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皇宮。
盛王抽調了北衙禁軍的大半兵力,在皇宮來回的巡邏。
明月半彎斜,渺渺一劍來。
宮牆之上,關山月穿着張揚炫目的豔紅色衣服,如有九天之翼,攜劍而來。
雖然這裡是大唐皇宮——天下間最難闖的地方之一,可關山月毫不畏懼,豔紅色的劍穗在燈火交映中,顯得愈發妖豔。
此時,一人一劍,成了宮中最耀眼的存在。
這些禁軍,從未見過世間有如此明目張膽的前來盜劍之人。
訓練有素的禁軍見對方飛在空中,齊齊扔下手中的障刀。迅疾的排列好隊,胳膊上的勁弩全部發出,勁弩破風,在黑夜中,密密麻麻的擺成一道幕簾。鋪天蓋地的向關山月卷去。
這些勁弩若是全部射中,一定能将關山月射成馬蜂窩。
然而,關山月身為九脈武者,怎麼會這區區勁弩所傷。
冷笑一聲,關山月手中劍潇灑揮去,一道詭異的紅色劍氣從劍刃發出,随後,這道劍氣立馬迸發出無數道劍氣。這些劍氣從四面八方,劈向那些勁弩,劍氣摧枯拉朽般劈開箭幕,劈斷勁弩,空中“啪啪啪”爆發出聲音。
這便是關山月的劍!
禁軍駭然!
關山月落在地上,憑劍一顧。
劍從手上去,命從他處來。
那道劍氣,璀璨奪目,在空中衍生出無數道劍氣,這些劍氣,破風、破空、破地、破命,猶如秋風掃落葉般,将前列禁軍攔腰劈斷。
一道道皿霧噴出,“唰唰唰”灑在地上,空氣中,彌漫起濃郁的皿腥味。
關山月恣意喊道:“再來。”
關山月僅憑一劍,斬殺守衛皇宮的數十名禁軍,面對如此狠人,其餘禁軍望而卻步。
衆士兵齊齊退後,關山月似有不滿,喝道:“滾!我的劍,不斬無能鼠輩。”說着關山月腳尖一點,飄然而起,朝内宮飛去。飛到一半的時候,關山月見皇宮上方的紅磚綠瓦處,站着一個人,一個穿着紫袍,身材魁梧的人正負手而立,立于磚瓦之上。
“涼春秋。”
見涼春秋似乎早已預見他會來,關山月不退反進,戰意盎然的喊了一聲。手中劍劍出鞘,人未到劍已至。
這一劍,是關山月的戰意,淩厲、霸道,所向披靡,割破空氣愔愔作響。
關山月雖強,也隻是九脈初期武者,涼春秋身為九脈中期武者,成名多年,自然不懼這劍。
鼻子冷哼一聲,腳下微微一顫,磚瓦飛起,這些磚瓦在飛至半人高之後,忽然靜止。負手而立的涼春秋雙臂張開,捏緊拳頭,霸天一拳使出,那些磚瓦破空而去,與關山月的劍相撞,瞬間炸的粉碎。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關山月與涼春秋已近身上前。
一個是武道名家古煙客的關門弟子!
一個是懸天府的府主涼春秋!
兩個當世強人,在此一戰,威勢駭人。
……
與此同時,在太極宮兩儀殿中。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宮牆上,灑金宣紙籠罩着的燭火微微跳躍,映的大殿忽明忽暗。皇帝皺了皺眉:“魚朝恩。”
“陛下。”
皇帝輕輕敲着龍案:“現在是什麼時刻了?”
魚朝恩卑微道:“啟禀陛下,已到了子時三刻,天色已晚,陛下還是早點歇息吧。”
“盛王回去了嗎?”平日裡威嚴的皇帝忽然有些憂心。
“啟禀陛下,盛王還在興慶宮守着龍淵劍,并未回府。”
“哎……”皇帝怅然若失的歎了一口氣。
“陛下不用擔心,有涼大人在,就算有宵小想進宮盜劍,也……。”魚朝恩正說着,眼光忽然有些闆滞,話也停頓了。
就在這時,殿内的燈火忽然顫了幾下,“嘭!”一道急勁的風拍在兩儀殿的朱紅色門上,兩扇門忽然打開。
兩儀殿外的宮院中,傅天一身穿道袍,仙風道骨,從天空灑脫落下,好不潇灑。
兩儀殿外的羽林軍見來者不善,紛紛抽出腰刀,傅天一不急不緩,袖袍輕輕一揮,那些士兵如遭受天雷轟掣,身子立地而起,砸在殿門之上。
輕描淡寫的隻此一招,那些士兵竟無力起身。
傅天一看着殿内龍椅上坐着的唐皇,如閑庭信步般向前走去,然而,走着走着,傅天一蜻蜓點水般掠過庭院,身子躍然于前,素手一推,排掌而去。這一掌,看似綿軟無力,但是,道玄門古煙客大弟子手中的一掌,豈會是平平無奇的一掌?
人在空中,掌在空中,空氣倏然聚攏在手,人掠過的地方,堆積起一道厚密的氣牆。
魚朝恩駭然,皇帝面色也凝重起來。
這便是傅天一的實力!
這便是道玄門的武功!
這是天下間最為詭谲莫測的武功!
