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悌心裡那個得意啊,瞧着一步步走來的何遠,就跟瞧着一頂會走路的烏紗帽似的!
絕地逆襲,反敗為勝啊!
就憑這一遭,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就得大漲,弄不好還能入了家族中那大人物們的法眼,隻要他們稍微給提攜一下,自己從此就要飛黃騰達了!這厮雖然還拎着何母呢,但一雙眼睛裡面已經全是憧憬了,隻覺得人生簡直是妙不可言啊!
這個時候終于緩過一口氣來,她甫一睜眼,就看到了漫步走來的何遠,不由心中大急。開始死命地掙紮起來,一邊掙紮,一邊沖着何遠這邊喊。
“遠兒,不要,快退回去!你個逆子,快給我退回去!”
鋼刀還壓在脖子上呢,她這裡一劇烈掙紮,刀刃頓時就把脖子給割破了。鮮皿順着脖子落下來,很快就打濕了兇前雪白的中衣。
這可把梁思悌可吓了一大跳,他哪裡想到何母竟然會在這個關頭醒來。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如果這何母當場死了,那何遠鐵定要當場發飙玩命啊!他身後可是跟着數百大軍!吓得他慌忙把手中的鋼刀擡離了幾分,然後左手死命地揪住何母的頭發,不肯讓她亂動。
但何母這時宛若發了瘋一般,望着隻顧大叫。何遠心就像被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唰地一下就下來了。活了兩輩子了,這就是母愛的感覺嗎?他的心從來沒有過的跟這個世界貼近,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真實。如果這是一個美妙的夢境,那麼希望這個夢永無止境!
當然在這之前,一定要先救出自己的母親!
“娘,你放心,我沒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們出來的!”
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努力讓自己笑得好看一些,可惜這厮剛才騎馬的時候,玩命地抓着馬鬃,有馬毛沾到臉上了,無論怎麼笑,都看着有些滑稽。
簡直是癡人說夢!
到了這個關頭,竟然還妄想着救人出去,真是可笑至極。不過這個時候他可不敢多言,唯恐惹惱了何遠,如果這厮後悔了,退回去跟自己玩命,那才是找刺激啊。
瞧着何遠一臉淚水,滿臉孺慕,腳步不停地走過來。何母不由心中一軟,歎了一口氣,語氣柔和了幾分。
“傻孩子,你這是何苦?你難道忘了娘往日教給你的了嗎?男子漢大丈夫當志存高遠,不能被情感左右。你此番赴死,死的全無價值,你如果還記得為娘的教導,你就聽娘的話,乖乖地退回去,給你們何家留一份香火,逢年過節,記得給為娘和你苦命的妹妹燒一炷香,孩子,快退回去,讓你手下的士兵給娘一個痛快……”
何遠臉上的淚水流的更快了,在場的士兵無不面色戚戚,眼睛發紅,那位年輕的小将更是淚流滿面,直接趴在地上啪啪啪磕了三個響頭。
“小人等恭送老夫人!”
身後那些士兵也一個個推金山倒玉柱,一個個跪伏于地,聲音哽咽。
“小人等恭送老夫人!”
說完之後,年輕的小将和他身後的士兵齊齊起身,拿起手中的武器。頓時弓如滿月,利箭上弦,一種無形的殺氣籠罩全場!
何母不由欣慰一笑,掙紮着沖他們喊了一句。
“老身母女多謝各位壯士成全!”
說完留戀地看了一眼何遠,又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芸娘,臉色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何遠毛都炸了!
他雖然沒有回頭,但耳朵聽着呢,那刀劍出鞘,利箭上弦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他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他乍開雙臂,疾聲厲喝。
“今日你們若誰敢動手,我立馬自戕于此!”
年輕小将和他身後的士兵手下的動作頓時就僵住了。這何遠可以帶着太子的令牌調他們來的,被别人殺了,那最多是保護不力,如果被自己等人給逼死了,那這罪過就大了……
坑爹啊!
這倒黴的差事,大家看着何遠委屈的快哭了,果然是好心沒好報……
糧店裡面頓時異味四起,不少人的褲裆都濕了。梁思悌也差點被得魂飛魄散,情急之下,伸出大手就把何母的嘴巴給捂上了。這倒黴催的孩子,一不小心還把手指伸到了何母的嘴邊,被何母一嘴給咬住了。在那裡疼的呲牙咧嘴,滿頭大汗,但是不敢把手拔出來啊,再讓她喊下去,小命就得交代了,這個可惡的婦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此時見何遠暫時穩住了後面的大軍,才強忍着劇痛,呲牙咧嘴地勸何遠。
“何遠,你可想清楚啊,如果你讓他們動手,你媽和你妹妹可就都沒了,這麼多年來,你母親為了你吃糠咽菜,含辛茹苦,你可不能都忘了啊,這做人啊,最重要的是你得講良心……”
這思想工作的,果然是催人淚下,效果杠杠滴,何大才子似乎是下定決心了,再也不管身後的大軍,步伐堅定地朝他走來。
萬幸!
他不由松了一口氣。隻要何遠母子三人動手,外面的軍隊就算再多恐怕也不敢貿然動手。雖然他不知道何遠為何能指揮這支軍隊,但從軍隊的士兵對何遠的态度,他就知道,這何遠恐怕在他們心中頗有分量。隻要自己在這裡再熬上一會,想必梁家的救援部隊就該到了!
他這樣想着,下意識地往梁家的所在瞧了一眼,但這一眼差點就把他的魂給吓出來。梁府上空竟然隐隐有火光傳來,仔細聽的話,竟然還有激烈的厮殺聲!何遠竟然派人去攻擊梁府了!
他強自壓着心頭的驚懼,望着走過來的何遠。現在其他的也顧不上了,隻要這何遠落到自己手上,那一切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何母望着一步一步走近的何遠,知道已經無法勸止,暗自歎息一聲,不再掙紮了,臉上就連惶急之色都沒了,反而升起一絲欣慰的笑容。這孩子雖然沒能成長為自己期望的偉丈夫,但――是個好孩子!
梁思悌雖然手指得到了解放,但也不敢松手。此時見何遠近了,才喝令身後的衙役上去幫忙去綁何遠。但剛才的氣氛跟坐過山車似的,此時這些衙役一個個褲裆濕漉漉黏糊糊的,兩腿早就軟的不行了,哪裡還站得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