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兇在哪裡?”
眼看到了年終,治下卻發生了這種影響惡劣的命案,尤其是其中還牽扯到一位通判的公子,沈德義相當的頭疼。疑點重重,草率結案顯然不行,就算王家那邊不插手,光王祯這一關就繞不過去,那畢竟是官家欽點的通判,官家的親信。
但王佑偏偏還抓了個人贓俱獲,連給他拖延的機會都沒給留。這明顯就是有人在給王家下套,如果不盡快結案,他相信很快就會有官官相護的流言傳開,到時候光禦史台幫人的口水就能把人淹死,至于政績的考核,那都不用想了。
腦仁都疼了一天了!
何遠這話簡直就是寒冬裡忽然吹來的一縷春風啊,沈德義眼淚都快出來,抓住何遠的手,小眼神那叫一個期待。
“何公子啊,辛苦了,辛苦了。”
沈德義殷切有加,親自給何遠倒了一杯茶。如果不是礙于身份,沈德義都想抱住何遠啃幾口啊,這簡直太及時雨了!何遠差點被沈德義的熱情給吓住,幹笑着謙虛了兩句。
“何公子果然是大才,慧眼如炬,不知道是如何發現端倪的,可否給老夫說說?”
沈德義真心好奇啊,因為這個案子牽扯到一位當紅的頭牌,還牽扯到一位通判的公子,現場他可是親自查勘過的,隻是沒能找到半點端倪,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王佑,他非常想知道何遠怎麼就發現新線索的。
鬼說的,你信不?
不是咱不說,是說出來你更不信。何遠很為難,臉色有些不好看啊。
一看何遠的臉色,沈德義頓時就“明白”了,這師門絕技不能外傳啊,自己還是太激動了,都忘了這個茬,他不由有些尴尬地一拍腦門,打了個哈哈。
“不好意思,老夫冒昧了,冒昧了,這事老夫就不過問了。你有什麼需要,盡管提,府衙之中,自老夫以下,一定全力支持你!”
這個可以有啊!
“我要巡城兵馬司的臨時指揮權,明天辰時,巡城兵馬除了值守人員,其他人在府衙之前集合待命。如果不方便的話,最起碼也得把弓箭手給弄齊了。”
沈德義身為知府,手下隻有兩隻武裝力量。第一是金陵的左右廂軍,這是最主要的力量,平時都是甯遠将軍孫長臣和靖遠将軍譚紀元在負責,他隻是挂名,平時連軍營都很少去。第二股武裝力量就是這巡城兵馬司,這也是維持金陵治安和防守的主要力量,由張程負責。沒想到何遠一張嘴就全給要過去了,這要是趁機亂來,可真是會出大事。
沈德義不由得楞了楞,不過旋即就點頭應了下來。其他或許還得考慮一下,像何遠這麼高風亮節的年輕人,有什麼可擔心的!
何遠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如果隻給幾個衙役捕快,明天的事還真不一定能行。但就看那現場,就知道兇手一定是一個高來高去的江湖異人,弄不好就是張三黃四這種家夥,人少了不一定能搞定,小心無大錯,反正不用白不用。
年關将近,衙門裡的事情很多,沈德義端茶示意了好幾次,可惜何遠就是不說起身告辭,沈德義也不好直接攆人,腦仁更疼了,這孩子做起事來蠻有一套,咱就這麼不會看眼色呢。誰也沒發現,有一個人趁着他們說話的功夫,在知府衙門前前後後的逛了一個遍……
見黃四給自己示意完工,何遠才笑眯眯地起身告辭。沈德義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這厮總算是打發走了,這一會讓這厮侃得有些頭暈,這哪有大才子見面不談學問詩詞,卻天南地北聊天打屁吹牛皮的……
從知府衙門出來,何遠帶着鐵牛直接去了王祯家,黃四習慣性地潛伏了。
“我們家可是有什麼仇家?”
何遠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目前自己除了知道兇手在哪裡,其他一無所知,操作起來很麻煩。
“沒有。”
王祯怔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不過何遠還是發現了他眼底閃過的那一絲遲疑,知道自家老舅一定是有什麼在隐瞞着自己。
“目前形勢對表哥非常不利,人贓并獲,幾乎成了鐵案,就算表哥不肯承認,也于事無補,一旦定罪,恐怕兇多吉少……”
“相公――”
呼延氏忍不住悲呼一聲,但随即便被王祯冷厲的眼神制止。
“老夫一生從無私敵,實在不知道何人要對佑兒下手。”
王祯說着,眼中閃過一道痛苦的眼神。事關皇室密辛,一旦洩露,必成軒然大波,這事說不得啊。
有古怪!
何遠狐疑地瞧了瞧老兩口,這得是什麼事,才能讓老兩口甯肯背上殺人的罪名也不肯吐口?
栽贓陷害總得有個動機,不然誰這麼閑的沒事幹去陷害别人啊。但自家老舅不說,自己也沒轍。他站起身來,長歎了一口氣。
“但凡栽贓陷害總得有所圖,為财也好,為仇也好,哪怕是為了女人,總得有個由頭,如今一點頭緒也沒有,看起來表哥這事懸了啊。可憐表哥青春年少,連個媳婦都沒娶,就這麼……”
這厮說着硬生生擠出了幾滴眼淚,甩甩袖子走了。老兩口面面相觑,悲苦莫名,哪裡注意到何遠一出門就擠眉弄眼的手勢。
“你這個殺千刀的,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他們怎麼會盯上佑兒?”
何遠這邊一走,呼延氏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是我對不起佑兒!”
王祯任憑妻子捶打自己,一動不動。
“但如今國家危機,我王祯怎麼能做對不起官家,對不起百姓?那件事情一旦洩露,你又不是不知道後果,你難道忍心看天下荼毒?我隻是恨,恨究竟是誰洩露了消息,讓他們嗅到了不同尋常之處。你放心吧,他們這次不能得手,一定會再次出手的,到時候他們除了和我們直接交鋒,别無他途。到時候,哪怕老夫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替佑兒報仇雪恨!”
呼延氏悲呼一聲,撲倒王祯懷裡,淚如雨下。他們沒有注意,窗外有一處微不可查的陰影,一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