖頭。
你想多了!
我昨日那把火,可真不是想昭示什麼。而是覺得心情煩悶,看着滿園的雜草。心裡不舒服。這特麼是洛陽,我距離那位女王不過隔了一座皇城,我有敢昭告什麼?
“對了,你這是要去哪裡?”
“哦。不準備去哪裡,隻是準備去周邊轉轉。
玉郎君當知道,我第一次來洛陽,人生地不熟的。聽人說,這漕渠也是洛陽的一景,我想着就住在旁邊,所以打算過去看看,順便再去瞻仰一下那座鎮妖銅馬。”
“我今天來,可是要找你吃酒呢。
這樣,我陪你走走,這漕渠倒也不算陌生。”
楊守文一擺手,便笑道:“玉郎君來了,還看個甚漕渠?走走走,咱們回去說話,我也正好有些事情,想要找玉郎君打聽呢。”
說着話,他帶着薛楚玉一家人,便走進了院子。
“屋恩奇,你去我舅父家裡看看,若是我舅父沒事,就告訴他龍門薛家的玉郎君來了,正好一起吃酒。”
那屋恩奇是鄭靈芝帶來的人,又怎可能不知道鄭靈芝的住處。
他答應一聲,便走了出去。
薛楚玉則笑道:“看樣子十九郎動作倒是挺快,你這才安頓下來,他就給你找了仆從。不過也沒什麼,你這宅子這麼大,想來再多些人,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楊守文這才發現,薛楚玉身後除了他的親随之外,還有十幾個老軍。
為首那老軍,看年紀大約有五旬左右,生得魁梧壯碩。
可能是因為飽經風霜,使得他的皮膚看上去好像枯樹皮一樣,獨目,還帶着一個黑色眼罩,看上去頗為吓人。在他身後,那些老軍的年紀大約都是在三四十左右。他們站在門階下,雖衣衫褴褛,但周身卻散發出一股濃濃的煞氣,令人不寒而栗。
“玉郎君,你這是……”
“李從義,乃先父當年為瓜州長史時的親随。
先父在雲州與突厥人決戰,從義身先士卒,殺死近百名突厥獠子。先父離世後,從義和一幹老軍就不知道被調去了何處。我昨日抵達洛陽,才知道他和老軍在天津橋附近定居,于是就把他們招了過來。我本打算讓他們在我那裡養老,可這老倔頭卻不願意……後來我聽說你這邊是座鬼宅,所以就想着讓他們投奔過來。”
相傳,那行伍之人的殺氣,可以令妖魔退避。
楊守文忍不住看了那李從義一眼,就見他身高大約在六尺三寸左右,也就是190公分上下。雖然穿着一身嶄新的衣服,但給人感覺……反正好像有一點不太适應。
可饒是如此,從老軍那挺直的腰杆,依舊能看出他埋在骨子裡的驕傲。
薛仁貴的親随啊!
隻憑着這個頭銜,就足以讓楊守文不敢小觑。
“好啊,我這裡也确實需要有人,來為我鎮鬼驅魔。”
别人推薦,楊守文會考慮一下,但薛楚玉推薦過來的人,他不會有任何的猶豫。本來,這宅子就大。雖然說鄭靈芝送了十八個人過來,可畢竟都是異族人。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怕楊守文眼中并沒有胡漢之分,可家裡這異族人太多,終究讓他不太放心。有這些個老軍在,别的不說,也能震懾那些個胡人……
薛楚玉聞聽,長出一口氣。
他扭頭對李從義道:“從義,你看如何?”
李從義那隻獨目上上下下打量楊守文,片刻後突然道:“小郎君身上是不是有傷?”
“啊?”
“我這裡有當年老郎君留下來的傷藥藥方,據說是孫神醫留下來的方子。雖說不得是白骨生肉,但對金創之傷頗有神效。不知小郎君是否需要?我要一百貫錢。”
“從義,你這是幹什麼?”
薛楚玉聞聽,頓時急了眼,感覺有些沒有面子。
哪知道楊守文聽了,卻渾不在意。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那老軍兩眼,伸手從皮兜裡取出兩铤金餅,然後就遞給了李從義。
“青之,你不必如此。”
楊守文卻笑道:“老軍是個驕傲之人,既然開了口,一定有他的難處。
不過一百貫而已,我出得起。就算沒有老軍的藥方,隻憑你曾随薛将軍征戰,更殺敵近百,就值得一百貫。我不知道洛陽何處能兌換黃金,這兩铤金子應該能換來一百貫,老軍隻管拿去用便是。如若是不夠,隻管開口……呵呵,一年前,我也曾在饒樂殺了不少獠子,也算是老軍袍澤。這袍澤之情,焉能用錢帛計較?”
李從義愣住了,呆呆看着楊守文。
直到楊守文上前,把那兩铤金子放在他手上,然後拉着薛楚玉便走進了大門。
“老軍,若看得起我,有功夫就來陪我吃酒。
我這裡别的沒有,好酒管夠。”
李從義聞聽,向左右看了一眼,站在門外大聲道:“小郎君放心,酉時我等比來報到。”
說完,他也不矯情,帶着一幹老軍就走了。
薛楚玉苦笑道:“青之,我本想給你找些幫手,卻沒想到……”
“玉郎君,你已經為我帶來了最好的幫手。
放心吧,他既然說酉時前來,就絕不會食言。他今日說出這種話,一定是有過不去的難處。玉郎君你那邊财帛不厚,可我這裡有啊!潘家剛賠了我二百铤金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