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大唐文會的名額确定。
于是群情激動,奔走相告,不過三兩日,整個長安人盡皆知。不過,話題多數都是圍繞林木、葉臣等排名前四的青年才俊,而莫非,雖然在書院内造成了一時的轟動,但排名五十的成績,在長安範圍内,連一點漣漪都沒蕩漾出。
滄海書院的選拔,采用公平競争制。天南書院和書靈院的名額,則一部分是開放競争,另一部分由書院内定。因此,諸如冷扶童、李思源之類的天才,根本不用參加書院選拔。
這幾日,書院進入休假階段。鄭獨每日無事,便來一頁書蹭吃蹭喝,起先,對莫非排名五十的成績怨念很深,總是好聲沒好氣的吹胡子瞪眼。後來在丫丫有意縮減口糧的情況下,想到他雖敗猶榮,态度才有所好轉。
但可能鄭獨平日裡話少,憋得慌,每次到一頁書都唠唠叨叨個沒完沒了,幾乎将長安的每個才子都評頭論足一番。
某一日,乍然早晨空閑,莫非百無聊懶,便帶着丫丫出去遊玩。
隻留鄭獨一人在書院孤獨望天,落寞飲酒。
……
長安鬧市,莫非和丫丫正漫步在街上,悠遊散漫。面前突然蹿出一個小孩,用稚嫩聲音道:“叔,買朵花送給姐姐吧!”
現在正月剛過,七夕尚遠,這個時代又沒有情人節,怎麼在即将清明節的時候也有賣花的?
莫非看着賣花童髒兮兮的臉蛋,心想自己今年二十尚未出頭,怎麼着也不能叫叔吧?微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認真道:“小弟弟,要叫大哥哥。”
賣花童小小眉頭皺了皺,看了看旁邊拎着鐵棍的丫丫。大眼睛轉來轉去好一會兒,然後酒窩深陷,甜甜笑道:“叔,買朵花給大哥哥吧!”
噗――
看着那小孩懵裡懵懂,但絕不讓路的樣子,莫非隻好從佩囊中摸出銀錢,買了兩朵花。那孩童拿了銀錢,很禮貌的做了個揖,歡快離去。
一旁的丫丫一直看着賣花童蹦蹦跳跳走遠,似是略有所思道:“錢被他偷了。”
莫非一愣,低頭看去,腰間空無一物。再擡頭望去,那個賣花童已經不知所蹤。無奈的攤攤手,笑道:“這下好了,沒錢帶你去天香樓了。”
佩囊中的銀錢不多,說心疼也算不上。隻是沒法帶丫丫去天香樓吃東西,令莫非頗感郁悶,揚了揚手中嬌豔的花,遞給丫丫:“呐……給你,下次有機會再帶你去天香樓。”
沒有銀錢花銷,兩人便随意的逛着,漫無目的。
拐過一個街角,莫非眼尖處突然閃過那個孩童的身影。
相視一眼,兩人悄然跟上。
“掌櫃的,我求求你了,我就這麼一點銀錢,你就把藥賣給我吧,求求你了。”在一家名為濟世堂的藥鋪前,賣花童拽着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哀聲求道。
那胖子扯了扯袖子,“去去去去!你這慫娃,咋就這麼煩了?這點子錢,能買啥?”
賣花童童“噗通”跪倒在地,把那胖子吓了一跳。此時藥鋪前人來人往,已經有人對他指指點點。胖子一臉生無可戀,咬了咬牙,沒好氣道:“行行行,你快起來,賣給你就是了。哎呦,你這慫娃,簡直要我老命咧。”
“謝謝,謝謝掌櫃的,掌櫃的,您真是個好人……。”聽那胖子答應了,賣花童破泣為笑,一邊揩着鼻涕和淚水,一邊奉承着那胖子。
……
長安郊外,山路蜿蜒。
賣花童小心翼翼的揣着懷中藥材,哼着小曲兒,踏着輕快的步子,朝遠處走去。
莫非和丫丫一路尾随。大概走了半個多時辰,便看見遠處的山峁峁上,坐落着一個破敗的小廟,孤零零的。
“啊?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莫非和丫丫聽見廟内一聲驚呼,快步走上前去,透過窗棂,看見賣花童正扶一乞丐模樣的男人。
乞丐模樣的男人半趴在地上,神志不清,口中不斷的吐着東西。而在一旁,一個瘋瘋傻傻的女子兩隻手不斷拍着,吐着舌頭含含糊糊叫道:“缪缪,痛痛,嗚嗚嗚,不痛不痛!”
“口口,你先看着他,我馬上去煎藥。”
那個名叫口口的癡傻女人,聽完賣花童的話後,咧着嘴傻笑擊掌:“藥,缪缪,吃藥。嘻嘻。”
……
莫非靜默的站在窗外,看着廟内的孩童執着蒲扇,扇着火爐,難聞的藥味不一會兒就彌漫四周。
他嗅了嗅空氣中的藥味,皺了皺眉道:“這藥不對。”
一旁的丫丫沒有理會這句話,看着裡邊的情景,眼中卷出黑色的漩渦。過了半晌,不鹹不淡道:“救他。”
兩人流亡西荒的時候,在無數的日子裡,也曾這樣無助過,彷徨過,為了生存掙紮過。所以看到此情此景,大概是感同身後,一向漠然世事的丫丫才會出言救人。
相濡以沫這麼多年,兩人早已有了極好的默契,莫非也不多問,轉頭從一邊的門裡進入。
剛一進門,那個名叫口口女人猛然轉頭,臉上依然是瘋傻模樣,但從剛才的癡笑換成了兇狠。蓬頭垢面,衣衫褴褛的她張着大嘴,破開喉嚨吼道:“啊――”緊接着,一股雄渾的真氣從體内散發,排山倒海般向莫非和丫丫襲去。
九脈武者!
莫非眼前一黑,丫丫擋在前邊,雙手握棍運氣。但僅為三脈武者的真氣,在對方的真氣下,卻如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口口,快停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賣花童急忙開口制止。口口雙掌立收,腦袋左搖右晃,跑到地上男人的身邊,吐着舌頭呆呆道:“缪缪,不痛不痛。嘿嘿……”
賣花童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口口,撫着兇腔呼着氣。半天後,才局促不安的看着莫非和丫丫,吞咽口水,吃吃艾艾道:“我……我不是故意的。缪缪……他……他生病了。可是我沒錢。你的錢,等缪缪病好後,我會還給你的。”
莫非微笑着搖了搖頭,慢慢走到火爐前。一邊揭開砂鍋蓋,一邊喃喃道:“罂粟殼、車前子……,這雖然也是治痢疾的方子,但卻不對。我看他症狀,得的是疫毒痢,你這樣給他吃藥,病情很難好轉。”
賣花童一聽,立馬急了,跺着腳顫聲道:“啊?那……那怎麼辦?這個方子是長安城角賴半仙給的,他說有用的,那叔……大哥哥,該怎麼辦?”
說完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莫非。
莫非橫了他一眼,調笑道:“我的銀錢讓你偷了,現在也沒錢買藥了。沒辦法咯。”
賣花童眼裡瞬間淌滿了淚水,咧着嘴就準備哭起來,莫非睃了一眼旁邊的丫丫。笑道:“好了,别哭了,我有法子救他。”
賣花童狠狠抹了一把淚,展顔道:“謝謝大哥哥。奧……大哥哥,我叫半緣。”
這算是一種認可?