皇帝雖然面露凝重,但見傅天一這一掌飄來,他紋絲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動。就算他知道這一掌的威力足以讓他斃命,但是身為人間的帝王,九五之尊,他的天之顔面不允許他向後退縮,他的強大信心不允許他不戰而屈。
傅天一雙掌推來,就在這時,“嗡——”一聲巨響,一杆方天畫戟不知從何處而來,直取傅天一要害。
這柄方天畫戟,在道玄門的兵器譜中排名第十八,常人攻擊絕難摧毀這種神兵利器。傅天一隻得閃身後退,然而,在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刑宗雙拳出擊,拳勁強勢,将傅天一手中的氣牆打到炸碎。
傅天一朝兩儀殿外退去,刑宗緊追不舍,拳勢一招猛過一招,勢取傅天一之命。傅天一道袍揮舞,道袍尚未落下,素手一翻,指間瞬間射出一道真氣。刑宗雖然瞎了一個眼睛,但是毫不影響他對真氣的敏銳感覺。
刑宗腳下以奇快的速度避過這道真氣,又快速上前,撼天一掌擊出,傅天一不慌不忙,擡起手掌,掌勁看起來柔弱無力,但是與刑天對掌,紋絲不動。兩人同時皺眉,互視一眼,又迅疾的退後。
傅天一看着刑宗,心中吃驚,沒想到,這個躲在大唐皇宮中的獨眼瞎子,已經成了世間少有的九脈後期武者。
之前在做計劃時,已經算計好老王爺在雲遊四海,也曾調查過唐皇的三位愛将,涼春秋、周寒、刑宗的實力,在知曉對方都是九脈中期的武者後,傅天一才敢有恃無恐的闖入皇宮。
沒想到,大唐羽林軍的首領,武道名家老王爺的親傳弟子刑宗,已經到了九脈後期。
機關算盡,沒想到卻是功虧一篑。
傅天一看着刑宗,心思翻轉,随後輕笑道:“恭喜刑兄,已經到了九脈後期。”
“道玄門什麼時候對刺殺感興趣了?還是……龍淵劍已經滿足不了秦皇的野心了?”刑宗的話冷冰冰。
“哈哈哈……龍淵劍不過是一把兵器而已,要之何用?你們大唐的二皇子與我達成協議,如果今天我殺了唐皇,他便能順應天命,繼承皇位。到時候,作為報答,龍淵劍和燕雲十六郡,都将雙手奉上。你說……這筆生意,我大秦何樂而不為?不過……刑兄你已經到了九脈後期,這個就有點尴尬了。如今,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既然如此,那我就此告辭。”
傅天一知道,刺殺唐皇的計劃失敗,所以,故意将他和二皇子的協定說給唐皇聽。傅天一的話已說完,自知多說無益,倏地飛上宮牆,掠過磚瓦,朝興慶宮飛去。
傅天一離去,皇帝坐在龍椅上,面色陰沉。他知道這是傅天一故意說的,為的就是借他之手殺掉二皇子,多多少少造成朝政的波動。這不是什麼陰謀,而是陽謀,可他不得不承認,此刻的他已經對二皇子起了殺心。
“勾結大秦,割讓國土,誅殺父皇,謀朝篡位。”
這一樁樁,一件件,讓皇帝恨不得将二皇子五馬分屍。
皇帝從桌上的一角拿出一個折子,擺在手中看了看,詭秘的說:“魚朝恩,将折子帶給盛王,讓他一會兒就去辦此事。”
皇帝說完後,想起盛王還在興慶宮守着龍淵劍,又搖了搖頭,憐惜道:“算了,讓他明日去吧。這一晚上,也不知他會不會擔驚受怕。你去告訴他,朕一切安好。”
“是。”
……
興慶宮中。
關山月與涼春秋正在鏖戰之中,關山月隻是九脈初期的武者,不管是境界還是經驗,與涼春秋相差不少。因此,随着時間越久,越難以招架,不過,關山月越是如此,戰意越甚。
“再來。”
關山月猛喝一聲,手中的劍氣威勢又甚幾分。“劍去!劍來!劍非道!道非劍!來!”關山月越戰越勇,全然忘卻身處皇宮之中。這時的他,足以用“不瘋魔不成活”來形容。
什麼唐皇,什麼天下,什麼龍淵劍,都不如這一戰酣暢淋漓。
傅天一正是知道關山月的喜好,所以隻說今晚皇宮可與人一戰,關山月便欣然前來。
涼春秋知道,關山月的作用隻是拖延時間,但是他和刑宗早已說好了各自的任務,所以也不着急。更何況,面對古煙客的關門弟子,涼春秋多少有些忌憚。
據傳,當年古煙客收的完道門八卦天、地、風、雷、水、火、地、澤八大弟子後,便決定不再收入室弟子。
但是,在見到關山月後,因為見他武道資質奇佳,是難得的練武奇才,這才破除之前的誓言,收他為徒,傾囊教授。關山月也沒有辜負古煙客的栽培,自從習武之後,武功一躍千裡,短短數年,就在中州殺出自己的名聲,并被公認為最有可能成為武道名家的天才少年。
雖然世間的九大武道名家各自鎮守一方,不能輕易出手,幹擾世間局勢。可是,倘若他殺死古煙客最喜愛的弟子,萬一古煙客發瘋,也許有可能從秦國飛至大唐,将他斬于黃土之上。
心中顧忌這些,涼春秋不敢全力進攻。
就在兩人打的難分難解之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道缥缈的聲音:“師弟,此處不宜久留,走吧。”
關山月雖然戀戰,但是他知道若非必要,傅天一不會打斷自己。既然傅天一如此提醒,就表明再打下去,他會有生命威脅。
關山月邪魅一笑,橫劍一掃,一道紅色的真氣掃過,趁涼春秋閃身躲去之際,躍上宮牆,朝皇宮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