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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禦江山 第十八章 發瘋的夫子

權禦江山 一書閑人 2675 2024-02-02 10:41

  乾承九年臘月二十八日,除夕将至,這是丫丫出生以來的第一個新年,兩人都比較重視,摸摸索索的從箱底排出所有的銀錢,走上街去,置辦了些衣服,買了些劣質的燒酒,肉類兩人是深惡痛絕的,所以蔬菜和水果什麼的便多買了些。

  還未到晚上,風倏然而起,有雪落下,街道突然變得寂靜。兩人行走幾步,北風呼嘯而過,像一把淩厲刀子,劃開天地簾幕,白茫茫一片躍然眼前。

  “西荒是沒有雪的。”丫丫突然站在路上,仰着頭,任由雪花落在臉上。

  前邊踩雪行走的莫非聞言,腳步一頓,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回到中州以後,丫丫對于環境的改變有些無所适從,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她在人生第一次看到雪後,沒有一點的欣喜和驚奇,反而想到了西荒。莫非這才意識到,丫丫眷戀着西荒,同時也為自己沒有在中州長大而遺憾。

  莫非微微歎了一口氣,過得片刻,隻聽丫丫道:“走吧,我們回去該做飯了。”語氣中充分表達了一個知道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居家女人該有的情緒。

  兩人披着白雪,優哉遊哉的從街上回來,走進蒼竹院後,見一頁書門前站着個雪人,一動不動的看着門闆。

  莫非心中奇怪,走上前:“這位……”

  “别吵!”

  還未等莫非說完,風雪中,那人用訓誡的口氣截斷他的話,然後喃喃道:“非淡泊無以明志,非甯靜無以緻遠。”雪人吟誦了幾遍,似是有所悟,點了點頭。

  等他轉過身後,莫非這才發現此人就是昨天呵斥張京墨的鄭獨。鄭獨沉默不語,莫非也沉默不語,兩人互相審視着對方,過了良久,鄭獨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想來昨天是留了個壞印象吧!莫非一邊開門,一邊搖頭苦笑,真是個怪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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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樸的長安睡卧在一片白雪皚皚中,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從一頁書院裡傳出,醜時的梆子敲過不久,蒼竹院突然傳來一聲:“啊——!”聲音慘厲尖銳,經久不絕,将莫非在睡夢中吵醒。

  莫非迷迷糊糊中摸索的穿上衣服,丫丫已經從裡屋的角落翻騰出一個破舊的燭盞,兩人在燈火顫抖中出了門,向聲音的方向尋去。此時,大雪并未停止,簌簌落下,兩人的衣袖裡寒風“呼呼”的灌進來。

  走出一頁書後,并沒有刻意的尋找,就知曉了聲音來自于旁邊的醉書院。

  “啊——”

  叫聲慘……不間斷!莫非皺了皺眉,走上前去扣門,“咚!咚!咚!”聲音很大,幾乎響徹整個蒼竹院。但院内無人回應,隻是持續的傳出凄慘的叫聲!

  默默的站在那裡,聽着聲音,莫非仿佛回到了前世,隊長被截肢的那個晚上,也是這般的慘叫吧!

  莫非朝着丫丫示意了一下,緊接着,一聲“嘭”,門栓應聲而斷。他毫不猶豫,徑自朝裡走去。

  醉書院緊挨一頁書,兩個院子布局相同,大小相等,因此,莫非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鄭獨所居住的屋子。屋裡依然慘叫聲不斷,推門而入,便見披頭散發的鄭獨抽搐的躺在牆角,陷入癫狂狀态。

  亂吼亂叫,頭部後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面色青紫,兩眼上翻。糟了!是癫痫大發作!

  莫非比對前世見過的癫痫患者,立刻判斷出鄭獨的病症。這種病如果放在現代,無論是藥物還是手術,都可以進行治療緩解。但是古代醫學臨床試驗少,科學理論差,面對這種病症,大夫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隻能進行調理緩解。

  “門窗,毛巾,被褥。”莫非說了簡短的三個名詞,沒有邏輯,沒有原因。丫丫聽完後也不多問,趕緊跑過去打開窗子,拿來被褥和毛巾。

  莫非将鄭獨推到攤在地上的被褥上,然後解開他的衣領,将毛巾撕碎塞在他的嘴裡。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做完後,丫丫看着地上渾身顫抖的鄭獨,問道:“我們還要幹什麼?”

  莫非搖了搖頭:“什麼也不用幹了,看着就行,癫痫發作後,隻能等他腦袋裡的電放完才能停止。”

  “電是什麼?”

  “不是毒藥。”

  莫非的回答毫無道理,但丫丫似乎很接受這個回答,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按照莫非的了解,癫痫這種症如果要根治,結合針灸和調理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但就目前來看,鄭獨的癫痫發作屬于大發作,症狀更為嚴重,隻怕要根治還是要費一番功夫。

  隻是……這人确實是古怪的很。按理來說,能在滄海書院擔任夫子,就算不是家财萬貫,也必不會一貧如洗。可是此人的居處,家徒四壁,屋内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外,隻有一些筆墨紙硯和淩亂擺放的書籍。不過嘛……地上東倒西歪的酒壇裡……似乎都是好酒!

  翌日,晨曦的曙光瀉下,映襯着天地一白的蒼竹院,光影斑駁,便在這些光影中,缭繞着袅袅霧氣。

  一覺醒來,鄭獨覺得頭昏腦漲,隻是這次,似乎沒有以往發病後那般疼痛難熬。

  前兩日,先生來信介紹,說府上有位醫術高超的少年,倒是可以試一試看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原先他也沒太在意,一來不想麻煩先生,二來長安所有的大夫都對自己的病束手無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他心中總是有些疑慮的。隻是現在又發病了,想着畢竟是先生來信介紹的,以後去看一看也好。

  鄭獨在長安算不得什麼知名人物,但能做到滄海書院的夫子,才氣自然是有的。如他這般冷傲之人,除了滄海書院的院長葉公書,旁的人,又有誰能讓他由衷的稱一句先生。

  鄭獨揉了揉腦袋,微微将身子向上挪起,這時,坐在一邊杌子上的莫非招呼道:“你醒了?”

  他微微一愣,對屋裡不邀自來的客人有些意外,轉頭看見是莫非,皺了皺眉,帶着一絲不屑于為伍的感覺,嫌棄的沒有說話。

  這鄭獨出身貧寒,但頗有幾分才氣,景文五年,即十九年前,懷揣雄心壯志來到長安,參加大唐文會。但因替人打抱不平,惹上權貴人家,最後锒铛入獄,錯過了那年的文會大賽。

  葉公書老先生搭救他出獄後,把他留在滄海書院學習,直至成為今日的詩科夫子。數十年來,這鄭獨眼見周遭權貴當道,膏粱纨袴欺男霸女,不但沒有随波逐流,反而更加的嫉惡如仇。日前,他在蒼竹院見張京墨将地上吐的髒亂不堪,出口訓斥了一句,也沒多做計較。但在他心裡,莫非既然能和張京墨這樣頑劣的人嬉笑吵鬧,自然也是權貴之家的不學無術之輩。

  依靠家族庇護……住到蒼竹院來。倚官仗勢,哼!

  不過,那門闆上“非淡泊無以明志,非甯靜無以緻遠”倒是好句,隻是……可惜了!也不知是什麼人才,最後隻能趨附于這等權貴人家,哎……這樣的人配這樣的佳句。真是……糟蹋了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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