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護士的身份登上這條船接近黃浩然,楊文娜的内心其實也經過掙紮。但最後她還是決定聽從父親楊森和蔣夫人的安排。
出身軍閥之家的楊文娜,自小到大見過的高級将領很多,卻沒有一個給她留下過好印象。
川軍軍銜向來發的極濫,上将都自封了好多位,中将少将更是不計其數。
為了争地盤争鈔票争女人,甚至有時候隻為争個面子争口氣,四川的将軍們也可以發動一場戰争,打的不亦樂乎完全不顧百姓死活。
然而雖然連年交戰,将領們卻并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私下依舊有交情。每逢川内重要人物壽宴或者婚喪嫁娶之時,相互在戰場上捅過刀子的川軍将領還會攜帶着厚重的禮物聚在一起,摟着窯子裡的紅牌敲着麻将大吃大喝上幾日。
對他們來說,内戰更像是顯示實力的遊戲。這種視百姓性命如草芥的思想,楊文娜特别痛恨,卻又無能為力,最後隻好遠遠避開。
可偏偏她的父親楊森在川軍内部擁有很大的一股勢力,又特别喜歡娶老婆。所以楊文娜每年都能要參加很多這樣的大吃會,期間各種醜态,讓楊文娜覺得将領就是敲骨吸髓的惡棍,軍隊則是他們用來壓榨百姓的工具,保家衛國,根本就是停留在紙面上的冠冕堂皇之詞。
難道自己要嫁給同樣的惡棍嗎?當楊森将黃浩然和她的婚事說出來,楊文娜的反應很激烈。她試圖利用父親對自己的寵愛擺脫這樁婚姻。但這回,楊森沒有像往常一樣退讓,而是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幺妹,你要曉得,有些時候,沒得選~”
“沒得選”……這三個字說的很實在。别看表面上威風,實際上如今楊家的現狀很不樂觀。劉湘去世後,川内勢力開始大洗牌。楊森由于帶着主力出川抗戰,鞭長莫及,所以在争四川省主席這件事上最終落敗。
新上台的四川省主席之間和楊森之間有恩怨,再加上川軍将領堅持認為劉湘是被最高當局毒死,結果和武漢走的比較近的楊森被遷怒,遭到川系将領的圍攻。近幾個月來,楊森手裡的地盤不斷被蠶食,還有不少部下也背叛了他。
這樣的情況非常危險。楊森清楚,對于最高當局來說,失去利用價值的雜牌軍将領還不如一條狗。為了避免自己這一大家子輸光本錢後最後落得凄涼收場,他必須守住四川省内的地盤。而坐上四川省省主席的寶座,毫無疑問是所有選項中最直接最有效的。
要達到這個目的,如果僅僅依靠楊森自己将非常困難,他需要尋求外力的援助。而把重慶定位戰時首都的最高當局也比之前任何時刻都渴望能夠掌控四川。
四川的政治很特殊,一直走的是“川人治川”的路子,省外的勢力基本摻合不進來。多虧了劉湘出川響應抗戰,這才給了中央軍進入四川的機會,打破了多年來“閉關”的局面。而劉湘死後,四川政局一片混亂,于是,楊森和最高當局的機會來了。
雙方一拍即合,隻缺份投名狀。于是黃浩然和楊文娜的婚事被擺上台面。最高當局心腹愛将娶了楊森的掌上明珠,這就是中央和四川之間的紐帶,是最高當局和楊森合作的儀式。
沒有儀式就沒有合作,沒有合作楊家隻能在川系将領的圍攻下消失。楊森這一次真的沒得選,所以,作為她的女兒,楊文娜也沒的選。
看着父親憔悴的臉,楊文娜動搖了。雖然一直在新學讀書,但楊文娜并沒有“進步”到和中華傳統搞撕裂的程度。
說到底,她隻是個每個月領着五百塊大洋零花錢的十六歲女孩,失去家庭的庇佑該如何生活,楊文娜也不知道。
真的要嫁人了……那個黃浩然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的歲數好像比自己大很多,會想父親這樣疼愛自己嗎?
楊文娜陷入了對這場政治聯姻的遐想,雖然楊森一再向楊文娜保證,選擇與黃家結親,是他精心謀劃了很久才得出的最佳決定,可楊文娜卻始終不肯相信。
為了不讓自己最心愛的女兒覺得是被自己賣掉,換了家族的存活。楊森讓人搜集了很多關于黃浩然的資料送給楊文娜。當然,這些資料主要來源于武漢送來的官方材料和市面上出版的報紙。
結果由于楊森催的太急,手下的軍官在搜集資料的時候隻能胡子眉毛一把抓,送給楊文娜的報紙裡面包括了大量的小報。
作為這一年多來民國最當紅的常勝将軍,黃浩然的故事一向是小報編輯們最喜歡的題材。于是通過這些小報,楊文娜了解到了大量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事實”,特别是各式各樣的花邊新聞,看的她眼花缭亂。
比如孔小姐沖黃浩然開槍的事件,硬是被小報編輯編成十幾集連續登了半個多月,而且寫的格外香豔。
這些真真假假的“新聞”,實在比小說還要精彩。每天這樣翻來覆去的看黃浩然的故事,漸漸的,楊文娜開始停不下來,她對黃浩然越來越好奇,越來越有興趣。
黃浩然受傷中毒的事情,楊森是在黃浩然蘇醒後才知道的。
當時,楊森長出了一口氣,全身大汗淋漓。
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女兒對政治聯姻不再反感,如果此時黃浩然出了事,最高當局肯定會提出更換人選。不管是最高當局換了個心腹繼續,還是楊森這邊也同時換個女兒,對楊文娜的傷害都顯而易見。
差一點,楊森就得失去這個最心愛的“幺妹”。
還有在武漢戰場上付出的皿本,用那麼多人命換回來的一聲“老泰山”,楊森覺得必須多聽幾聲才夠本!
體會到危機感後的楊森一秒鐘也不肯再等了,他要在最快的時間裡将女兒和黃浩然的婚事落實,于是他直接将電報發往了武漢珞珈山官邸。
内容很簡單,就是催婚!
“夫人”被楊森給弄煩了,于是,讓楊文娜假裝護士登船照顧黃浩然。希望能給兩個年輕人制造機會,如果可以生米煮成熟飯,那就最好……
結果,極度緊張演技又太差的楊文娜被黃浩然當成了敵對方安插到他身邊的特務。
這可就尴尬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